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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一山還比一山高

  輕岫被穆典可一句話堵死,見她抬腳欲走,心一橫,繞到前方,攔住穆典可去路,淚雙雙下:“姑娘…”

  穆典可眼神倏然變冷。

  輕岫正哀哀怯怯間,乍見穆典可露出這樣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就往旁邊讓了一步。

  仍不愿意放棄。

  哭道:“姑娘,姑娘,請您念在曾經主仆一場的份上,憐輕岫一片心意,輕岫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在圣主身邊,為奴為婢伺候他,輕岫”

  說到情動處,已然哭得不能自已。

  是誰說過,心腸再冷酷的人,也有那么一兩個人讓他心柔軟的人。滿嘴謊話的人,也有偶爾說真話的時候。

  現在輕岫所說的話,便是穆典可從她嘴里聽到的為數不多的幾句真話。

  她在心里想,若是讓她舍棄了尊嚴,哭著喊著去求金雁塵,求常紀海,讓他們許自己和常千佛在一起,她能豁的出去嗎?

  或許,是不能的。

  即便她哭了喊了求了,也不會有任何用處。

  穆典可瞇起眼,眼中是悲憫之色,與其說是憐憫她人,還不如說是自哀自憐。

  她說道:“既然是想伺候圣主,何不去求圣主?他叫你留,你便能留;他不叫你留,你又何必留?”

  她的語氣淡淡的,卻像一把最尖利的刀,此入人心,叫人心疼,叫人心絕望。

  輕岫臉發白,身子歪在身后大槐樹上,眼中的悲傷更加濃重。

  如果求金雁塵有用,她何苦費這么多周折來求穆典可。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本像穆典可這么驕傲。

  一恍惚間,穆典可的背影已消失在叢林盡頭。

  門前有人,不請自來。

  徐攸南一身寬大灰袍子,坐在一個矮墩上,面前小幾上擺了一盤落花生,剝一顆,吃一顆,扔得滿地都是花生殼。

  怡然自得的樣子讓人看了討厭。

  穆典可涼涼說道:“年紀大的人不要吃落花生,吃了不消化,弱脾溏便。尤其是像你這種喜歡到處得罪人的,說不定哪一天就被人揍了,血淤不散,腫成一個胖子。”

  這還是他聽常奇和泰安客棧的老板聊天說起來的,現在正好用上。

  徐攸南抬起頭,笑瞇瞇地打量穆典可一眼:“喲,這不是我們喀沁嗎,學成歸來啦?”

  穆典可立時就想咬自己的舌頭。

  沒事她去招惹徐攸南做什么?

  她那點道行,也就夠氣一氣方顯,跟徐攸南斗就是自取其辱了。

  冷臉站著不吭聲,十足是副吃癟的樣子。

  徐攸南瞧著便樂呵。抬手拍了拍灰,從袖子里摸出一卷書冊,揚手扔了過來:“好東西!獎勵你的。”

  一臉揶揄得色。

  穆典可更加氣悶,卻不敢再惹他。

  接了書冊在手。

  牛皮質地的封皮打磨順滑,觸手細膩溫潤,黑色墨字拓壓入牛皮,那字便如從牛皮深處長出來一般,筆鋒陡峭的四個字“劍式通簡”!

  正是黃鳳羚說的那本穆家劍劍譜。

  穆典可不禁抬頭朝徐攸南看了一眼。

  這本《劍式通簡》是黃鳳羚最后的保命手段,刀劍脅喉尚且捂到最后一刻才說出來。原以為她必不會輕易交出,得要耍上些花招跟手段的。

  不想這般輕易叫徐攸南拿到了手。

  徐攸南依舊低頭剝了落花生吃,“啪”“啪”“啪”的聲音響個不停。

  好似會讀心一般,笑道:“長老我厲害吧?一個蠢笨的婆子而已,瞧把你給為難的。”

  穆典可道:“這個婆子可不蠢。你小心千年行船,最后翻船在陰溝里。”

  徐攸南抬頭詫異道:“哦?這婆子有什么不對勁嗎?”

  手上依舊剝著落花生,剝一顆,往嘴里扔一顆,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穆典可道:“這婆子練的輕功不是焚日派的路子,身法路數詭異得很。我問過千羽,連他也不知道來歷,所以黃鳳羚究竟是人是鬼,還有待商榷。”

  徐攸南笑道:“你一說我也覺得了。你親爹那么厲害的人,不至于讓黃鳳羚逃了十年還逮不到她啊。”

  穆典可冷笑不言。

  徐攸南改口道:“我說錯了,是穆滄平,穆盟主。殺親閨女這是親爹干的事嗎,這是畜生都干不出來的事啊。”

  他隔個一兩年便會把這事拎出來說一遍,用意自是明顯。聊穆典可時刻記得當年的火燒之痛,堅定地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

  穆典可聽得多了,便不傷不惱,不起波瀾了。徑直走到門前鋸樹而成的木墩子上旁,坐下翻書,沒理徐攸南。

  昭陽從屋里看見,忙拿了個軟墊子出來:“姑娘,樹樁上晨露還未干透,涼。”

  穆典可接了墊子自行墊上了,復低頭翻書,道:“不是讓你們倆歇著嗎?去休息,這兒不用你們。”

  昭陽笑道:“哪里就那么嬌氣了?姑娘忙了一早上,還沒用飯呢。”

  回屋和昭輝兩人抬了一張長幾出來,上面擺了面食稀粥,點心十多樣,滿滿當當一大桌,足有五六個人的量。

  說道:“姑娘,吃過飯再看吧。”

  穆典可看書入神,頭也不抬地說道:“知道了。”

  徐攸南悠悠踱步到小幾邊,拈了一塊鮮花餅放在嘴里,道:“再一想想吧,許是你多心了?容翊府上能人高手無數,黃鳳羚偷師學上一兩式輕功保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就算穆滄平就放長線釣大魚,也犯不著拿自家的劍法開玩笑啊…唔,這鮮花餅真不錯,是煙茗的手藝吧?再給我來杯普洱,鮮花配普洱,絕了!”

  昭陽正要應下,穆典可自書頁里抬起頭來,目光淡掃了徐攸南一眼。

  徐攸南笑道:“罷了,罷了,還是我自己來罷。”

  感慨道“人老嘍,連支使個人倒茶都支使不動了。”

  施施然進屋沏茶去了。

  穆典可終于耳根清凈。

  穆家劍與金家刀相似,都是悟天地象,參自然物,擷其精華而成刀劍之法。

  所不同的是,金家刀以事物類屬來劃分:

  一層落英二層木,三層金石四層棟,五層高山六層瀑,七層流云八層雨,九層引風雷,十層開天地。

  刀法逐層威力遞增,以霸道聞名。

  而穆家劍則取四季二十四節氣,分春秋,冬夏兩部。兩部中都有深淺難易之分,又互有補充交疊。

  春秋部以空靈見長;冬夏部則以招式奇詭著稱,是真正的殺人劍。

  穆典可只學過春秋部的一小部分劍法,招式與書冊上所著盡相合。后面部分便不甚懂了,取了一支竹筷在手上,放慢速度演練,劍式轉合之間略有滯澀,不是穆家劍該有的靈動詩意之象。

  她隱隱感覺這本劍譜是有問題的。

  問題肯定是出在穆滄平那里。

  至于穆滄平究竟是為防藍清平,還是想拿這本書坑害自己,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還是得盡快撬開黃鳳羚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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