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道:“不坐了,我得回去了。”
黎笑笑奇怪道:“這就走了?正好是飯點了,吃過飯再走吧。大哥老早就喊餓了,吃完讓他送你吧。”
常千佛看出黎笑笑有心幫他留客,卻也清楚穆典可是一門心思想走,遂道:“我還不餓,送完四小姐回來吃正好。”
黎笑笑無語望天,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穆典可有些尷尬,轉身欲走,就見一個眉眼干凈的年輕男子繞過回廊,飛快地往這邊來了。
童也快步上臺階,見穆典可也在,神情稍微遲疑了一下。
常千佛不等他開口,就先發問了:“情況如何?”
顯然是不回避穆典可的意思。
童也也就沒什么顧慮了,說道:“回公子,查到潘玉姬一行人的行蹤了。只是潘玉姬拒不肯交出潘小蟲,因是在大街上,怕傷及無辜,我們的人沒敢動手。我讓蔡言繼續盯著,回來請示公子該怎么做。”
黎笑笑道:“這還有什么好請示的。潘小蟲傷了這么多人,肯定是不能放過他的。”
常千佛沉吟道:“讓安安去處理吧。如果潘玉姬不愿意交人,讓他自己處置也行。潘小蟲的命我一定得要,這是底線,不能讓步。”
童也應道:“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笑笑,你見過安安那首詩嗎?剛剛我跟張龍要,他說傳到你院子里去了。”
常千佛問:“什么詩?”
童也笑道:“安安早上出去,留下首打油詩謎讓大家拆解,猜中詩謎就能找到他了。”
常千佛笑了起來:“這小子,還是這么花里胡哨的,一堆名堂。”
黎笑笑臉色有些古怪:“在我這里不假,不過只怕不能用了。”
童也順著黎笑笑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張淡粉色的梅花箋在雨打風吹中頑強地招搖,跟他們家那位大公子…還真有幾分合神韻。
童也有些無奈:“笑笑,你不看就不看,怎么給給扔了呢。”
黎笑笑滿臉無辜道:“我又不知道你要找他。那詩酸了吧唧的,我看了半天沒看出所以然,就隨手扔一邊。哪想到今天起這么大風。”
童也道:“算了,我派人去找吧。”
黎安安沒事就愛跟崇德堂一群人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久練成精,真要找起來也不是那么容易。
常千佛道:“等我回來,親自去吧。”
黎笑笑身邊的丫鬟青橘小聲開了口:“我看大公子那首詩寫得好,就抄了一份留下,公子要,我這就去取來。”
童也大喜過望:“那敢情好。”
黎笑笑卻似受了好大驚嚇:“你居然覺得黎安安詩寫得好?!我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
青橘越發紅了臉。
常千佛笑道:“那就辛苦你一趟了。”
青橘低頭道:“公子哪里話,能為公子和小姐分憂,是青橘的榮幸。”
青橘出了亭子,黎笑笑才反應過來:“合著這丫頭對黎安安…”感慨道:“我是有多瞎呀。”
童也笑道:“你那心眼,大得跟篩子似的。幾時留心過這些事。你要能看出來,估計整個崇德堂都看出來了。”
黎笑笑也不生氣,笑道:“那倒也是。”
常千佛道:“女孩子面皮薄,她不說,你就當不知道好了。”
黎笑笑吃完蘋果拿絹子擦手,不以為然地瞥了穆典可一眼,腹誹道:你眾目睽睽強抱人家姑娘的時候,可沒想過女孩子面皮薄這回事。
這話當然是不能說的。黎笑笑笑著招呼幾人落座,親自起身看茶,被常千佛攔住了:“還是我來吧,你現在是傷員,你最大。”
“還是大哥對我最好。”
童也笑道:“你個沒良心的,上次你求我幫忙的時候,還說我是對你最好的。這么快就變啦?”
“此一時,彼一時嘛。”
幾人一邊吃著茶水點心,一邊等青橘。
穆典可是個不多言語的,見三人有說有笑也插不上話,低頭喝著茶。幸好常千佛留心著她,不時尋機與她說上幾句話,倒不至于太尷尬。
青橘去不久就回來了。
同樣淡粉色的梅花字箋,展開一陣撲鼻幽香。
得了常千佛的囑咐,黎笑笑也就認真地裝起傻來:“別說,青橘,你這手字還寫得真漂亮。嗯嗯,叫你這么一提醒,我倒覺得,黎安安這首詩,確實也還過得去。”
常千佛從黎笑笑手中接過紙箋,只見彩箋上用簪花小楷寫著四句詩:天鵝林中空余音,光陰幾茬草色盡。舊時明月傍水走,銀勾橫臥三點星。
轉手遞給穆典可,笑道:“你看看。”
穆典可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略微怔了下,接過來看完,那詩的好壞不好做評價,卻貨真價實是首謎面詩,說道:“這四句詩說的是:我在湖心。”
黎笑笑搶過字箋,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詫異道:“我在湖心?怎么看出來的?”
童也也面有疑慮。不是他不相信穆典可,而是她實在解得太快。片刻的功夫,尋常人恐怕連字都沒來得及看完。
穆典可道:“‘天鵝林中空余音’,鳥去音在,‘鵝’字去個‘鳥’字,是個‘我’字。’光陰幾茬草色盡’,‘茬’字去掉草頭,是個‘在’字。‘舊時明月傍水走’,古月加水是個‘湖’字。”
黎笑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銀勾橫臥’,一勾加三點,是個‘心’字。合起來就是‘我在湖心’。”
常千佛笑道:“孺子可教。”
穆典可觀常千佛的神情語氣,應當是早就解出了答案的。不知道為什么要把這差事交給自己。
黎笑笑滿目崇拜之情,驚嘆道:“四小姐不愧是神童!這首詩我看了好幾遍,一點門道都沒看出來,你居然只看了一眼就解出來了。”
穆典可擅長解密,明宮截獲的那些加密信,徐攸南破不了的都拿來找她。其中不乏詩文藏義,拆字解字的,且都艱深。破解一首簡單詩謎當然不在話下。
叫黎笑笑這番熱情洋溢地一夸,不覺有些赧然。
常千佛一旁瞧出來,拿起一塊馬蹄糕入口,道:“這馬蹄糕的味道跟前幾日不大一樣,是換方子了么?”
黎笑笑道:“沒有啊。”也拿起一塊,咬了一口,抬頭疑惑地看向常千佛:“味道哪里變了?”
常千佛笑道:“許是我剛喝了釅茶,口苦的緣故?”
這么一打岔,話頭就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