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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滅柳之金家六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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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落千從未想到困龍陣會在自己手中破了。破得還這樣快,這樣狼狽,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一瞬間的茫然之后,一股深深的憤怒和悲痛之意從陳落千心底涌起。他握緊了手中短劍,奮力向那青衣女子刺了去。

  女子手臂一揮,飄然掠到三丈之外,形如鬼魅,迅捷至極。

  陳落千對困龍陣的熟悉程度不亞于對自己的左右手,可在陣中通行無阻,借助陣法瞬息移位,迅速去往任何一個想要去的地方。然而任他如何快,始終都追不上那女子的步伐。

  青衣女子還在射箭,一邊后退一邊射箭,箭無虛發。

  大陣之中,慘叫不絕。

  連番重創下,困龍陣再也無法啟動。周遭已見模糊的景物重重搖晃了幾下,停止了轉動。瓢潑大雨淋下來,驅盡陣中濃霧,又是一個清明的世界。

  失去大陣隱蔽的司陣子盡數暴露出來。

  躲在暗處的黑衣人一涌而上,手起刀落,將幸存的司陣子砍殺殆盡,手法干凈而利落,無一絲拖泥帶水。

  這些人,是明宮天字殺手宮最精銳的力量,莫說對付司陣子,就是對上柳家那幾把名劍,都有能力與之一戰。

  青衣女子棄了弓,接住空中拋來的一柄長劍,反守為攻,一劍朝陳落千刺了過來。

  那女子陣中走位明顯遜于陳落千,只不過仗著過人輕功,才能與陳落千一爭高下。她一直躲,陳落千便以為,她的武力也必然是遜于自己的。現在陳落千才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那女子最厲害的不是她的輕功,不是陣法,甚至不是那一手百發百中的好箭法,而是現在握在她手中的那把劍。

  那把劍實在太快了。快到陳落千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大雨嘩嘩落下,卻落不到劍身上。那把劍就在暴雨的間隙里,轉眼從五丈開外來到了陳落千胸前,干凈利落地,一劍穿心。

  柳家一門十一把劍,把把驚艷,足可笑傲江湖。

  然而除了柳宿天,陳落千沒見過任何一把劍,能與眼前的這一劍相媲美。

  簡單至極,利落至極,是真正殺人的劍。

  女子臉上蒙了一塊黑巾,只留一雙幽深的眸子露在外面,寒潭煙深,深不見底。陳落千死死地盯住那雙眼,心頭的異樣越來越重,那女子的眉目越看越熟悉。他終于想起來了!

  那還是去年下雪的時候,云崢領著云家兩姐妹遠遠地繞廊走過。柳宿天背著手站在亭子里,不經意地瞟了那眉目縹緲的女子一眼,道:“云嘯義滑得像只狐貍,沒想到五個孩子里,就這個庶出的看起來還濟事點。”

  陳落千于是也跟著瞅了一眼,看見女子略有些呆板的臉上嵌了一雙無神的眼,心中還暗自納惑:老爺一向識人準,這回怕是看錯了吧?

  柳宿天沒錯,錯的是他。

  陳落千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刺穿自己胸膛的那把劍,茫然而疑惑。忽然間,他一腔疑惑盡數轉化為憤怒,沖著穆典可大聲吼了出來:“為什么?柳家待你不薄!”

  穆典可沒有回答她,揚手拔出劍,回頭冷聲吩咐道:“通知圣主,一炷香后,養勤院見。”

  養勤院,是柳家最后的屏障。

  司陣子試圖啟動困龍陣時,隱于柳宅正北正東以及西南角落的陣根浮現出來,被齊桑和另外兩位大主事帶人破壞掉。再加上穆典可毀掉了外陣的樞紐,這樣一來,柳家大宅內的困龍陣外陣徹底癱瘓,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那便是設在柳宿天養勤院內的一個陣中之陣——誅龍陣。

  要殺柳宿天,必先破誅龍陣。

  柳家的三個公子,此刻正在奔往養勤院的路上。

  柳心原的腿上中了兩箭,胸口被重錘砸得凹陷進去,每呼吸一下,肺腑里便如同有萬千鋼針在扎。

  他在大雨里奔跑著,不斷地摔倒,又不斷地爬起來。最后一次,他雙手拄著積滿泥水的地面,看見一道高大的人影向他走了過來。

  那人身量十分高大,柳心原即使仰起頭,也無法看到他的臉。

  他穿著一件深黑色的衣袍,衣服被雨水澆得緊緊貼在身上,現出結實而虬勁的肌肉線條。足下蹬著一雙黑靴,一步一步沉穩地踩進泥水里,節奏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男子走到柳心原面前,蹲了下來。

  柳心原這才看清他的面孔。那是一張棱角分明,英俊到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的臉。然而看到這張臉的人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覺得他好看,只會感覺到害怕。因為在這張臉孔上,看不到一絲屬于人類的情緒,只有無窮無盡的寒冷和陰鷙之氣。

  此刻他看著柳心原,眼神冷酷得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

  柳心原從未見過這么攝人的目光。即使柳宿天,即使是那位遠在洛陽的穆盟主,也從未讓他感到過如此的威壓。他的嘴唇翕動著,手腳不自主地抖動起來。

  男子緩緩開口了,聲音寒冷,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聽說你想娶我的未婚妻當妾?”

  柳心原的聲音抖得不受自己控制:“你…你的未婚妻…是誰?”

  男子又問:“是哪只手?”

  柳心原一時沒反應過來。男子猛然間出手,拖過柳心原的手腕,用力一折。柳心原的右手齊腕斷掉,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求饒道:“好漢饒命,我真的不知道云林、云林她是你的未婚妻。我要是早知道,打死我都不敢對她有一丁點想法。”劇痛之下雙腿亂蹬,左手趁機摸到靴底,抽出藏在腳下的匕首,一反手扎向男子的咽喉。

  男子一挑眉,劈手抓住柳心原的左手,五指收緊,用力往下一推,匕首的刀鋒切斷柳心原的手筋,鮮血噴涌而出。

  柳心原絕望之極,痛苦地吼叫道:“你到底是誰?!”

  “金雁塵。”

  柳心原愣住,也不叫了,死死地盯住男子棱角分明的臉孔,臉上的表情像見了鬼一樣。他甚至都忘掉了自己手腕上的痛楚:“金雁塵?長安金家的六公子金雁塵?你不是死了嗎?”

  金家最優秀的孫輩,長安城最驚才絕艷的少年。整個武林男生艷羨,女生向往的天之驕子——金六,金雁塵!

  金雁塵冷冷道:“我還活著,所以你們得死。”

  他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提著重錘站在柳心原身后的班德魯,說道:“把他的頭砍下來,送給柳宿天。”

  班德魯,是明宮第二席長老。

  比起首座長老瞿涯的決斷果敢,三席長老徐攸南的智計百出,忠厚老實的班德魯看起來似乎是個十分庸常的存在。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班德魯沒有瞿涯那樣的大格局大謀略,也不像徐攸南那樣精于算計,玩轉人心,他很本分地按照金雁塵的意愿盡量做好自己份內的事,不該想的不多想,不該問的不多問。思慮少,則心思專。這些年班德魯潛心修煉內功,一身內力深厚到驚人。拎著兩個兩百多斤的大錘,就像提了兩個酒壇子那么容易。

  聽見金雁塵的吩咐,班德魯恭敬應道:“是。”

  金雁塵轉過身,再也不看柳心原一眼,踩著地上的積水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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