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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昔年金童玉女

  南山派今非昔比,座位也相對靠前,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幾桌。

  隔壁幾桌坐著空拳派的掌門人段通天,玉錢幫的幫主孟蕭然,“鐵筆判官”鐘槐,“君子劍”冷江凌,“隔山掌”趙無極…一眼瞅過去,幾乎江南一帶有頭面的人物全都到了。

  正對著主位的桌席上首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樣貌端正,氣度軒昂,乃是越州擎蒼派的掌門人秦川。

  柳宿天和其夫人秦蛾眉便是出自擎蒼派,柳宿天與秦川有同門之誼,秦蛾眉則是秦川的同胞妹妹。

  劍閣沒有來人,在場諸豪杰自然以秦川為尊。

  門外傳來馬蹄之聲,忽聽一聲大喝:“明宮惡賊!拿命來——”最后一個“來”字音拖到一半,戛然而止。

  門外響起一聲高過一聲的搶呼:“彭兄!”

  “陽如!”

  “我跟你拼了!”

  聽這聲音,應當是揚州城南彭家的人來尋仇來了。

  隨著搶呼聲落下,又是幾聲悶哼慘叫。

  不過喝口水的功夫,門外便死了不下五六人。

  眾豪杰心中一凜,正要起身看個究竟,就見鼎豐樓的大門處天光一暗,一高一矮兩道黑色的人影相攜著走進來。

  走在左邊之人氣場極強。大步踏入時,眾豪杰只覺得雙目叫什么給晃了一下,心神都為之震蕩。

  略定了定神,這才看清那人樣貌。

  只見來者是個年紀約摸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身高八尺有余,通體著黑,蜂腰猿臂,體格健實。一襲黑色長袍之下,勁虬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生畏的王者霸道之氣。

  因為氣勢太強,極容易讓人忽略此人的容顏也是極俊美的。

  男子至美,難免落于陰柔,然而這個人的美卻是陽剛的,挺闊的,充滿男子氣概的。

  一雙筆直勻稱的長腿邁開,足下生風,頗有龍行虎步之勢。

  與男子挽手而行的是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青衣少女。

  那少女身材窈窕纖細,身量在女子中已屬十分高挑,站在那男子身邊,卻只及他肩部。

  雙眉如遠山,眼深如寒潭,正是昨日在飲劍臺與李慕白一戰,得李慕白以平禮相待的穆四小姐穆典可。

  兩個人作一樣裝束,皆是一身黑衣,黑色絲帶束發。并肩而行,相得益彰,直襯那門外的朗朗春光都黯了幾分。

  在場所有人的腦海里幾乎同時蹦出一個詞來:天作之合!

  當年,長安城的比武大會上,豐神如玉的金六公子牽著精靈一般的四小姐跟隨金震岳一起出現在看臺上時,江湖眾豪杰心中想到的也是這個詞。

  昔日一對金童玉女,如今俱長大成人。低眉抬眼間,卻再也沒了往昔飛揚的神采。

  座下一片唏噓,已有人濕了眼眶。

  就在眾人唏噓感慨不已,坐在進門不遠處的一個灰衣男子忽然站起朝金雁塵和穆典可的方向沖了過去。

  一朵藍色的丁香花從男子手中的鐵筒里射了出來。

  一朵裂成了兩朵,兩朵變成了四朵,二變四,四變八…漫天都是丁香花,花瓣上劇毒閃爍著藍盈盈的光澤。

  酒樓里一片驚呼,眼力好的已經叫了出來:“雨后丁香!”

  唐門絕殺暗器——雨后丁香!

  與金家有舊的那些江湖人士抄起刀劍就朝門口撲了過去:“六公子快快退后!”

  金雁塵沒有退后。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那人一眼。

  一把黑色的折扇忽然在金雁塵身后展開。

  眾人這才注意到,金雁塵和穆典可的身后還跟著一個手握折扇的年輕人。

  年輕人玉冠束發,長衫布鞋,分明是讀書人的打扮,眼中的陰寒殺氣卻叫人不寒而栗。

  此人正是明宮第二座上君,“毒書生”王書圣。

  敢自稱為圣的人多是狂傲之人,書生也不例外。眉眼狂放,自有一股傲然之氣。

  只不過因走在前面的金雁塵與穆典可兩人光芒太盛,以至在場眾人竟忽略了此人的存在。

  第一朵“雨后丁香”出現的時候,王書圣的身影便動了。

  黑幫白底的布鞋踩在錚亮的面磚上,仿佛踏水而行,說不出的輕盈隨意。

  隨著他的手掌揮動,黑色的扇面在空中肆意起舞,化作一面不透風的黑墻。

  滿空都是丁香花。卻沒有一朵花穿過這堵堅墻,進到金雁塵和穆典可身邊。

  所有的丁香花都附在了那堵墻上。

  純黑的扇面上瑩藍點點,仿佛有人用藍色的顏料勾出了細細密密的碎丁香。

  李綰秋睜大眼,訝異道:“呀?那人好厲害呀。他是怎么做到的?所有的毒針怎么都沾到扇子上了?”

  韓一洛不以為意道:“那扇子是磁鐵做的唄。”

  李書芳感嘆道:“明宮之內果然人才輩出,竟然這種辦法都讓他們想到了。”

  韓一洛小聲嘀咕道:“那還不是因為您老人家笨…”

  “你說什么?”

  李綰秋甜甜笑道:“爹,師兄說您老人家說的是。”

  韓一洛感激地看了自家小師妹一眼,李綰秋眨著眼,壓低聲音道:“下次,下次。”

  韓一洛壓根就沒打算下次帶李綰秋一起開溜,見她如此殷勤,心里難得生出絲愧疚來。

  灰衣男子一擊成空,拔腿就往門外跑,迎面一桿紅纓槍直刺前胸,穿背而過。

  霍岸拔出槍,轉身退到大門一側,向著門外恭敬道:“長老。”

  王書圣退到了另一側。

  瞿涯一身青衣沉凝,與徐攸南一左一右地走了進來。

  只聽見場中一聲斷喝,一個虎背熊腰的壯年漢子拍案而起,手握一把長刀,腳踩方桌,朝金雁塵和穆典可兩人狂奔過去。

  徐攸南微微笑了笑,手指一彈,一粒指甲蓋大小的梅花鏢飛了出去,卻不是彈向那彪形大漢,而是射向了離主座不遠處的“君子劍”冷江凌。

  眾人正驚詫間,就見冷江凌眉心中鏢,倒了下去。從袖子里掉出一柄淬了劇毒的短劍。

  原來那手握大刀的漢子只是個掩飾,真正的殺招是由冷江凌來出的。

  眾人想到冷江凌“君子劍”的名號,一時不知作何感想。

  瞿涯身形一晃,躍到金雁塵身后,一把抓住漢子手中的大刀,用力一折,精鋼打造的大刀竟生生被他折作兩截。

  瞿涯一抬手,將那斷了的半截刀扎進了漢子胸膛,一招斃命,端的干凈利落。

  在場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場下有心生事,卻還沒來得及出手的,紛紛將武器藏起,唯恐叫那位目光如炬的美長老給瞧見。

  從始至終,走在最前方的金雁塵和穆典可連眼角余光瞥一眼那些刺客都不曾。

  金雁塵牽著穆典可的手,在滿堂人的注目下走上主位,拱手沉聲道:“在下金雁塵,久慕諸君之名。今攜表妹穆典可,在此與會諸位英雄,感謝諸位賞光駕臨。”

  他的聲音很是沉厚,落地鏗鏘,自有一股威嚴,叫人不自主地心生臣服之意。

  堂中眾人紛紛拱手道:“幸會。”

  “幸會。”

  “不敢當。”

  “六公子設宴相邀,是在下的榮幸。”

  一道不合宜的聲音傳了來:“你說你是金雁塵,有何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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