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賬號是什么?”
白術將這一串字母+數字脫口而出。
“噠。”
顧野的鼠標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白術聽到動靜,眉頭一跳,抬目看過來。
默了一秒,顧野眼神怪異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手滑”,然后彎腰將鼠標撿了起來。
白術不疑有他,“哦”了一聲。
視線重新落回屏幕上,白術盯著那行字,有個想法萌生出來。她想敲下一行字回復,但剛敲到一半,就見到“gy”發來組隊邀請,她隨手就點了拒絕。
下一刻,對面響起一個聲音——
“同意。”
“什么?”
白術下意識問道。
顧野的視線打過來,“同意組隊邀請。”
他話音落地,忽的,“gy”的組隊邀請又一次彈了出來。
白術再次想點“拒絕”,結果鼠標剛移過去,腦海忽然有線索聯系起來——
“gy”說有事沒來成網吧;
顧野說來網吧見網友,結果沒進門就跟她去了派出所;
顧野聽到她報出id后,鼠標忽然就掉到了地上;
幾秒后,白術猛然站起身,定定地看向坐對面的顧野,問:“你就是gy?”
“嗯。”
顧野閑散地往后一仰,笑著應了。
白術一噎。
哪怕她再淡定,忽然得知“gy”就是對面只會跟她屁股后面撿槍的小菜雞,也不禁驚了一下。
“你把‘gy’的號盜了嗎?”好半晌后,白術真誠地發問。
以顧野的技術,甭說盜gy這一個游戲賬號了,就算是入侵游戲系統或者做外掛,那都是綽綽有余。
“…”顧野沒想到在白術心里自己是這樣的人,怔了怔,“我能是這種人?”
“嗯。”
白術非常果斷地點頭。
顧野:“…”
二人相顧無言。
其實,白術并非完全不信顧野的話。畢竟,仔細一想,顧野的聲音跟gy也挺符合的。
而且說話也是那個調調。
只是,這個事實在是過于巧合,加上顧野以前在她心里都是“小弱雞”的形象,所以一時半會兒,還真的很難將“顧野”和“gy”畫上等號。
“先玩一局吧。”
思忖片刻,白術坐了下來,認真地跟顧野說道。
“不信?”
“我保留意見。”
顧野苦笑:“…行。”
早知道就不在她面前玩心大起“立人設”了。
不過,真正的技術可以證明一切。
剛一上飛機,顧野就開麥挑戰所有玩家,三言兩語將半數以上的玩家叫到機場決戰,然后他和白術配合操作,一通殘忍地單方面虐殺后,終于成功地證明了各自的身份。
一局結束。
“真是你啊?”白術將耳機摘下來,斷定了顧野的身份。
唇角輕輕翹起一抹弧度,顧野也將耳機摘下來,抬眼跟白術對視,“不然?”
白術瞇了瞇眼,“那你上次在演我?”
顧野一時無言。
他轉而問:“兩年前,你忽然消失,做什么去了?”
“我爸離家出走,有點忙。”白術回答得倒是挺實誠。
顧野:“…”
又是你這坑女兒的老爸在搞事。
白術又說:“我后來給你回消息了。”
“沒再登了。”
時間過去太久,聊天信息已經清空了。
那時顧野沒等到白術,自己還是某戰隊的成員,馬上就有一場賽事,所以在等了兩個月沒等到白術,估摸著白術很難再上線后,他也就沒空再玩《bug》。
畢竟,換一款游戲容易,找到個默契的伙伴,難。
“…哦。”
這個事,主要還是白術理虧。
白術可沒理由質問顧野。
兩人談論了一下細節,確定了雙方的身份,終于在“難以置信”的心態下,面面相覷。
白術一邊思考人生,一邊吃著餅干。
——如果“gy”是顧野的話,今天下午那個青年又是怎么回事?
“有打職業賽的想法嗎?”顧野問。
“沒什么時間。”白術斟酌著說道,“但也想。”
她倒不是懷疑自己的實力。
而是,一般的正規俱樂部,都是要簽合同的。而合同上,肯定會對隊員有各種要求。差的戰隊,會拖累到她和顧野;好的戰隊,在放棄合同對他們的約束之下,不一定會接受她和顧野。
顧野手指輕輕點著桌面,若有所思,“可以。”
“嗯?”
白術微怔。
“我有個朋友,最近為了復仇,想組建一支戰隊。但他人緣不好,缺隊友。”顧野不遺余力地坑著自己的塑料朋友,“我們可以跟他談條件。時間自由,只需參加比賽即可。”
白術訝然,“可以?”
顧野老神在在,“只要你想,就可以。”
“那行。”
白術果斷應了。
“我改天找他過來。”
“嗯。”白術應聲,又問,“還有其他隊員嗎?”
“暫時沒有。”顧野一笑。
“…”喝了口水,白術很認真地問,“冒昧問一下,他的戰隊現在有幾個人?”
顧野慢條斯理道:“現在,三個。”
三個。
還行。
白術剛剛放了心,結果下一秒,就聽得顧野說:“在你決定跟我玩雙排之前,就他一個光桿司令。”
白術險些被水嗆到。
——這到底是一支什么奇葩的、不正規的野雞戰隊?!
慢吞吞地咽下一口水,白術將水杯放下來,然后瞇了下眼,道:“那我們的目標是——”
顧野優哉游哉道:“世界冠軍。”
輕描淡寫的口吻,就跟鬧著玩似的。
區區一世界冠軍。
于是,白術面不改色地問了:“雙排?”
“全都要。”
她可以拿單排,可以跟顧野拿雙排,但不一定能帶隊拿下四排的冠軍。
可——
見到顧野那般氣定神閑、游刃有余的模樣,白術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或許有些多余。
三個世界冠軍…而已嘛。
有什么大不了的。
這么想著,白術忽然意識到自己被顧野蠱惑了一瞬,她下意識拿起桌上水杯,想要喝,結果水已經被喝完了。
抿了抿唇,白術索性站起身,“我想喝咖啡,你要嗎?”
“嗯。”
“我去做。”
白術便匆匆離開了書房。
顧野奇怪地看了眼她的背影。
——怎么感覺哪兒不大對勁?
顧野的廚房里有一臺咖啡機,全自動的,倒入咖啡豆,再按下按鈕就可以,傻瓜都能做。
顧野平時喝咖啡,不喜歡加糖和奶,喝純的,味道實在一言難盡。
白術基本不碰。
這次鬼使神差的,她來到咖啡機前面,打開了開關。
旁邊擺著兩個咖啡杯,其中一個是顧野常用的。
——那是一個《bug》游戲官方定制的周邊咖啡杯,限量的,專門贈送給上一屆闖入國際賽事的戰隊成員。一套有兩個人,一款藍的、一款粉的,是情侶套裝。
——先前非要送給白術一套,白術沒有要。
顧野沒參加過《bug》的比賽,自然是沒有這一套咖啡杯的。
白術問過一句,似乎是顧野那個叫“白陽”的朋友送的。顧野拿了藍色這款,給白陽留下粉色的。
歪了歪頭,白術拿起那個限量咖啡杯。
將其舉到空中。
手指輕輕摩挲著下頜,白術仔細端詳著咖啡杯,然后——
她淡定地松開了手。
“哐當——”
瓷杯摔落在地板上,發出劇烈聲響,當場碎成了無數片,徹底報銷。
白術勾了勾唇,將手放到兜里,隨后揚眉。
——看著舒坦多了。
但是,在聽到腳步聲后,白術頓時將笑意一收,半垂著眼,把眼里的情緒掩去。
“怎么了?”
顧野聽到動靜趕過來,速度很快。
往旁退了一步,白術抬眸看向顧野,盡量將‘理直氣壯’的氣場往回收,小幅度伸手指了指滿地的碎片,說:“摔了。”
“摔了就摔了,”顧野隨意掃了眼,無所謂地說著,然后朝白術招了招手,“你先出來,我來收拾。”
“哦。”
白術便趕緊跨過碎片,走了出來。
顧野順勢拉了下她的手腕,把她拎到門旁,“你自己沒事?”
“沒事。”
“那行。”
顧野放了心。
讓白術站在門口,顧野走進門,拿起垃圾桶,蹲下身往里面扔碎片。
他的動作不緊不慢的。
白術站著看了須臾,隨后,她緩緩在門前蹲下身,手肘橫在身前,放到膝蓋上,視線一眨不眨地瞧著正在撿碎片的青年。
她忽然喊:“顧野。”
“怎么?”
顧野動作一頓,抬頭。
“我賠你一個吧。”白術一本正經地說。
“至于么?”顧野笑了下,然后給了她準確回復,“不用。”
區區一個杯子罷了。
哪里用得著她來賠?
“我正好有一套。”白術就當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道,“明天給你送過來。”
顧野略略一驚,“你有?”
“嗯。”白術點頭。
為了證明此事真實可信,她又補充道:“牧云河送的。”
顧野眉頭皺了下。
官方定制一套情侶咖啡杯送給戰隊成員的事,當時引來了很多抱怨。
原因就是:咖啡杯是情侶款的,官方的用意是讓他們的對象有“限量版”的禮物。卻沒料到,戰隊成員基本單身。
白陽這騷包,不想“情侶限量”砸自己手里,非得塞顧野一個。
如果牧云河送白術的話——
但是很快的,顧野就捕捉到字眼,他沉聲問:“送的一套,不是一個?”
“一套。”
白術強調道。
“行。”
顧野倏然輕笑,果斷應了。
見到顧野眉眼漫開的笑意,白術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雖然兩年的游戲好友,在約好面基時間后,沒有在合適的時間和地點見面,不過,耽誤了點時間后,最終還是成功“面基”了。
但是,白術并沒有因此跟顧野玩個通宵慶祝之類的。
喝完咖啡,白術跟顧野玩了兩局,就帶著白猊回了隔壁。
——畢竟有更要緊的事。
踩著拖鞋來到沙發旁,白術將拖鞋一扔,然后縮到沙發上,一邊給自己裹毛毯一邊給牧云河打電話。
電話響了三下,牧云河接聽。
“小仙女。”
喊了一聲,牧云河嗓音一如既往地溫和:“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嗎?”
“嗯。”
白術慎重地點頭。
“你說。”牧云河聲音正經不少。
白術一般不會有什么“急事”。
但是,一旦能夠扯到“急事”上的,無一不是“大事”。
“你明早六點把《bug》那套限量版咖啡杯送過來。”白術直接說明來意。
“…”牧云河懵了幾秒,感覺自己出現幻聽了,“你說什么?我沒太聽懂。”
抿了下唇,白術又將話重復了一遍。
確信自己沒聽錯的牧云河,頓時沒了聲音。
“你要不方便的話,我可以過去拿。”白術決定放寬一下條件。
“別。”牧云河趕緊道,“你要這個做什么?”
白術很坦然:“送顧野。”
牧云河怔住,“誰?”
“顧野。”
“…”花了點時間整合信息,最終牧云河深吸一口氣,難以置信地將整個故事線都理清楚了,他訝然問,“你讓我六點給你送一套限量版咖啡杯,就是為了顧野?”
“嗯。”
白術極其坦蕩。
“你已經追他追魔障了嗎?”牧云河已經去拿速效救心丸了。
“沒有。”
白術淡定自若,對答如流。
牧云河:“…”
紀叔叔,我對不起你。
這才兩年,我就拉不住你家這頭驢子了。
白術等了片刻,沒等到牧云河說話,干脆又問:“你送過來,還是我過去?”
“…我送。”
“好。”白術叮囑,“越早越好。”
我大清早給你送咖啡杯…真是見鬼了。
在心里腹誹著,但牧云河覺得這是白術初戀,不能打擊過度,想了想便道:“別太殷勤,追狠了會把他嚇跑的,你要矜持——”
白·矜持·術沒聽完,就將電話掐了。
牧云河:“…”教導了個寂寞。
牧云河扼腕嘆息。
而,白術在掛斷牧云河電話后,并沒有停下來,而是轉頭就給派出所一民警打了通電話。
既然那青年不是“gy”,那就是她認錯人了。
她得問個明白。
民警對她印象很深,電話是主動給她的,見她打電話來詢問,倒是很熱情地同她講了。
“你走后我們才問清楚,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民警說,“他們等的啊,是另一個女孩。那還是個學生,對陸延…就是手上被燙傷那小子,很狂熱,一直想見他,死纏爛打的,還扒陸延的身份信息,在網上四處傳播。”
“陸延被搞得煩不勝煩,才同意跟她見面。”
“這伙人心里都有氣呢,所以態度都不怎么好。”
民警挺愛說話一人,絮絮叨叨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沒閑下來。
白術見縫插針問了一句,“陸延的賬號叫什么?”
她之所以認為陸延就是“gy”,是因為她直接問他是不是“gy”,他當時的反應是默認了。哪怕有一丁點遲疑,白術都不會那么肯定他的身份。
——因為她了解的“gy”,跟陸延這個人,沒半點對得上號的。
“忘了…是漢字加字母,結尾的字母叫什么…哦,好像是‘gy’吧。”民警回答。
難怪。
只能說,巧合這種事,誰也擋不住。
“謝謝。”
白術道了謝,然后掛了電話。
這件事雖然鬧了個烏龍,不過好歹順利落幕了,白術便將此事翻了篇,沒往心里去。
第二天。
將“小仙女”放在第一位的牧云河,哪怕心里有千般不愿,依舊拿著那一套限量版咖啡杯來找了白術。
六點整,他敲門。
白術被吵醒,頂著一頭凌亂的雞窩頭,披著毛毯,睡眼惺忪地來開門。
“你讓哥哥清早過來,自己卻沒醒?”牧云河咬牙切齒。
“…唔。”白術將他手中的咖啡杯拿過來,然后,半夢半醒般給他鞠了一躬,“謝謝。”
牧云河嚇得往后一推。
隨后,他就見到“自家妹妹”抬起頭,說了句“顧野說最好不要讓人隨便來家里,你沒事就先走吧”。
說完就關上了門。
牧云河:“…”
媽的。
這殺千刀的顧野。
------題外話------
沒錯,女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