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葉臻坐在辦公桌后面對著筆電翻閱手中掌握著的nsa集團旗下所有自營店資料及前三年業績報表。
一雙結實溫暖的手環住她肩膀:“做得怎么樣?”
她抬頭看他:“還沒理出頭緒。”
再加上很多細節資料缺乏,她剛剛做了個方案大概框架。
“先吃飯,等會再想。”
“你們先吃,我再理順一點就下去。”
她抓著他手臂討好道。
“先吃飯。等會我跟你一起理。”陸懷遠不容拒絕地將她拉了起來。
葉臻臉上露出驚喜的笑:“真的?”
要他幫她理一理思路,隨便提點兩句就夠她事半功倍了。
“那我們快點下去吃飯。”
她拉著他手急匆匆地往外走。
陸懷遠拉住她手臂,不讓她走那么快:“腿不酸了?”
早晨時還撒嬌著說又酸又軟,剛才跑上樓的動作還有現在這架式就不酸了?
葉臻回頭看他,眼神閃亮:“酸是酸,不過沒關系。方案要緊嘛對不對?別磨蹭了,快點。”
陸懷遠:“…”
這頓晚餐,葉臻真是吃得匆忙,搞得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趕著去哪里,結果她只是拉著陸懷遠上樓。
“呵,這么早就回房?不怕腎虧哪。”
簡小姐看熱鬧不嫌事大。
“你懂什么?人家回房討論公事。”賀小姐酸了她一句。
“賀小姐你比較懂,不如說說你平時跟男人在房間怎么討論公事的?”
兩人直接在飯桌上抬杠。
薛嘉瑜搖了搖頭:“你們能不能注意點,這里還有一個未成年少女。”
被點明的未成年少女葉曦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無辜地望著她們。
有了陸懷遠的指點,葉臻方案做起來得心應手。
陸生什么火候,果然是寥寥數言見真章。
本以為想要做出方案的雛形怎么樣也得熬到半夜,結果只是晚上十一點,她就完成了,除了部分確失的數據之外。
“陸老師,過關了嗎?”
她捧著筆電坐到正在靠在沙發上看書的他身側。
剛才他只是幫她理了理思路,然后提點了幾句就讓她自己做。
她在桌前埋頭苦干,他也不再打擾她,抽了一本書坐到沙發上靜靜地看。
“看看。”
陸老師將手中的原文書放一邊,接過她的筆電,認真地看起來。
幾分鐘后,在她緊張又期待的表情中微笑著道:
“呀。”
她猛地抱住他,笑得天真又明快。
家庭的變故讓葉臻養成了成熟穩重又冷傲的性子,只是與他在一起之后,他給予的溫柔與愛護,還有不余余力的幫助與引導,一點一點地彌合了她心上的缺口,把一向冷傲鋒利的人在他面前寵出了小女孩兒的嬌態。
“這么高興?”他摟著她,心情也同她此時的笑聲一般,充滿著難以言語的喜悅。
他對她呀,就像大人帶著孩子學踩單車,想要站在一邊放手讓她自己去騎,讓她能盡快獨立,可看她到緊張、無措,在她搖搖晃晃前行快要跌倒時,又忍不住出言安撫她,伸手將她扶住。
“得到陸老師的pass,當然高興。”
“以后有什么想法盡管跟我說。盡管放開手腳去做。”
“謝謝陸老師。”
她在他臉上親了好一會兒,才摟著他脖子正色道:“我的方案能夠得到實施的前提是,我們將nsa拿下來。”
“放心。”
“可是許澤瑋他們要在第二輪投標中提高報價,那我們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就頓住了,咬著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而他,也在看著她,眉毛微挑,幽深的眼底閃著疑惑。
“我剛才說了什么?”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她想裝作什么也沒說,那他就當作什么也沒聽見。
那不顯然不可能。
“你說呢,嗯?”
男人伸出兩只手指捏住她鼻子,在她不能呼吸,臉蛋染上粉紅時才放手。
“如果說,是我爸說的,你一定不相信對不對?”
“嗯哼。”
知道他不信,還拿這個借口?
“如果,如果我做了什么欺騙你的事情,你會不會生氣?”
她眨著長長的睫毛看他。
“那要看事情輕重。”他嚴肅地點頭。
“他們要提高報價的事情確實不是我爸跟我說的,可也跟我爸脫不了關系,但我答應過她,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樣,你會不會生氣?”
陸懷遠緊緊地鎖著她的表情,沒有半點的心虛。
“答應我,以后不管做什么事,不要以身試法,不要踩底線,不要罔顧自身安危,不行就同我商量,ok?”
她這么一說,他心里隱約有了底,大概與她母親那件事脫不了關系。
他沒再追問下去,因為他也有事隱瞞了她。
“ok。”她認真又乖巧的點頭,“那就是不生氣啰!?”
“當然。”他看著她的表情,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然后呼出一口氣:“臻臻,若是我們要度過一生,我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騙你,當然,我若是騙了你,那一定不是惡意隱瞞。這樣,你會不會也生我的氣?”
葉臻摟緊他的脖子,將臉貼了過去:“我不會生氣。就算你騙我一輩子,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好。”陸懷遠喉頭微動,用力地攬住她,像是要把她融進骨血般。
酒店套房里,浴室里水聲嘩啦啦的響。
孟清雨翻身靠坐在床頭,長長吐出一口氣后疲憊地閉上眼。
他讓她等他離婚,然后在一起?
呵呵!
想到中午在車里他那一番話,還有再認真不過的表情,她就覺得好笑,又可悲。
男女平等的口號喊了那么多年,可現實之中卻永遠無法平等。
男人不管年紀大小,已婚未婚離婚,只要有錢有權,永遠不會缺少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若是再加上有個好皮相,那可真是越成熟越吸引女人。
就像陳年紅酒一般,年份越高口味越迷人,價值當然也是越高。
比如:葉生。
而女人呢,不過是一朵花,不管溫室之花還是野花,盛開一季過后很快就會零落成泥,再也吸引不了任何人的目光,也無人會記著它在盛開時也曾經那么美。
比如:葉生的第一任妻子。
比如:她的媽咪。
至于羅依蓮女士,她永永遠遠都不會同情她的。
但是,葉生要同她離婚之事還真是讓人大快人心,她都迫不及待看她到時會出一副什么樣的嘴臉呢?
當然,那會的她,可沒答應葉生。
她在驚訝過后,挑了挑眉反問他:“葉生,當年你也是這么跟現任葉太求婚的嗎?”
葉國禮的表情瞬間僵硬了,眼底晦暗不明,喉結滾動幾次后正欲開口說些什么就被她搶先了——
“葉生,我確實是喜歡你的,但可沒想過去破壞你的婚姻,不用這么認真吧?”
這句話說完,交通信號燈亮了起來。
他沉默著踩下油門,一路再無言語地抵達他下榻的酒店。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但卻依然跟著他回了房。
他去小型會議室與人談公事,她便自己進了主臥房,睡了一下午。
醒來時,耳邊傳來一個熟悉得讓人心煩的聲音,是杜宜琳。
nsa項目,她代替葉璃的位置,如今要重新定價,她與其它人一起出現再正常不過。
若是她想給葉國禮個面子,她應該乖乖地呆在房間里等他們結束的。
可她今天偏偏不想,于是身上只著一件睡袍就出去了。
客廳里除了杜宜琳,還有葉氏的財務總監及兩名會計師,看到孟清雨這般出現都驚訝地瞪大了眼珠子。
特別是杜宜琳,忍不住提高音量尖叫問道:“你為什么在葉生房里?”
“你覺得呢?”
孟清雨一臉淡然,自然而然地撫著自己垂在身前的秀發。
倒是葉國禮無視所有人震驚的目光沉著地開口:“今天就到這里,具體細節等明天跟許氏與投行的人開會再談。你們可以出去了。”
“姑丈!”杜宜琳氣得手指指著孟清雨:“你不會是真的跟她…那姑姑…”
“夠了。這是我的私人事情,杜小姐沒事可以走了。”
葉國禮沉著臉低喝一聲。
杜宜琳知道自己失禮了,那是因為她真的是太震驚,太生氣了。
可是,葉生已經下了逐客令,而其它幾名主管已經無聲離開,她也只能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房間里一片靜謐。
然后葉國禮朝她走過來,伸手摟了下她肩膀,說了句牛馬不相及的話:“肚子餓不餓?”
她抬眼看他:“葉生,你現在關心的應該不是我肚子餓不餓的問題,而是后院是否要起火?”
“你不就是想看我起火?”他仍舊很淡定。
“我哪有這么幸災樂禍?后院起火可不好玩呢,小心明早起來身價就蒸發一半不止哦!”她揚唇揶揄他。
“你在乎?”他反問。
“當然在乎。葉氏市值上千億呢,葉生個人資產至少幾十億吧,沒了多可惜。”
“就算蒸發一半,也夠養你一輩子。”他語氣變得有些自嘲。
孟清雨翻了翻眼:“葉生,我有手有腳的,可以自力更生的。”
“清雨…”
他沒默著,不再說話。
與她在套房里用了晚餐后他說要去見許澤瑋,一直到十點多才回來…
之后的事情也就理所當然。
呵呵…
孟清雨,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越來越搞不清自己了。
她猛地睜開眼,側過身子將他放在床頭柜上的煙盒取了過來。
藍色火光閃爍,一縷白煙裊裊升起。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頭發微濕還滴著水。
他出來時,她已經點上一根煙,背靠著床頭,下巴抵在屈起的膝蓋上,一頭微濕的長發披在身后,藏在煙霧中的眼睛一片迷霧,讓他看不清。
“來一根嗎?”
她吐出抽了一半的煙,遞高。
他俯身,將她她的煙接過來,卻沒放進嘴里,而是按掉。
“去洗澡。”
“你帶我去呀!”
她朝他舉高雙手,又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起來的時候,她還故意晃了下身子,讓他一個沒留意,差點站立不穩。
“葉生,年紀大了,悠著點。”
葉生:“…”
s城,葉家。
羅依蓮站在臥室落地窗前,一邊看著窗外迷離的夜色一邊聽著杜宜琳在電話里講—
“小姑,那個孟清雨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出過房門,你到底有沒有打電話給姑丈?他怎么說?要不你還是親自來港一趟吧…”
“小姑…你有沒有在聽?”
她說了半天,對方卻毫無反應,這根本不像是一個女人聽到自己老公出軌時應有的反應。
這么淡定,不是絕對信任對方就是不在乎。
絕對信任?對一個曾經出過軌的男人能保有這種心態?
不在乎?不在乎會在無名無份的情況下給他生兩個孩子?
杜宜琳一個都不相信,但她同樣也無法理解羅依蓮的反應。
“我在聽。”
羅依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小姑,你是不是震驚過度,嚇傻了?”
“沒有。”羅依蓮口氣依然淡定,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宜琳,你跟孟清雨認識多久了?”
“在國外上大學時認識的。我嚴重懷疑她是因為以前我跟他男朋友有過關系,知道我跟你的關系后惡意報復的。”
杜宜琳一口咬定,但是羅依蓮對她的情史不感興趣。
“給我說說看,孟清雨以前是個什么樣的人,平時除了那個陶熙環,她還跟什么人關系最好…”
“她啊,她好像有個表哥在洛杉磯…”
“表哥?姓什么?多大了?家里做什么的?”
羅依蓮一連串的發問讓杜宜琳一陣發懵。
自己老公的出軌對像不關心,關心她的表哥?
“宜琳…”
“哦,讓我想一下…”杜宜琳回神:“好像姓駱…”
姓駱?!
掛了電話后,羅依蓮一直籠罩在心中的黑云似乎一下子被風吹散了。
馬上撥了另一個號碼:“去洛杉磯,幫我查一個叫駱文彬的人…”
半山。
葉臻回房時,已接近12點,房間里依然燈火通明。
被改成畫室的起居室里,賀靜嘉姐妹與葉曦圍在一起說話,簡星辰躺在沙發上,一手拿著蘋果在啃,一手拿著畫稿在看。
桌面及地上散落著幾章廢棄的畫稿。
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們已畫了好幾幅初稿,都覺得還不錯,現在最后一個idea準備完成,所以她們都圍著葉曦。
葉臻沒有吵她們,坐到星辰身邊,將她手中的畫稿拿了過來。
畫稿分為三部分,主題皆是以情為主,親情,友情,愛情。
葉曦的畫作只能算業余,但融合了她個性的單純,以花瓣、樹葉、動物為主題,整體色調以暖色為主,粉色愛情浪漫,暖黃親情溫馨,藍色友情熱烈,整個畫面清新明亮,簡單的色調造就出了不簡單的情感意境。
“造型設計還不錯,但是機械生產方面會不會比較復雜?”
賀靜嘉走過來時,葉臻抬頭問她。
“沒關系,我有認識的朋友做這方面的。明天我把葉曦的畫稿拿去給專門做設計的朋友,讓他們按照生產要求下圖。”
妹妹開店,不是為營生,只為滿足她個人的興致愛好,不管是她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小小的包裝盒,都要有一種獨特的情感傳遞價值。
“這么快?店鋪不是還沒有簽嗎?”
“明天就能確定下來。葉臻,你要不要讓葉曦去店里幫忙?我覺得她可以多出去走走了。”
賀靜嘉建議道。
薛嘉瑜的店并不打算做很大,人員方面還沒定。
但若是葉曦愿意去,完全可以考慮不請外人,就跟同小瑜兩個人ok了。
只讓她在后廚做巧克力,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葉臻看了眼正在認真修改畫稿的妹妹,點了點頭:“我跟她商量一下。”
“我也可以幫忙的,不過記得要出糧給我。”
簡小姐自動請纓。
“自家人還說自種話,簡星辰,你這是有多缺錢?”賀靜嘉吐槽她。
“很缺,一直都很缺。而且我還可以兼職試吃員職務,保證做出最公正的評判。”簡小姐將咬得只剩下果核的蘋果丟進垃圾桶。
“我怕她們每天做出來的不夠填你肚子,還是算了吧。”賀靜嘉擺手作罷,“你方案做得怎么樣?”
“pass。”談到自己工作,葉臻臉上露出個喜悅又得意的笑容。
“呵…”簡小姐笑了聲:“跟我舅舅兩個人窩在書房那么久,別說方案,孩子都能造出來了。”
“你個米蟲懂什么?”賀靜嘉白她一眼,轉而又好奇地望著葉臻:“老實招來,是不是有高人指點?”
“嗯,有啊。”葉臻點頭,一臉得意:“要不然以我那么菜的水平怎么能讓陸生pass?”
“我艸。”賀小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還威脅我不許幫你,結果是他想自己居功呢!葉臻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做方案讓他審批,他讓我重做了多少次嗎?”
賀小姐一提到這事就來氣,語氣盡是不爽:“整整六次。六次啊,他將我熬了兩個晚上做出的方案打回來六次,重做…”
最后卻還是用了她第一次提交那個,當時她氣得想吐血,更想踹他幾腳,然后將那六個整整齊齊擺在他面前的方案甩到他臉上,很爽快地甩出一句:“老娘不干了。”
天知道她當時為什么不敢做?明明就想得不行。
最后,他就給了她一句:“就想挖掘一下你的潛力,順便鍛煉你的忍耐性。六個方案都不錯,pass。”
艸,一提這事,賀小姐就滿腹苦水。
倒是她的苦水把葉臻與星辰都逗樂了。
葉臻:“我覺得他說得不錯啊。若當時他沒這么嚴格,你也沒這么快成長對不對?”
其實,若是沒有他提點,她也會靠自己將方案做出來,就算被他打回來重做也得認命。
“那他為什么要幫你?讓你才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就做出來還pass了?”賀小姐很哀怨。
“呵…”星辰嗤笑一聲,“這么明顯的問題還用問?誰讓你不是陪他睡那個人。”
葉臻:“…”
敢情,她這是靠陪睡才能pass的?
賀靜嘉:“…”
星辰這話,可真是說到點子上了。
好吧,她認輸。
夜半時分,幾個大大小小的女生還在房間里歡聲笑語。
陸懷遠洗澡出來,耳聞那邊的動靜,前往敞開的門口,敲了敲門—
“很晚了,全都回去休息。”
賀靜嘉留宿過后,客房里就備有她的換洗衣物,姐妹倆去了客房。
葉臻洗好澡出來,妹妹已經不在房里,不知是被哪位姐姐拉去陪睡了。
所以,她也要去陪陸生了。
主臥室里,陸懷遠靠坐在床頭,腿上還放著打開的筆電。
聽聞葉臻進來的腳步聲,他敲完最后幾個字,將筆電合上。
葉臻正好走到床邊,將他筆電接過來,放到桌上。
“聽說gerl第一次做方案,被你駁回去重做了六次?”她坐到他身側。
陸懷遠撫著她柔順的長發:“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我還聽說你是為了挖掘一下她的潛力,順便鍛煉她的忍耐性?”
“有問題?”
“那你今天怎么不挖掘我的潛力,不鍛煉我的忍耐性?”
陸懷遠望著女孩閃著一絲調皮光芒的眼眸,清了清喉嚨:“你覺得呢?”
葉臻煞有其事地回應:“大概是我陪你了,所以你大發善心啰。”
“陪我?”陸懷遠挑高眉。
“對呀。”
“嗯,說得在理。”男人點了點頭,“來,再陪幾次,說不定以后都不讓你改方案。”
“真的呀?”
“那就要看葉小姐是否陪得讓我滿意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