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好給你想個名字…叫什么好呢?
徐氏愛不釋手地抱著貓兒在房中走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不對啊…
除了那張天生叫人賞心悅目的臉之外,阿淵何時竟這般懂得討人歡心了?
徐氏認真想了一會兒,愈發覺得這般細膩的心思,斷不像是兒子能夠想得出來的主意。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張精致的面龐。
——難道是那日她在清風樓里見到的那位穿男裝的姑娘?
可那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她會喜歡貓兒的?
這個秘密,滿京城里可只有她的奶娘一個人知道而已。
故而若說對方刻意打聽了她的喜好,是根本講不通的。
那便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這姑娘與她心有靈犀呀。
還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啊。
好則好矣,可這般好,都叫她心中忍不住要生出些擔憂了。
畢竟日后的路,還說不好…
徐氏壓下那些心事,拿手指撓了撓小貓咪的脖子,越看越覺得喜歡。
翌日。
天色不過初放亮,城門處卻已是人來人往,極為熱鬧。
這個時辰,出城的人極少,大多是趕著進城的百姓和小販。
此時,一名道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他肩上挎著一只包袱,手持一把拂塵,顯然是要出城去。
“道長且慢!”
一道聲音忽然傳來,道人駐足,平靜地回過頭去。
只見一輛馬車中下來了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正朝著他走來。
“不知閣下有何事?”道人問。
中年男人聲音偏細,此時笑著向道人施了一禮,道:“我家主子想請道長見面一敘。”
道人眉心微動。
而后掐了掐手指。
倒也不是不能直接開口問對方主人的身份,只是那樣哪有自己掐算顯得高深莫測?
更何況,這還用問?
等了幾日都沒等到動靜,他本還以為自己白忙活一場了。
但轉念一想,保住命就不錯了,反正吳世孫答應了會養他的。
可他竟還是賭贏了…
吳世孫的話果然靠譜!
道人強壓下內心的翻涌,片刻后,朝著對方微一點頭,道:“那就有勞帶路了。”
對方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訝然。
問也不問一句…這道人難道真的掐算出什么來了?
可若當真算出來了,又豈會這般平靜?
“道長請上車吧。”中年男人對著不遠處的馬車的方向,向道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道人干脆地隨他一同上了馬車,一路上不曾開口問過任何。
甚至直到馬車在內宮外停下,道人下了車,待看清了自己身處何處之后,面上依舊不見絲毫神色變動。
中年男人在心底嘆了一聲。
高人不愧是高人。
道人被帶去了御書房,一路只是目不斜視地走著,而不曾左顧右看打量過任何。
“道長請進吧。”守在御書房外的李吉迎了上來,邊將人往御書房中帶,邊笑著道:“咱家可是同道長有過一面之緣的,不知道長可有印象了?”
“自是記得的。”面對這位太監總管,道人語氣平靜,沒有惶恐,更無借機討好結交之意。
“陛下這會子還沒下早朝,有勞道長先在此稍等等了。”李吉客氣地道。
道人點了頭。
“道長請坐。”
李吉命人上了茶,在一旁同道人說了會兒話。
道人只是答著,而并不主動攀談,也不曾探問此次請他入宮的緣由。
李吉看在眼中,心里有著猜測。
這般模樣,若非是極能沉得住氣,那便是當真不將身外俗物放在眼中了。
而無論究竟是哪一種,可見都是個不簡單的。
如此等了約近半個時辰,御書房外方才響起了太監的高唱聲。
“皇上駕到——”
一干太監宮女連忙行禮,道人聽得動靜,遂也起了身。
慶明帝走了進來。
“貧道參見皇上。”
道人作勢要行跪禮,卻被慶明帝伸手攔住。
“大師不必多禮。”
對待真正有用的能人,他一向很樂意給予優待。
而之所以遲了幾日才將人請入宮中——決心要用的人,當然要查清楚所有的底細才能放心。
這道人是寧陽人士。
提到寧陽,自然就想到了吳家。
但正因此,他從一開始反而就不曾想過此人出現在京城,會是吳家的手筆。
吳家做事向來謹慎,絕不會這般明目張膽的行事。
而結果也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此人雖是寧陽人士,但與吳家并無牽連。唯一的一次交集,是因此人想要自薦,卻被向來清高的吳家人拒之門外。
現下想來,慶明帝不禁有些慶幸。
如此高人,甚至可預測出奉天殿之事,若當真為吳家人所用,麻煩只會更多。
“大師先前的事跡,朕已有耳聞。大師當日獨身入夏府,言明邪祟之事,可謂心懷大義,令朕十分欽佩。”
慶明帝道:“眼下恰值玄清殿初建成,朕亦在廣納天下能人異士,不知大師可愿入玄清殿,替朕分憂?”
道人聞言,神態愈發肅然。
“陛下乃難得一見的仁君,若能替陛下分憂,實乃貧道的造化。”
用最正直的模樣,說最諂媚的話,這一點他向來擅長。
且吳世孫說了,這位陛下最喜別人夸贊他是一位仁君。
果然,慶明帝聽得此言,眼中笑意更濃了幾分。
轉日,早朝之上,慶明帝命人宣了一道封玄清道長為國師的圣諭。
道人自稱無法號,玄清二字,是昨日慶明帝所賜,正有使其入玄清殿主事之意。
看著那立在御階之上的道人,百官神色各異。
“陛下…”
御史宋典站了出來,正色道:“此人不知是何身份來歷,又究竟有何才能本領?陛下貿然封其為國師,不知是否有些心急?如今民間方士橫行,不乏故弄玄虛蠱惑世人者,還望陛下能夠三思而行。”
雖說玄清殿納方士已成定局,且國師只是個頭銜而已,于百官之中并無實際品階。但皇上此舉,儼然是十分信任此人,既是陛下近身者,那便需再三慎重待之。
有幾位官員出言附和。
夏廷貞半垂著眼,掩去眼底波動。
如此大事,陛下竟一反常態未曾同他商議,甚至半字都沒有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