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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理應相幫

  少年拽下了那只被縫在衣袍內側的明黃色平安符,整理好衣襟,轉過身來,將平安符遞向了許明意。

  “這平安符經了高僧開光,又受我母親虔心誦經多日,據說有辟邪安神之效,你不妨拿去帶在身邊幾日,以安心神。”

  母親怕他不肯帶著,便替他縫進了衣袍里。

  雖說他不甚信這些東西,但有些東西的存在,可給人些暗示,覺得它可信,那便多少會有些效用。

  許明意一時有些反應不及,下意識地道:“此乃令堂一片愛子之心,怎好轉贈于我——”

  她覺得這似乎太特別了些。

  “無妨,我家中有很多。”吳恙實話實說道。

  一個平安符而已,他常穿的那些衣袍幾乎無一幸免。

  “許姑娘若覺得不想白白收下,來日再帶些點心去茶樓,作為還禮便是。”心知她不愿欠人,他便又補了一句。

  “吳公子想吃點心,只管開口,又何須拿此物來交換。”

  上次去找齊林的尸體,她還欠他一個人情。

  吳恙動了動眉。

  想吃只管開口——有這好事?

  想著那夜分外可口的點心,少年伸出的手遲遲沒有收回,眼神一派坦然堅定。

  許姑娘這么夠意思,他更加沒有吝嗇的道理了。

  許明意到底還是抬起手接了過來。

  “那便多謝吳公子了。”

  平安符似乎還帶著少年身上的溫度,握在手心里尚能讓人感覺到一絲暖意。

  而這這一絲淡淡地暖意,仿佛正在驅散她心頭的陰霾。

  許明意認真地看向面前少年。

  這世間,總有吳恙這樣的人,他們生得一副好皮囊,皮囊之下又有一顆不怕人窺看的、坦坦蕩蕩赤子之心,他們的存在便令人覺得舒心美好——如夏晗此類,終究還是少數。

  且那樣陰暗到叫人作嘔的真面目,注定是不能見光的。

  而她想做的,便是讓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置于灼灼日光之下,徹底灰飛煙滅,付出應有的代價。

  許明意握著那枚平安符,心中的勇氣也在緩緩歸位。

  她豁然站起了身來。

  “我這便去見祖父,同他說明此事——”

  吳恙點頭。

  “那我在此處等著你。”

  見她似有不解,少年正色解釋道:“若鎮國公不同意你插手此事,便由我去做。”

  鎮國公府身處這天子腳下,夏廷貞乃當朝首輔,皇上近臣,鎮國公有所顧忌也很正常。

  他知道,許姑娘無意讓他卷進此事,但若她當真做不成此事,必然心有掛礙遺憾——

  那便由他來做她無路可選時的退路好了。

  少年神態一絲不茍,顯然并非隨口一言,而是在極認真地對待此事。

  許明意回過神來,向他笑了笑,點頭道:“那吳公子且等著我。”

  他的好意她清楚地感受到了,然而她還是認為,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將此事推給他來做。

  但若祖父當真不肯同意,她必也要另想他法,吳世孫向來聰明,有他一同商議對策也是好的。

  見女孩子轉身大步向鎮國公府走去,身穿夜行衣的背影纖細卻筆直,吳恙看了一會兒之后,眼中浮現疑惑之色。

  許姑娘有門不敲,竟然帶頭翻自家墻?

  自幼的教養讓少年一句“未免不妥”到了心頭,然而很快便有另一道聲音將其蓋過——興許是這樣比較省事吧,畢竟她是個急性子,有情可原。

  而后又親眼目睹一個、兩個、三個…

  朱秀帶著一群黑衣隨從跟著無聲翻墻而入。

  “…”吳恙沒再評價什么,轉回頭望向月色下一片平靜的河面。

  急性子的許明意直奔了鎮國公的居院而去。

  “祖父可歇下了?”

  剛進得院中,許明意便問道。

  “姑、姑娘…”守在廊下的小廝驚詫地看著一身夜行衣,腰間還明晃晃別著匕首的自家姑娘,一時竟忘了回話。

  姑娘大半夜穿成這樣真的合適嗎?

  云伯聞聲走了出來向少女行禮,暗暗掃了滿臉驚色的小廝一眼。

  姑娘不過是穿了身黑衣裳而已,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在自家還不能想穿什么穿什么了?

  小廝默默低下頭去。

  是他一時忘了,這確實也沒什么值得驚奇的,畢竟這作風確實很姑娘。

  “老太爺剛剛歇下。”云伯輕聲細語地詢問道:“您若是有急事,老奴這就去將老太爺喊醒?”

  雖說喊醒老太爺這種事情無異于在老虎身上拔毛,但姑娘總是例外的。

  許明意微一點頭,邊往堂中走去。

  平日里她斷也不會攪擾祖父休息,但徐英之事耽擱不得,今夜她必須做出完整的決定。

  “吵吵嚷嚷地還讓不讓人睡了!老子看你們是皮癢了吧!”

  臥房內傳出老人不滿的聲音。

  常年打仗的人,習慣了警醒,有些風吹草動便醒了。

  “老太爺,是姑娘來了…”云伯趕忙進了內間。

  下一刻,就見皺著眉的老太爺臉色頓時和緩了下來,語氣里也沒了絲毫躁怒:“是昭昭?”

  “姑娘找老太爺應是有急事,就在外頭堂中等著呢。”

  鎮國公立即坐起了身,下床穿鞋披衣,大步走出了臥房。

  “打攪祖父歇息了。”許明意福身行禮。

  “無妨,原本也沒能睡熟——”上一刻呼嚕還打得地動山搖的鎮國公看一眼孫女的裝束,皺眉正色問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云伯適時地帶著小廝退去堂外廊下。

  許明意將事情的前后經過細致地說了一遍。

  鎮國公聽罷臉色難看至極。

  “夏廷貞竟養出了這么一頭禽獸不如的禍害!”

  欺凌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這要是他軍中帳下,早已被軍法處置了!

  但這也注定只是假設而已,畢竟他麾下也不是隨隨便便什么廢物禽獸都肯收的!

  “那個姑娘,如今還在他那別院密室之內?”鎮國公略將心緒平復,向孫女問道。

  許明意點頭:“她想以自身作為證據,故而不肯走。”

  “昭昭想幫她?”

  許明意再次點頭,等著自家祖父的反應。

  “理當相幫!”鎮國公看著孫女,痛快地道:“此事自有祖父來替你撐著,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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