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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含沙射人影

  顧先生,據我所知…我是說可能,我還有兩三個同行,也干過跟我類似的事情。您既然那么希望徹底掀桌子揭露這背后的邪惡,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再去拔掉一些釘子呢?”

  “朱森號”的會客室里,皮埃爾跟顧鯤談笑風生了幾分鐘,大致了解了顧鯤的胸襟抱負后,不由對顧鯤這樣古道熱腸的俠義者愈發欽佩,便透露出了這個消息。

  原來,雖說同行是冤家,但有些時候還是得合作的。到奴隸主手下臥底這種事兒,終究風險太大,他們來之前就考慮過萬一不方便走脫的事兒。

  所以也會暗中看看有沒有其他同行做同樣的事情。萬一遇上了,互相不留證據地交換一下信息,也好便于其中一方逃出去后、揭發出來,把剩下的人也救出去。

  同時,被救的一方往往也得把自己這幾年打探到的情報,勻一部分給救人的一方,也算是利益輸送、分攤風險。

  記者們的腦子也不傻,能多一道保險還是好的,真命都沒的時候,分出去一點大新聞換取安全,有何不可?

  顧鯤聽說還有其他記者,倒也不著急,而是謹慎地確認情況:“哦?是你的同事么?被哪個奴隸領主手下控制了?”

  皮埃爾當然不會有絲毫隱瞞:“應該是在阿魯群島的尤素福領主手下,不是我同事,我是在越南找機會的時候,認識結交到的,然后我們就各自行動了。只是多個保險,約好了萬一有風險,先逃出去的就報信。”

  顧鯤也不露聲色:“不是你同事?那知道大概是什么媒體、什么國家的么?”

  皮埃爾想了想:“我不是非常確定,我只知道其中三個人的名字,他們應該是BBC的人,有一個是布列塔尼人,還有兩個澳洲佬,不排除還有其他媒體的,可能是荷蘭媒體的荷蘭記者。

  你知道的,BBC的人一貫喜歡渲染那種‘布列塔尼統治者為蒙昧未開化的野蠻人帶去文明,等布列塔尼統治者離開后,當地的文明程度明顯倒退’之類題材的內容。這種題材在布列塔尼特別好賣,當地人最愛看這些了。

  不過香料群島當年大部分是荷蘭人的殖民地,布列塔尼人占據的比較少,所以這方面的文章不太好做,光由他們出面說服力不是很足。所以當初我們分開之前,他們說想找找看,能不能拉攏個把荷蘭人一起干,我不知道后續有沒有找到。”

  呵呵。

  皮埃爾口中提到的那種西方人的思維,顧鯤實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很多曾經在殖民問題上欠下血債累累的侵略者,都喜歡粉飾“我們不是去殖民,我們是去給野人帶來民豬自由開化的”。

  然后他們就特別喜歡類似于“南非被黑人躲回權利后,國家經濟文化各方面大倒退,還不如白人當權的時候”的大新聞。

  對于BBC和澳洲人而言,揭發“東南亞那些前殖民地,在實現自我治理之后,反而社會出現巨大倒退,甚至出現了奴隸制”這樣的消息,那得是多么振奮人心吶。

  絕對可以滿足布列塔尼和澳洲讀者想看到“果然那些渣滓就是該被我們統治”的自大滿足心理。

  不過,既然撞到了顧鯤手上,顧鯤當然有他的解決辦法。

  當著皮埃爾等法國圣母的面,顧鯤當然不會表露出來,他只是很光偉正地喊來高健雄,然后下令:“聽見沒有?這位正義的法國記者說了,還有其他尋求真相的人可能還身陷險境呢。

  我們自己雖然已經可以安全通過班達海了,不過,既然我們做了行俠仗義的事情,就要做到底,立刻讓安保公司的雇員全部做好再次戰斗準備和補給,我們回程的時候再順路去阿魯群島搞一票。”

  “是,老板!我立刻就去安排!”高健雄啪地立正,然后敬了個禮。

  顧鯤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轉向皮埃爾:“呃,不過這樣恐怕也會進一步刺激到印尼當局,盡管我們是有國際道義的,是打擊海盜和奴隸主,但這事兒依然有可能引起國際關系層面的糾紛——皮埃爾先生,你和讓娜女士到時候可要充分提供前因后果的證據。”

  皮埃爾連忙保證:“那是當然!顧,您是我見過的最有俠義心的富豪!您今天的所作所為,我都會請求法國方面的使館提供一切呼吁和解釋的,如果您肯授權法新社發表一些相關您的言論,那就更好了。”

  顧鯤點點頭:“對了,那你有你那幾位‘同伴’的詳細資料么?比如,姓名,照片,有這些資料,我們打擊海盜的時候才能更好地避免誤傷嘛。”

  皮埃爾愈發感動:看看,誰說大老板都為富不仁的!這位顧先生,簡直是高風亮節的典范啊!如此平易近人!打擊海盜的時候還如此心心念念害怕傷及無辜!

  可惜,他也沒有照片了,那種東西沒有新聞價值,兩年前潛入的時候他們也不可能互相拍攝。

  所以皮埃爾只能為難地回答:“我只知道他們的名字,可以大致模糊地描述一下他們的長相,但是照片是真沒有。”

  顧鯤也不介意,立刻喊來了女秘書,然后吩咐:“那也沒關系,莎拉,讓這兒皮埃爾先生告訴你他那幾個同伴的名字,應該是BBC的對吧,然后你立刻托人去倫敦或者悉尼查,把這些名字對應的照片弄到,立刻電子郵件或者傳真發回來。”

  莎拉諾娃有些難辦:“我們現在處在沒有網絡的海域,連衛星網絡都沒法上…”

  2000年已經有一些速度跟56K撥號網絡差不多慢的衛星上網,可以供高端的海船使用了,但衛星網絡的建設還沒鋪到全球覆蓋的程。

  這種建設也是分階段性的,規劃衛星軌道一般以優先覆蓋主要國際商貿航線為主。而東印尼直到巴布亞的托雷斯海峽一帶,都不屬于傳統國際貿易路線,有上千海里的區域目前還沒覆蓋到。

  不過,顧鯤對于女秘書的解釋卻非常不滿:“辦法總比困難多,我讓你做,你可以想辦法的嘛!這里上不了衛星網,你不能派個直升機去東帝汶首都帝力嘛?

  我不信東帝汶全國一個通網的點都沒有。實在不行你可以派直升機去巴厘島或者望加錫的嘛,那里應該在我們直升機的航程之內,到對面加個油再回來好了。”

  有了顧鯤這句話,莎拉諾娃就好辦了,對于秘書來說,難的不是做事情,而是老板要你做事情還不讓你花錢。

  如果資源隨便用,那還有啥不好打探不好傳輸的?一開始莎拉諾娃只是沒想到那幾條BBC的人命在老板眼里那么值錢,值得派直升機專門去晃悠兩趟。

  現在就好辦了,莎拉諾娃立刻領命而去,保證當天就把消息打探回來,細節倒也無須贅述。

  東帝汶全國肯定是都沒通網的,所以那邊盡管最近,距離顧鯤目前所處的東馬魯谷群島只有二百海里,卻也沒法去那里解決。最終莎拉選擇派了架直升機去稍遠一些的巴厘島——

  東帝汶這國家是去年八月份才成功抗擊印尼人的統治的,不過歷史上還要一年多才正式獨立,它跟印尼的土著民族構成本身是差不多的,區別在于印尼歷史上是被荷蘭人殖民了,而帝汶島古代是被葡萄牙人殖民了。

  所以正如新幾內亞島上同一民族不同地區的土著,因為歷史上分別被荷蘭人和被布列塔尼人殖民,獨立后要成為不同的國家。所以帝汶人和印尼人當然也有理由不是一個國家。只是帝汶人的經濟實在太落后,如今還處在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生產方式,所以一國首都居然都沒有一個可以通網的地方,連國家首腦都沒得上網。

  莎拉諾娃那邊去尋找情報不提,另一邊,僅僅稍作休整的“永華號”和“海鷗號”,第二天一早便再次踏上了去阿魯群島的征途——

  這個行動倒也不算太繞遠路,只是稍微拐一點彎,總體上來說還是處在顧鯤從印尼海域回蘭方的航線上的,所以哪怕稍微多管一點閑事,也不會太過多留話柄。因為這一地區的閉塞落后,印尼人幾乎也沒有統治力量,基本上是奴隸領主們自治。

  所以即使發生了一些什么,外界反應也很慢。可能某股海盜被消滅后,十天半個月雅加達那邊才得到消息,也是很正常的。

  這一切,給顧鯤提供了非常優良的環境,讓他不用擔心立刻被人干涉。

  顧鯤本人本來還想抽出兩天時間,在東馬魯谷群島附近安民整頓一下,了解一下當地奴隸制的現狀,現在既然有新的行動,善后也只能交給一路上跟著船隊后面打雜的“夜鶯號”了。

  難民肯定是不能上顧鯤的“朱森號”的,那太豪華了,而“夜鶯號”是科考船,臨時挪用一下人道注意用途也沒什么。

  而且這兒大多數漁奴并不是沒有交通工具可以離開,他們平時只是被監工用武力壓制罷了。現在監工和奴隸主都被滅了,他們自己就可以開著小船離開,去自生自滅逃回祖國(很多人是緬甸泰國柬埔寨那里被拐賣來的)

  當然顧鯤也不會給這些前奴隸發還武器,免得他們搖身一變成為新的奴隸主和海盜——千萬不能用武器去考驗人性。在這種無法之地,一個人手上有了槍,哪怕原先是溫順的良民,惡念也會被誘發出來的。

  對于顧鯤而言,需要用“夜鶯號”運走的,只是一些典型的、適合作為受害者人證的一少部分。

  “顧先生,我們還是先去救人吧,您想體察民情,看我提供的這些素材就行了,有我們還不夠么?”皮埃爾和讓娜也連連勸他不用再花時間在當地的可憐人身上了,畢竟他們的遭遇,這幾個臥底了兩年的記者都知道,還能說得更加繪聲繪色。

  “嗯,確實是救人比較要緊,我已經讓軍艦先去了,我們慢慢跟上,聽結果就行了。”顧鯤非常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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