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標后來還是知道了組織里的事。
實在是他運氣不好——溜進實驗區找白石的時候不慎迷路,靠著高權限的身份卡一路亂逛,正好撞上了廢舊實驗素材的處理現場。
簡單點說,他撞上了拋尸現場。
層疊糾纏的肢體混在處理缸中,灌入組織特制的黑科技腐蝕液,那是連爺爺想讓白石“見證真實”的時候都沒敢選的重口現場,結果被杜林標撞上了。
杜林標存在感很低的站在陰影里看了好一會兒,又沉默著自己走了。
他在這種環境里生活了這么久,也不可能對人體實驗的事一無所知,但是“聽說”和“看到”完全是兩碼事,何況看到的還是這種景象,和他理解的那種“為偉大的目標犧牲”落差太大。
回家的路上,白石看他一言不發,就感覺有問題。
本來想問爺爺什么情況,但是白石取出手機,又停下了。
…萬一本來不是什么大事,結果老頭一插手,硬生生弄出大事,豈不就非常不妙。
杜林標自己走了一會兒神,很快恢復正常。
但似乎也只是表面的正常。
白石回書房的時候,剛把門打開,杜林標就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了他身后,他越過白石看進屋里,視線很快定在了白石的書桌上。
女仆Q的頭。
這東西擺了太久,白石一直當它是一個普通的擺件,鎖門也早就變成了習慣性動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杜林標表情為什么那么驚悚。
片刻后,白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略微一怔。
中二少年們夢碎以后,爆發的戰斗力往往很驚人。
而自己這種把別人的頭擺在桌子上的行為,怎么看都像一個道貌岸然的變態。
萬一杜林標驚恐之下不小心給他一拳,或者控制不好力度推一把…
白石默默攥住了口袋里的麻醉槍。
q希望慎二同學尚未進化出躲子彈功能。
雖然因為小時候的事,杜林標很少會產生和他對著干的念頭,但是白石從來沒忘記過這是一個掌握了柯學武功的大佬。
不過杜林標倒是沒動手,也沒震驚的說“你原來是個變態!”之類的話。
他眼神發飄的看了一會兒人頭,突然問:“是爺爺嗎?”
杜林標問出來的時候,已經自己得到了答案。
他低聲說:“你吃飯一直很準時,但是奶奶走的那天晚上,晚餐你遲到了十多分鐘。
“我們搬家到這里以后,你一共只遲到了三次,一次是爺爺被刺殺,一次是地震把吊燈晃下來砸壞了餐桌。我一開始以為第三次是因為奶奶沒了但是現在…”
“?”白石聽著這番推理總覺得不太對勁,雖然但是…怎么他被形容的像一個過于重視晚餐的飯桶。
杜林標沒有考慮到旁聽者的心情。
他一開始還有些遲疑后來好像理順了思路越說越快:“但是現在仔細想想,小Q其實也是那天開始不見的。她平時一直跟著你消失的時間段很好確認。
“而且從那之后,你開始鎖書房的門了。那天你是和我一起從醫院回來的但是爺爺提前了一段時間離開我到家就被支走了…這么一想,他讓你留在醫院的理由也很奇怪,你除了把我拉到旁邊,根本什么都沒干事情都有他的助理處理…”
白石沒想到杜林標記性竟然這么好在當時那種剛喪親的懵逼狀態下,都能把事情記得這么清楚。也只有這種時候,這位中二之子看上去才像一個專業課全滿分的學霸。
杜林標說完,自己默默消化了一會兒,忽然看向白石:“他為什么要把頭擺在你桌子上?”
“就…”白石看了一眼桌子仔細措辭,“還挺好看的當個紀念品。”
“…”杜林標轉過去看了一會兒,實在欣賞不了這種“藝術”。
他于是又用痛心疾首的眼神看向白石有一種革命戰友被歹人騙走的悲傷:“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這種東西。”
“人的審美時刻都在進步。”白石仔細打量他一陣,發現杜林標好像確實沒打算動手。
于是他松開握槍的手走進屋把厚厚一疊資料放在桌子上委婉送客:“你走吧我還有工作。”
杜林標又木樁似的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低調的走了。
然而事實證明,這低調只是表面低調。
當天半夜,白石忽然被吵醒。
他摸到壓在枕下的槍,裹著被子仔細聽了一會兒,發現響動似乎是從爺爺書房傳來的。
于是白石沒立刻出門。
直到聽到保鏢在走廊上跑動,并且沒有后續的沖突動靜了,他才開門過去查看。
循聲去書房的路上,白石看到一堆保安轟隆隆的從爺爺房里出來,又路過他跑遠了。
一進房間,就看見爺爺掩鼻坐在地上,衣袖上隱約沾了一些血跡,好像剛被人打過。
窗戶也破了,從碎茬來看,是從里往外砸的。
白石貼著墻走到窗邊,隱約看到一輛車撞開大門,飛速遠去,院子兩邊持槍的守衛瞄著那輛車,但是沒人敢扣下扳機。
…嗯,八成是白石慎二又雙叒離家出走了。
院子里陸續追出去好幾輛車,保鏢們開始追人,他們的動作也同樣熟練。
車隊離開后,白石收回視線,轉頭看向地上落單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