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個爛攤子。
宣政殿之中，所有被天子連夜傳來的人，看著手中這份由四皇子通過鴻雁傳書，傳到京城的軍情之后，一個個皆不由露出一副難以置信之情。
甚至要不是這份奏報是由天子下傳的，他們都開始質疑這一份軍報的真實性了。
而眼見手下的人一個個都默不作聲，面面相覷，本身還準備等他們給拿出個主意的天子，心中剛剛算是暫時消停了一會的怒火不由再次高漲。
陰沉著臉寒聲道：“怎么都不說話了？一個個平時話不都挺多的嗎？怎么反倒是現在正需要你們開口，卻一個個都啞巴了！
沈千秋，江湖上的事是你們的拱衛司管的！你現在來給朕說一說，一個區區的白蓮邪教，怎么就能夠在這大周的土地上，把朕的鷹揚衛和十一府折沖給屠戮個一干二凈了！”
“回陛下。”聽見天子點名兒叫自己回話，拱衛司的指揮使沈千秋還能怎么辦，只能硬著頭皮率先站出來：“臣等只是一時之間太難接受著奏報上的內容，畢竟這十一府折沖之衛，再加上十二位之中的鷹揚…
這白蓮教臣也打過交道，要說這個能力他們也有，只是…只是想要如同奏報上的一戰盡全功的話，那么就勢必調用他們近半數力量才可以。可是…”
“可是什么？”天子有些不耐煩道。
“可是之前微臣卻并沒有收到下面人任何有關于白蓮教大規模調動奏報，想來丘總管和況大人那里也一樣沒有，如此的話就著實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沈千秋一句話就直接將另外兩家也同時拖下了水，表示要死一起死，不能總讓我一個人扛雷。
“沈大人所言甚是，”丘聚和況鐘顯然也明白沈千秋那句話的用意，因此皆不由暗罵了一聲的同時，紛紛站了出來，回道：“臣等之前確實也沒有收到過相關的消息。”
“好一個沒有收到消息？”天子此時顯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因此便直接冷笑道：“這么說，朕的人就這么白死了。每年朕這大把的銀子養你們，一個沒有收到消息，就是你們的回答，那朕養你們做什么？”
“臣萬死，”天子罕見的重話，頓日時讓幾人誠惶誠恐，連忙叩首，同時心中也委屈不已。
沒辦法，軍報上的內容有用的實在是不多，只知道鷹揚衛大將軍凌空志為了避免墓中之寶被奪，因此便緊急調動周圍的十一府折沖，而自身則親率五千鷹揚衛先行。
結果十一府折沖被人在途中設伏，而大將軍凌空志自身，也于地火巖漿之中，受人偷襲，連同五千鷹揚衛一起，葬送于新安城外的大墓之中。
這沒頭沒尾、莫名其妙，中間敘述又不清的東西，讓沈千秋等人怎么給意見。
“你們確實是該萬死了！”天子暴怒道：“十一府折沖之衛，還有朕的鷹揚，就這么死了，你們讓朕明日如何面對朝廷諸公，面對天下臣民！”
天子顯然不想管三人的難處，他養狗，就是指望著這狗看家咬人的。現在家沒看住，讓他蒙受了巨額的損失不說，還丟盡了臉面。要不是現在手下能用的人不多。他都有當場下令將眼前這幾個只會道臣萬死的主，直接拉出去砍了的心了。
“回陛下，”丘聚作為跟天子時間最長的老人，明白這個時候必須要說些什么要不然保不齊真的被拉出去砍了。因此便連忙站出來道：“這份奏報實在是有態度不詳之處，而且也事發突然，老奴等一時之間確實是…還請陛下給老奴等一些時間。
另如果可以的話，還望陛下能將四殿下以及余下鷹揚召回，讓我等能了解一下其中明細。而后老奴等定會給陛下、給大周一個滿意的交代！”
如果殺人就能解決當下的麻煩的話，那天子早就動手了。
可惜顯然這并不能。
因此見丘聚等都已經如此說了，天子也只能暫息怒火，冷聲道：“那朕就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后，要是在拿不出一個讓朕滿意的回答來，就不要怪朕無情了！”
又一個月。
好嗎，身上的那幾個要命的差事還沒有個結果呢，現在這天子又在他們身上加擔子了。
這是怕他們不死啊！
聽聞天子繼之前，天吳、天門地戶、黃天教、甚至是幽州的差事之后，又安排了一個要命的給他們。沈千秋等人皆不由暗暗叫苦。
而丘聚更是開始懷疑當時自己臨危受命，答應天子執掌皇城司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這哪是什么美差，根本就是一份燙手甚至能夠要人命的山芋！
不過面對盛怒的天子，他們哪還敢說出半個不字來，只能點頭應試，先將今時給糊弄過去。至于之后，天子怎么壓他們的，他們就怎么壓下去！
要死一塊死！
他們上了斷頭臺，下面的人也別想好過到哪去！
“對了，沈卿，”見幾人應下了差事，天子便準備揮退他們，讓他們下去辦差。而也正是這個時候，天子仿佛想起什么來了，因此便直接叫住了沈千秋，繼而道：“朕之前讓你查的，東南一地的黃天邪教第九方的動向，你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沈千秋連忙道：“此事臣已經著指揮同知武都雄，以及指揮僉事朱沖親往，想來不日就應該有消息回傳。”
“嗯，讓他仔細些，”天子沉聲道：“朕記得這第九方的方主吳恒似乎已經快到甲子大限之時，此時也是黃天教徒最為瘋狂之時，東南一地才剛剛歸心，切勿不能出一點差池，明白嗎？”
“是！”
不提京師之中，因新安城之事而掀起滔天波瀾。
伴隨著新安這邊的秦墓被毀，各路人馬自然是沒有再繼續留在這里的理由。因此很快便相繼散去，讓這新安城再次的恢復往日的平靜。
伴隨著他們的離去，有關于這新安城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一切便同樣相繼而走，很快的便傳遍了天下十二州。讓整個天下為之嘩然的同時，同樣也讓不少人對白蓮教這個天下三大邪教之一有了新的認識。
鎮南侯府，是除了川蜀唐堡之外，距離新安距離最近的所在。
因此大將軍寧從權和其麾下的車下虎士最先返回，鎮南侯自然也是眾多參與進去的大勢力里，最先一個得到具體的。
“好！好啊！那真是沒有想到這白蓮邪教的人，居然也能做出如此大事！將凌空志連同他麾下鷹揚、十一府折沖衛全滅。這下子本候也總算可以安心幾年，太平些時日了！”
作為鎮南候，按理來說他應該是和南方一地的折沖府相輔相成，守望互助才對。
然而伴隨著朝廷削藩的國策一出，這南方一地的折沖府和他們的上屬，自然就成了隨時可能背刺鎮南侯府的尖刀。現在這十一府折沖衛遭難了，鎮南侯自然是歡喜都來不及。
“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侯府之中，那位黃衫女子沒好氣道：“禍從口出的道理，還用為娘教你嗎？”
“娘說的是，”鎮南候連忙應道，至于具體有沒有往心里去，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對此黃衫女子顯然也習慣了，因此已經沒有在這上面糾纏。而鎮南侯這邊顯然也要著手去處理后續事宜，所以在閑談了幾句之后，便直接帶著前來匯報的情況的寧從權一同離開，廳室里便只剩黃衫女子和她的侍女。
“秦墓、望帝，有趣！”黃衫女子喃喃道：“白蓮、楚狂人，天吳…究竟哪一個會是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