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十指落于琴鍵之上,黑白分明,音符交錯,森知靜小臉通紅努力回想著森知悠子演奏鋼琴的樣子,雖然無法像四月那樣揮灑自如,節奏也稍稍有些混亂,但頗有幾分意境。
一曲奏罷,森知靜悄悄看了日向陽一眼,連忙低下了頭。
對于她來說,還沒有做好在暗戀八年的男生面前展示自我,只感覺這一曲實在是糟糕透了。
四月卻眼前一亮,忍不住拍起手來:“這支曲子雖然有些生澀,不過進步超大呢!曲境天然混成,倒不像以前那樣刻意,而且十指的力量也增加了!我真沒想到你能將這支肖邦練習曲彈奏完整!”
森知靜臉色更加紅了,她與方信靈魂共通,方信會的她自然也會,這些日子方信沒日沒夜的修煉,手指當然充滿力量,也更加靈活,她森知靜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
不過曲境即心意,森知靜的母親森知悠子是鋼琴大家,森知靜自然也有著非凡的天賦,若非當年森知悠子在那場音樂會中遇難,在森知悠子的培育下森知靜絕不會只有今天這種程度。
四月坐到森知靜身邊,十指輕輕撫上琴鍵:“不過你下指還是偏重了,這支曲子的演奏方式要像觸摸嬰兒一樣輕柔,像這樣...”
流暢的音符自指尖流淌,云端,天穹,清風,世界,種種景象溫柔地觸及耳朵,好似陽光的低語,音樂的溫度在四月的指下溫暖了整個房間。
坐在一旁的日向陽不禁瞪大了眼睛,神色頗有些不可置信,以他的閱歷,竟然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用琴音鉆入他內心的最柔軟處,如此琴技已經超出凡塵,隱隱近乎于道。
“不可能...”日向陽低念一聲,連忙閉上嘴巴。
他這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最好,在他看來這世界不過如此而已,竟沒想過有人超出他的琴技。
森知靜也驚訝于四月的技法,在她的記憶里,或許只有她媽媽森知悠子能夠與四月比肩了,黑色的鋼琴面隱隱反射著四月和森知靜的影子,隱約中森知靜產生了一股錯覺,好像母親就在自己的身邊手把手地傳授著自己彈琴,不禁揉揉眼角,抬頭看向四月認真的俏臉。
“媽媽?”
“怎么了?”
看著四月和母親神似的俏臉,森知靜鼻子一酸,差點忘記了方信的囑咐,想撲進四月的懷里放聲哭泣,把小香的事情和自己所有的委屈傾訴給四月聽。
眼角瞥到日向陽,森知靜的羞澀終讓她沒因為一時沖動干下傻事。
“沒,沒什么!”
窗外雨勢稍歇,四月的鋼琴課程結束了,日向陽先行告辭,四月交代幾句也離開了森知家。
四月哼著歌,撐著小白傘走了一小段路,抬頭看到日向陽撐著黑傘斜靠在路燈下,那張本該布滿陽光的俊臉此刻寫滿了冷漠和孤傲。
白傘在指尖滴溜溜旋轉,漾出一圈水花,傘下一張明媚的笑臉。
“日向小帥哥,你要送姐姐回家嗎?”
日向陽摸出一根香煙點燃,噴出一大口煙霧。
“離她遠一點。”
四月微微皺眉:“現在的小男生占有欲這么強嗎?”
“不,我并沒有和她怎樣,她是我的目標而已,”日向陽的臉上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是你太危險了。”
猛地一揚手掌,無形風壓襲來,四月的白傘從中破成兩片!
四月輕巧巧地跳到一旁,像雌豹子一樣伏低身子,金色的頭發被雨水打濕別有一番驚心動魄的美感。
“一言不合就動手,小帥哥明明就是吃醋嘛~真雷霆之手!”
四月臉上燦爛不變,一張卡片迅速插入幻想終端,兩只散放著淡淡電弧的手套自指尖延伸套在四月如雪的小臂上。
一簇雷霆好似電蛇一般咆哮而出,日向陽左手插著褲兜尚自吸著香煙,右手猛地一劃,那電光竟然被一分兩半!
“有點意思...”
言罷如鬼魅一般揉身而上,四月連忙提著裙子后退半步,抬手就是一簇雷霆,日向陽一個旋身,竟然快過了那道閃電,手掌如刀子一般翻掌劈砍,四月迅速一個下腰避過日向陽甩來的手刀,空氣好似被分割開來,一旁的燈柱竟然直接被斷成兩截!
燈柱傾倒,四月雙手張開,電網網住燈柱,好似被一名無形的巨人操持,重重砸向日向陽,日向陽雙臂擺成X型,猛地一張,那半截燈柱立時四分五裂,可怕的風壓好似鬼哭一般襲上四月的嬌軀,四月臉色一變,迅速發動了她的本身能力。
“隱者!”
一閃一現,風壓透過四月轟在墻壁上,立時割出一道X裂口,犬吠大作,一只德國牧羊犬沖出狗窩剛喊了兩聲,透過墻壁看到對峙的兩人立時一個激靈,好似石化一般停在那里,尾巴迅速夾起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日向陽將煙頭一丟,瞇了瞇眼睛:“遁入異次元的能力?有趣。”
四月回頭看了一眼,轉過頭笑嘻嘻地說道:“剛剛的曲子你好像沒聽夠呢~來一場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如何?”
高高抬起右手引動風雨!
一道雷霆劈落,暴雨中一曲血雨腥風!
浩瀚的閃電照亮大片城市,被驚到的森知靜忍不住回頭看向窗外,緊隨而來的滾滾雷聲竟然暗合命運的音律,好似狂潮一般震撼天際。
“好,好大的雨呢...”
瑟瑟發抖的森知靜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此時已經是晚上六七點左右,距離方信的計劃沒多久了,他練成獵魔六絕了嗎?
方信依然沉浸在修煉之中,絲毫沒有理會森知靜的意思,一股濃濃的悲哀涌上森知靜的心頭,她也知道自己很麻煩,不應該打擾方信,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為什么這個男人會這么拼呢?
這又該做什么?
只是等著他嗎?
等待...等待...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嗎?
抱著膝蓋將嬌小的身體埋進沙發中,森知靜的眼淚自眼眶涌出,往常這種雨夜,小香總會抱著受驚的自己,不斷用小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后背,小小的她反而更像姐姐...
小香是那么好的孩子,是世界上最棒的妹妹,
為什么要奪走她?明明我只剩下她了,為什么要奪走我的希望?
白石!
強烈的恨意襲上心頭,但是白石那猙獰兇悍的臉只是在森知靜腦海一掠過,深入骨髓的恐懼便讓森知靜渾身發抖起來。
那個男人好可怕,方信會是他的對手嗎?他,他是會吃人的,我,我...
對不起小香,我連想起他都會怕...
抱著胳膊將腦袋埋入臂彎,越是回憶越覺得眼前黑暗難渡,絕望是如此冰冷,于黑暗中一點一點啃噬著自己的腳趾,森知靜哭著哭著睡倒在了沙發上。
不知過了多久,刺耳的警笛聲自院子響起,森知靜揉揉睡眼來到窗口,隱隱聽到鄰居的院子里傳來嚴肅的聲音。
“您好,我們是警察,請問你們是否注意到了剛剛的事件?半條街道被毀,我們需要入室調查。”
森知靜微微發愣,一串敲門聲自大門響起。
“您好!我們要入室調查!”
調查?
嬌軀猛地一震。
小香的頭顱就藏在背包里,要是被警察搜到的話...
森知靜捂緊嘴巴,迅速抱起裝有小香頭顱的書包蹬蹬蹬跑上了樓,順著窗外看到警車的燈光,連忙蹲下身子。
樓下傳出撬鎖的聲音,連串腳步聲逼來,森知靜怕的快要哭出來,連忙從桌子上拿起小刀躲在角落中。
怎么辦怎么辦?
方信!
方信快救我!我好怕!
但是無論森知靜如何呼喚,藏于時光夢境中的方信都沒有回應,像極了當初森知靜刻意躲著方信一樣,森知靜這可知道啥叫一報還一報了。
這倒是森知靜誤會了方信,方信哪里是詠妹那種小心眼兒的人,關掉溝通完全是因為不想感覺到森知靜和日向陽之間的膩歪罷了。
事到如今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森知靜不停揉著自己的小腦袋,忽然靈光一閃。
對了!
傳送卡!
昨天方信為了救張來錢兒將其中一張傳送卡的定位定在了馬路中央!
笨手笨腳地抽出傳送卡插入幻想終端,默默吟唱起啟動咒文,
5,4,3,2,1!
臥室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森知靜自臥室消失,下一刻出現在了馬路中央。
滴滴滴滴滴!
一輛飛速行駛趕黃燈的轎車沖過,司機哪里想到車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汽車砰地一聲撞在了森知靜的身上,森知靜只感覺如騰云駕霧一般重重摔倒在地,
喉口一甜,一口鮮血直接吐了出來,只覺得五臟六腑焚燒,強烈的痛苦讓這個膽怯的小姑娘直接哭出了聲來。
要知道森知靜只有力量感知敏捷超越常人,被車撞到自然會受傷。
危機并沒有解除,被撞到十字路口的森知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無數車輛如流水般沖來,在這漆黑的暴雨之夜,哪里有人會注意到矮小的她?
而森知靜此刻痛地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輛卡車馳來,森知靜正好卡在卡車的盲角處,絕難逃脫被碾死的命運!
“我,我要死了嗎?對不起了方信,小香,姐姐來陪你了...”眼淚自臉頰滑過,森知靜的嘴角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
就在森知靜閉目待死之時,懷里一只小小的護符發燙,上面的喜樂二字生光,那馳來的大卡車打了個彎,車輪竟然擦著森知靜的頭發直接開了過去。
久未等來碾壓之痛,森知靜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摸向懷里的護符。
“小香...”
“姐姐加油噢~”
溫柔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森知靜抱住那只裝著小香腦袋的背包不自禁哭出聲來。
為什么...
都是我的錯,
如果我再勇敢一點就好了,
你還要拯救如此沒用的我,
明明我才是姐姐呀...
我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只是依賴方信,等著他為你報仇,
這樣好嗎?
用力抹抹眼睛,迅速插入圣愈卡,
一道光芒閃過,恢復過來的森知靜迅速爬回人行道,瘋了一般地跑進雨幕。
小香...
姐姐會接你回來!
一定會!
我是你姐姐,我也可以做些什么!
我絕不要再這樣!
淚眼閃過一絲決然,看著漆黑的天幕,森知靜的心里生出一個無比瘋狂的計劃!
或許是沖動,也或許是再難壓抑的仇恨,森知靜拼命地奔跑起來,腳步踩過雨水濺起片片漣漪,映射著森知靜滿是眼淚的俏臉。
不知跑了多久,森知靜來到了小香遇害的那條深邃的小巷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看了一眼手表,距離和方信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足夠了!
我必須做點什么,因為我是小香的姐姐!
我也想...
像那個男人一樣勇敢!
暴雨沖刷著大地,也在為一個懦弱的少女獻上洗禮,雖然頭發被打濕,校服緊緊地貼在貧瘠的胸脯上,狼狽又可憐,但是!
緊緊閉上眼睛,再睜開,眼里的膽怯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替代!
撩開額前的發絲,將小刀藏進袖子,森知靜扶著腰毅然決然地走進了小巷。
“來啊!首無喰!這里有好吃的女高中生!”
一道閃電劈過,高大的身影如約而至,站在森知靜的背后遮住半片天穹。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