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站在廁所的鏡子前瑟瑟發抖,森知靜不斷地抹著眼淚。
鏡中的美少女嬌柔可人,楚楚可憐,這是她一直期待的樣子。
大久保的敬畏,日向陽的關注,同學們的仰慕,這些東西全都是森知靜可望卻不可求的一切,但是當森知靜得到了這些卻猛然發現:
她并不快樂。
或許是因為這一切都是拜方信所賜和她本人不發生關聯,亦或者是因為小香的身亡,孤單如黑夜中的潮水一般從不曾退讓,
她還是那個森知靜,
膽小,懦弱,無助,
眼前的一切只不過是虛假,她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刻她多想和誰說說話,但是沒有人。
方信在忙著突破,她的孤獨無從慰藉。
沒了小香,眼前的世界再絢爛多彩,也是鏡子里的觀景,看不到遠方,絲毫沒有生機和希望。
小香,
小香復活就好了,方信一定能做到,
我只要等著,等著...
等著方信,
這樣就好了。
白石,文璐,司數星斗...方信一定會幫小香討回公道的!
可是那些惡魔,他們太強大了。
森知靜的腦海里忽然回想起那一夜方信以貓身和白石對決的那一幕,那個擁有畸形巨臂的大漢輕而易舉打碎了腐尸的頭顱,僅僅一拳便讓方信重傷。
那瘋狂的姿態,恐怖的氣勢,光是想起森知靜便忍不住渾身發抖。
自家人知曉自家事,論硬實力,白石在絕望聯盟中也能擠進前五,若是白石不發動帝皇解放,和方信對決應是五五開,但白石一旦爆發能力,死的絕對會是方信!
除非,方信能夠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領會獵魔六絕!再一個就是不計后果釋放出絕望饕餮,可那個白石,好像同樣擁有著絕望化的力量。
方信真的能打敗白石嗎?
森知靜根本不敢想,但她知道,她和方信已經沒有辦法,再拖下去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放心吧,我會為小香報仇的。”方信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森知靜連忙說道:“你,你練成了嗎?”
“沒有,陷入了瓶頸,我歇一歇。”
“可是,可是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文璐和司數星斗只會更可怕...”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
“我?我不行的...”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或許能夠增加我們的勝算。”
“什么方法?”
“隱藏任務,20%階段的那兩點屬性和2000積分,森知靜,我今天之所以讓你接管身體就是希望你能認可我這段時間的努力,我們需要隱藏任務的獎勵,現在你感覺怎樣?”
森知靜哭喪著小臉弱弱地說道:“我,我知道,我也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你,但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沒辦法啊...我開心不起來,我不知道這些是不是我想要的...嗚嗚嗚嗚嗚...”
“別哭了,靈宮說過,隱藏任務的評判標準來自內心的渴望,或許是我太急了。”
“不不不,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感受著少女波動的心情,方信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個少女的心靈實在是太弱小了,
森知靜本來就是個喪女,患有社交恐懼癥,自閉又抑郁,這種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就算方信為她打造好一切一時半會兒她也無法接受,更何況森知香剛剛遇害?
和她組為搭檔實在是個讓人困擾的事情,不過或許也正是她這種人才會仰慕方信昂揚的姿態,認可方信的信念,把身體交給方信。
想要讓一個人強大起來,還是應該先壯大她的心靈,從這條路走來的方信深有體會。
“如果你不習慣的話,我帶走點時間直到放學,不過四月那邊你必須自己應對。”
森知靜低著腦袋擦擦眼角:“嗯,嗯,好,對,對了,霧隱老師那邊,我,我該怎么說?”
“我現在氣機混亂不方便出面,四月的話,她畢竟是司數星斗陣營的人,雪晴清也是我殺的,我們無法和她結為盟友,你只要注意別露出馬腳就好。”
“嗯,嗯,我明白了。”
“努力,加油。”
“努,努力,加油。”
方信退回到時光夢境,看著面前的鐵樁大喊道:“命運之輪!提高重力倍數!這次嘗試一下1.5倍。”
“是!主人。”
刺拳!
刺拳!
刺拳!
十拳下去,直到指骨碎裂,手指微微顫抖著滴下鮮血,方信這才頓了頓,
鐵樁被轟出了淺淺的印記,方信好像渾然不覺疼痛,輕輕一甩帶血的左手。
“復原!”
“是,是!”
再來!
沒時間了,在晚上的決戰來臨前,至少要讓身體記著揮拳的感覺!
痛算什么?
只是一點肉體上的痛,又怎可與內心的千刀萬剮比擬了?
方信的腦海閃過小香溫柔的笑臉,心臟好像撕裂一般,看著眼前的鐵樁幻想著狂笑的白石,狠狠一拳轟上!
“白石!白石!白石!”
左拳被鮮血沾染,方信一甩手腕:“恢復!”
“主,主人...”
“別勸我,命運之輪,你懂我的。”
“對不起主人,我好沒用,我只能具現出你在絕望都市見過的東西,不然的話具現出當前實力的白石...”
“沒事。”方信甩甩拳頭:“復原!我覺得這樣也很好,如果你能具現出白石,我怕我就沒有勇氣去挑戰他了,我們時間有限,再來!”
訓練是枯燥的,也是痛苦的,虛空沒有風景,只有不可窺測的黑暗和無盡歲月的孤寂,比起世界上最恐怖的牢房還要讓人窒息,換了任何人看到方信此刻的死亡訓練都會大驚失色,可是方信偏偏以絕大的毅力撐了下來。
揮拳,
揮拳,
揮拳!
一次次打碎自己的骨頭,一次次揮灑汗水,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肉體已經麻木,精神懸成一束絲,腦后的界限超破緩慢而又堅定地膨脹,或許有一天當它被這個男人鋼鐵般的意志撐爆的時候,
這個鐵打的男人將向世界證明,
努力是有用的。
被方信帶走了三個小時,森知靜小心翼翼地從廁所里跑出,這一刻森知靜徹底愛上了命運之輪的新能力,或許對于她來說,讓痛苦飛逝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時間了。
如果可以的話,森知靜甚至想讓時間快進直到生命盡頭,她只需要和小香在一起的全部時光就足夠了。
放學已經有一會兒了,受暴雨所擾,整個校園空蕩蕩的見不到什么人,這種沒有怪異目光的空曠感覺讓森知靜的心情難得地明朗了起來。
回到教室收拾好書包,森知靜跑下樓梯,來到鞋柜處換上室外鞋,忽然驚覺自己的紅傘竟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過森知靜也沒慌張,這種情況她已經很熟悉了。
每一次下雨,大久保那些愛惡作劇的女生都會把她的雨傘丟掉,所以森知靜會在每次上學的時候把她的傘藏起來,不過這次她的獨家藏傘處卻空無一物。
“又要淋濕了...”
看著門外的瓢潑大雨,森知靜不由得自言自語了一句。
不過這一次她倒是誤會大久保凌美了,被方信教訓過的大久保怎么可能還來欺負森知靜?森知靜的紅傘早就被大久保精心護理,恭恭敬敬地擺放在了傘柜最顯眼的地方,但森知靜早就習慣了被欺負,從來都不曾注意過傘柜,自然也不知道。
伸出雪白的小手接了一點屋檐漏下的雨點,森知靜咬咬牙正要沖出去,一柄黑色的雨傘遮住了她的小腦袋。
森知靜下意識地回過頭,正好與滿臉陽光的日向陽對視在了一起。
“唔!”
完全是下意識反應,森知靜迅速后移好大一段距離鉆進雨幕,那柄黑傘卻緊跟著森知靜的步子,完完全全遮住森知靜,愣是沒讓雨點打在少女的身上。
但是打著傘的日向陽卻如同水潑到一般立刻變成了落湯雞。
森知靜的小臉立刻染上一大片暈紅。
“對對對,對不起!”
鉆進傘下,日向陽笑著搖搖頭:“很怕我嗎?我長得很丑?”
日向學長怎么可能長得很丑?
被稱為常春高校的白馬王子,足球社王牌,帶領校隊連續三年獲得全國冠軍,但這并不算什么,無論是學力,體力,還是人格魅力,日向陽都仿佛是童話里走出的完美王子,更是彈了一手好鋼琴!
森知靜之所以那么憧憬四月的鋼琴,就是因為她年幼的時候跟著森知悠子去觀禮全國少年組鋼琴大賽,日向陽彈奏的舒伯特名曲死神與少女徹底震撼了九歲的森知靜。
從那一刻起,森知靜就成為了日向陽的鐵粉,整整八年她都在追尋著日向陽的足跡,想要多靠近這個陽光少年,哪怕是一點點,都要向日向陽展示最美好的自己。
但是很可惜,她在日向陽的眼里應該只是一只陰郁自閉的可憐蟲罷了。
“對,對不起,我,我走了...”
“等等!”
日向陽忍不住一把捉住了森知靜的小手:“雨下的這么大,我送你吧。”
紅霞從雪白的脖子直升到耳根,舌根發麻,雙眼轉成蚊香圈,森知靜差點軟倒在地。
“可,可以嗎?”
“當然!”
傘外是冰冷的世界,傘下是方寸間的溫暖,森知靜無數次做夢幻想過這個場景,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實現。
二人靜靜地走在街道上,森知靜低著頭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觸感,只感覺心臟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是禮貌吧,絕對是的,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這樣的女孩?平時也沒說過話,唔,方信救命啊!)
方信當然沒功夫搭理森知靜,不過二人情感共通,森知靜的小鹿亂撞傳到方信心里讓方信好是煩躁,畢竟旁邊是個男人,讓方信對一個男人臉紅心跳實在有點別扭,只能干脆鎖閉了時光夢境,打死也不出來了。
沉默中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日向陽忽然站定開口:“森知,你家到了。”
抬起頭看到熟悉的房子,俏臉通紅的森知靜嗯了一聲:“那個,那個,謝謝了。”
“沒事。”
“對了,你都濕了,要不要,來我家坐坐?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輕浮了!我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家有人,不對不對!霧隱老師一會兒要來給我上鋼琴課!”
看著森知靜紅著臉拼命擺著小手,日向陽忍不住捂著嘴巴笑出聲來:“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方便的話,我很樂意去你家做客。”
“嗯,嗯!”
打開家門,森知靜讓日向陽來到客廳坐好,隨后手忙腳亂跑到廚房去沏茶,日向陽好奇地打量著房間的布置,目光被一只書包吸引。
那是藏有小香頭顱的書包。
森知靜端著茶水點心走進來,嚇得差點打翻手里的茶杯。
“抱,抱歉!喝,請喝茶!”
“謝謝。”
日向陽笑了笑接過茶杯,輕輕嗅了嗅抿了一小口。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毛。
“不,不好喝嗎?”緊張兮兮的森知靜一直注視著日向陽的表情,連忙問道。
“啊,挺好的,可能我不太喜歡茶葉。”
“那,那你吃點點心吧。”
“不必了,我不太餓,能借我一條毛巾嗎?”
森知靜連忙點點頭:“嗯!嗯!我忘了,對不起對不起!”
撿起地上的書包,森知靜尷尬地笑笑,將書包藏到身后快步跑向洗手間,就在這個時候門鈴聲響起。
“小靜!你喜歡的霧隱老師閃亮登場!”
日向陽下意識地望向客廳門,四月嘰嘰喳喳的聲音打從進門就沒停下來。
“小靜昨天去哪了?打電話也不接,對了,小香呢?嗨,瞧我這記憶力,果然年紀大了,小香去上補習班了吧,你爸爸說了嗎?你喜歡的霧隱老師我要收小香為弟子!告訴她讓她開心開心~對了對了,你的貓咪找到了嗎...”
當日向陽看到四月的一剎那,臉色一冷,身子沒來由地一震。
“是你?你怎么在這?”
四月眨眨眼睛:“唉?你是誰呀?你認識我?”
看到森知靜好奇的目光,日向陽連忙換上微笑:“不好意思,我認錯了,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四月看了一眼森知靜,臉上忽然露出促狹的笑容,用肘輕輕碰了碰森知靜扁扁的胸脯:“小靜可以啊,都把男朋友帶回家了~要不要老師回避一下?”
森知靜捂著胸口俏臉通紅:“不,不是啦!我們沒有那個!日向學長是來,是來避雨的!”
“哦哦哦~”
四月一邊嘿嘿笑著一邊用力點頭,眼里卻滿是不相信:“小靜你今天有點不一樣哦,更有女人味兒了,果然那啥能讓人成長呢~”
“我,我們剛到家!五分鐘!”
四月摸摸下巴:“五分鐘?小伙子年紀輕輕的有點不太行啊~”
“霧隱老師!”
日向陽好像并沒有聽進去四月的葷段子,而是一直盯著四月的眼睛,忽然展顏一笑:“霧隱老師是教森知什么呢?”
四月摸摸鼻子:“鋼琴!”
“是嗎?我對鋼琴也有些喜歡,能不能讓我看看霧隱老師的授課?”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