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你的病好象好了,你這病來得快走得也快。”順利下了聘禮確定了婚期之后,第二天一大早,陳新和丁芳菲騎了摩托出發。
陳長青得了紅包一個人騎車先跑了,估計是跑鄉場上喝茶打牌享受生活,不把錢用光不會回紅石村。
陳新摸了摸丁芳菲的額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丁芳菲:“是被嫂子氣好的。”
“怪了,別人感冒,要么是吃藥醫好的,要么是喝熱水睡一覺睡好的,你卻是被氣好的。”
丁芳菲:“我昨天被嫂子氣出了一身汗之后燒就退了,我看咱們這個嫂子呀,就是虎狼藥。”
陳新忍不住笑出聲,搖頭:“都是一家人,不好這么說的。芳菲,你把身上的衣服裹緊些別又被吹涼了,咱們回家后你休息兩天,一切有我呢!養雞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回家,回什么家?我們去市區。”
“去市里做什么?”
“買車呀,要買就買三十萬的車。”
“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不是你要買車嗎?”
陳新道:“買車肯定是要買車的,我不想讓你淋雨,再說加里有輛車也方便些。我打算買輛五菱雙排微型貨車,前面坐人,后面拉拉飼料什么的。預算也就五萬塊錢,也就是半個月的收入。三十萬的車,沒必要啊,咱們農民也用不著。”
丁芳菲突然惱了:“昨天嫂子怎么說咱們的,她說我們吹牛,我就是要買三十萬的車,我不能輸了這個面子。”
陳新抓了抓頭:“可是…面子真沒什么用處,再說咱們也沒這么多現錢啊,再商量,再商量。”
丁芳菲大怒:“反正我就是要買,我氣不過。新哥,我可從來沒有給你提過要求,你就滿足我一次吧。”
陳新沉默了片刻,嘆息:“女人啊,是的,這幾個月我實在對不起你,如果我有錢肯定全部掏給你。可是,現在手頭實在有點緊,要不…等幾個月吧…等我再存點…”
“不,就現在。”丁芳菲說:“王智慧那人你不清楚,舌頭長得很,現在說不好在村里編排咱們。如果過兩天咱們沒買車,她的怪話就會出來,我受不了,買,必須買,今天就得買。錢的事情你放心,我能想辦法。”
“想辦法,那可是三十萬,你能有什么辦法?”陳新大奇。
丁芳菲也不廢話,立即摸出電話撥了個號碼:“周老板你好你好,對,我是丁芳菲,你現在在縣城嗎,有事,找你借點錢。多少,三十萬,馬上要。”
那邊周老板震驚:“老板娘你開玩笑吧,跟我借三十萬,我得有這么多錢啊,你拿錢干啥?”
大家也就打了兩個月交道,丁芳菲就問借錢,還一借就是天文數字,大家非親非故,這么干未免有些唐突。
丁芳菲:“買車,買輛汽車結婚用。周老板,你是不是怕我們借錢不還跑了?你怕啥,我們拿雞蛋抵債好了,反正抵三個月就抵完了,那么多雞那么大一個養雞場你還能飛了?再說,我們買的車那么大一坨,就算還不了你的錢,你也可以開走抵債啊!”
“這個…這個實在有點不方便啊…”周老板有點頭疼。
丁芳菲突然淡淡道:“周老板,現在的行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雞蛋價格漲得厲害,就算有錢你也買不到。現在到處都缺貨,城里的好幾家蛋糕店因為買不到雞蛋都關張了。我和新哥結婚可是一件大事,你是咱們家的貴人,到時候還得請你上座,我和新哥得敬你三杯酒。我這人的性格是人對我好一分,我就對人好十分。人對我壞一分,我就會以牙還牙。”
這話說得暗含鋒芒,周老板是曉得厲害的。
正如丁芳菲剛才所說,現在雞蛋行情火暴,經過雞瘟的掃蕩后已經是純粹的賣方市場。現在的養殖戶,只要養有五千只雞的誰家不是月入十萬。對了,黑橋鎮有一戶養雞戶規模很大,養了三萬只,這特么是什么概念,一年就是好幾百萬。
養殖戶也就罷了,像周老板這種雞蛋販子也迎來火熱的行情。他每天眼睛一睜就在外面忙碌,天黑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家倒下,跑六七百公里是常事,收入自然不菲,不日進一萬就算是生意做得差勁,就是業界之恥。
但現在的情況是僧多粥少,每個養殖戶后面都跟著一串蛋販子。
聽丁芳菲的意思是如果不借錢,人家就要換個買家,這斷斷是不行的。
周老板很緊張,忙吼:“別別別,老板娘,姐姐,媽,我的親媽,咱們有事好商量。我最近手頭實在緊張,流動資金需要得太多,你一下子從我這里抽走三十萬,這事做起來就頭疼了。”
丁芳菲:“那好,我找其他人借。”
“別別別,我有個方案,你看中不中,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呀!”
“周老板你說。”
周老板道自己手頭的流動資金實在是抽不出來那么多,不過,他親哥是開車行的。要不他帶著丁芳菲兩口子去車行,你們看上哪輛就開走哪輛好了,錢先欠著我。至于我怎么給車行辦交涉,反正是親哥,不急。等你們把車錢湊夠了,再給我就是。
不過你們得跟我簽個合同,今年養雞場的雞蛋只能供應我一家,至于價格,隨行就市。
丁芳菲大喜,說,好,就依周老板的,謝謝你!
看到丁芳菲歡喜雀躍的樣子,陳新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酸楚。
歡喜的是,妹子自從來自己家后,任勞任怨從來不提任何要求。別看她平時給點陽光就燦爛,整日歡天喜地的樣子,其實內心還是非常愛面子的——我丁芳菲紅拂夜奔,一心嫁給窮小子,買了一支潛力股,怎么樣,我沒看錯人吧?——那么用什么來證明這一點呢,房子車子,對,就是房子車子。
這不是俗,也沒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大家都是俗人,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心酸的是,妹子這幾個月和自己風風雨雨吃了許多苦,做為一個小姑娘,她不知道承受了多少精神壓力,有自己的有娘家的也有整個社會的。
那么,我為什么要吝嗇呢?
芳菲高興,我就高興。
到了車行,周老板已經等在那里了,然后置業顧問開始給小兩口介紹各種車型。
這家車行并不是4S店,規模挺大,什么車都有。
陳新和丁芳菲其實并沒有具體想過要買什么車,反正好看能跑,落地不超過三十萬就行。
不過,選車這種事情有個特點,那就是越選越好。這車不錯,可添兩萬就能提高一個檔次…再添兩萬,咦,又可以上一個檔次…再添兩萬,都能上BBA了。
如此下去,到最后買單的時候,你才發現自己本打算買的奧托變成了奧迪,五菱邊成三菱,奔奔變成了奔馳。
丁芳菲是個快樂的小姑娘,她喜歡車,頓時挑花了眼。而陳新則一心要補償未婚妻,反正她說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只一個勁地點頭就是。
到最后,他們選了一輛商標是四個圈圈的SUV,車價四十萬出頭。
車行的人動作也快,當天就讓專人幫著上了牌照。
然后,車行給兩人胸口掛紅花,拍照,說是要放在產品展示墻上。
“茄子!”丁芳菲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然后尖叫一聲:“糟糕,等下摩托車怎么辦,誰騎回家去呀?”
周老板笑道:“別急啊,明天我讓伙計幫你騎去紅石村,反正我也要去你家跑一趟把雞蛋給收了。”
“謝謝你周老板,新哥,快開車,快開車,我們開回去讓爸爸媽媽看看。”
“我…我有點怕…拿證這么多年了一直沒機會摸車…我我我…”陳新滿頭是汗水,汽車一頓一頓跳躍式出了車行,蝸牛般在公路上挪動。
才開了不幾公里,陳新感覺自己一身都僵了,汗水如泉水一般冒出來。
丁芳菲欣喜地摸著車里的內飾:“真皮的,多漂亮啊,新哥今天晚上我們再車里睡好不好。”
“會感冒的。”
“這燈怎么不滅啊。”
“我怎么知道?”
“新哥…“
“妹妹,別說話,我要集中注意力。求求你,別說話了。”陳新哀求。
“新哥,你變了,你不耐煩我了?”丁芳菲撲哧一笑:“你現在是有錢人了,是不是想把你家里的婆娘給換了?”
“我算什么有錢人,我都一屁股外債了。”陳新苦著臉。
丁芳菲愜意地放平椅子,斜躺:“有錢的日子真好,別想換人啊為富不仁的家伙,砍死你哦!”
車行兩個小時,終于到了山區。
天色也暗下去,又下起了小雨。
“新哥你說好奇怪啊,這儀表盤上的小人在干什么,好象在蹲馬桶,是不是提示我們該上廁所了。”
“馬桶…”陳新哈哈大笑,汽車差點跑路邊溝里去:“馬桶,哈哈,妹妹你真會說笑話,這是提示外面氣溫是4度,小心路上結霜汽車打滑。”
“四度,都開春了還這么冷?”
“山里就這樣,下一場雨就冷得厲害。但太陽一出,就熱和了,妹子,等到天暖和了我們就結婚,好想好想結婚啊!”
春天到了,麥子要收割了,菜子要黃了,滿山遍野的花兒要開。
年輕人在相親相愛。
日子到現在總算過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