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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我想學武功和您就幫幫我罷

  裴寂走之前,又叫舞馬把說辭想得周全一點。里外里繞了一圈,似乎是其中有些話,他不方便講出來。

  裴寂專門來叮囑舞馬,事情自然是很著急、很上心的。

  舞馬不想多做拖延,拖來拖去不是他的性子。

  但他也不可能那么直楞,干脆把事情拿出來,擺在臺面上和劉文靜商量。

  舞馬想了想,還是先找宇文劍雪了解情況,把水深水淺摸清楚。

  這兩日,宇文劍雪剛開始還跟著眾士兵一道訓練著,不久便練熟了,與舞馬打了聲招呼,自去骷髏院幻景之中修行去了。

  舞馬交代領隊的將領接著訓兵,自己抽空去了大唐塔。

  “根本不是有沒有劣跡的問題。”

  宇文劍雪被舞馬從骷髏院幻景之中喚了出來。

  她的衣服已被劃破幾道,人也是喘著大氣,身上出了不少汗,寶劍擱置一旁,自顧盤腿坐在地上,反倒比平日里清冷的樣子多了些許親切,

  “這里面的疙瘩解不開,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跟我師傅說。提也別提。”

  “愿聞其詳。”

  宇文劍雪很干脆地把其中的門道告訴了舞馬。

  姑娘話不多,但事情講得清清楚楚。

  第一,劉文靜和裴寂之間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里面涉及了兩個人的性格,身份,過往的經歷,等等。總之解不開就對了。

  第二,裴寂手下那名覺醒徒,原是劉文靜當晉陽縣令時抓起來的殺人犯,幾乎被劉文靜送上了斷頭臺。后來,是裴寂跟唐公說情救下來的。

  所以,這位覺醒徒是裴寂的絕對死黨,對劉文靜卻怨念很深。

  第三,大唐塔是劉文靜的自留地,也是他和裴寂在唐公前面爭排位的持仗,絕不可能把裴寂的人手放進來。

  憑此三條,宇文劍雪便篤定,舞馬怎么說都不可能打動劉文靜的。

  舞馬大概了解內理,心想大唐塔既然是劉文靜的禁臠,他也不必湊過去白費力氣了。回頭找個由頭給裴寂答復了,便說劉文靜不聽自己的勸,了結算了。

  這次重生,舞馬壓根就沒有心思摻合到這些勾心斗角之中,這種日子他在尸怪堆里不是沒見識過。

  打定主意,舞馬便要離去。

  走到殿門口的時候,聽見宇文劍雪又說道: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舞馬止住腳步。

  “大唐塔是師傅的心血,他苦心把你拉進來,自然便將你視作自家人了。”

  舞馬聽懂了她的話外之音。她當然是要讓舞馬和裴寂走得遠一點,要不然難免會有腳踩兩條船之嫌。

  舞馬轉過身來,

  “我只想搞覺術。”

  “可是,”宇文劍雪說道:“你應該知道,你已經站在大唐塔了。”

  舞馬笑了笑,往門外走去。

  “還有——”

  “嗯?”

  “你的武功,”宇文劍雪往他身后走了過來,“從哪兒學來的?”

  舞馬愣了一下,接著很快回道:

  “自己瞎琢磨的。”

  “我不信。哪有人自己琢磨,能練得這么厲害。”

  天地良心,舞馬真沒人教。末世和尸怪,就是他最好的師傅。

  見舞馬不說話,宇文劍雪猶豫了好久,“我想和你學。”

  舞馬樂了。

  “拜師么?”

  “也可以。”宇文劍雪鄭重說道:“正式的,執弟子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你師傅怎么辦?”

  “我之前跟他提過——他說,他不管。”

  原來是早有準備了。眼見她這么正式,舞馬也不敢再開玩笑。

  “不成。”

  “為什么?”宇文劍雪往前邁了一步,手搭在劍上,“你可以試試身手,我天資不差的。”

  舞馬還是搖頭。

  宇文劍雪直視他的眼睛,“只要您愿意教,什么我都可以。”

  “額,你不怕我胡亂提要求?”

  “我看人很準,你不會的。”

  這么看起來,在她的心目中,舞馬的形象還是相當不錯的。

  “學我的東西,”

  舞馬也不作怪了,沉聲道,“你的骨頭不夠硬。”

  “骨頭?”宇文劍雪抬起自己的手臂看著,“什么意思?”

  舞馬卻不理會她,自顧往大殿外面行去。

  “舞郎君,”

  身后傳來宇文劍雪略有些發顫的聲音:“我和青霞不一樣。”

  “嗯?”

  “這種請求,我只會說一次。”

  舞馬大步往前走。

  今天的事情真是…這下子好了。得罪了宇文劍雪,待會兒估計還要得罪裴寂。好在,他不是很在乎。

  “我的拒絕也只有一次。”

  說著,走出大殿。

  “不是我不想幫,是真的幫不了。”

  “我一開口,肇仁就把嘴堵住了。對,我的嘴。他很生氣。”

  “你就多體諒些罷。”

  舞馬非常委婉地向裴寂表達了自己的為難處。

  裴寂則表現出了意外的大肚,反復強調這件事雖然沒成,但是也不能怪舞馬,而是劉文靜對他的成見太深了。當然,他對“肇仁兄”也是沒有意見的。

  “舞郎君不會因為此事,對我有什么成見罷?”

  “玄真多慮了。”

  “那就好,”裴寂親自把舞馬送出門外,笑著說道:“雖然事情不成,但我先前的承諾依然有效。”

  舞馬出了門,仍是有點想不起裴寂給自己承諾了什么。

  結果很快便有消息傳過來,因是城外突厥人鬧得太兇,竟然在外城郭里玩起了趕羊的游戲,唐公麾下幾名悍將皆是有些氣不過,紛紛吵嚷著要出城給突厥狗一點教訓。

  要么,就該讓舞馬趕緊帶兵出城,使了疑兵之計,不管成不成,總有個結果,也好決定下一步到底打不打,怎么打。

  這一次,裴寂和劉文靜站到了一塊兒,非常堅定地請求唐公再給舞馬一些時間,一定要等到月光清朗的夜里再行動,否則疑兵之計反而弄巧成拙。

  太原起兵的兩大核心謀臣難得默契一次,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么,總算為舞馬又爭取了一點時間。

  說實話,現在還不到出兵的時候。舞馬需要突厥人做的過分一點,更過分一點,再過分一點。最好能把李淵長長的胡子氣歪。

  其實,事情走到現在,疑兵之計的主要壓力已經不在裴寂身上。舞馬的袈裟暗面決定著什么時候出城,怎么出城,能不能成。裴寂能站出來說話,的確算是兌現了他之前的承諾。

  “這個裴寂,還挺會做人的。”

  舞馬聽完消息,這樣說道。

  入籍這事兒,應該就算完了罷。他心里是這樣想的。

  結果,下午就出了幺蛾子。

  其時,舞馬正操練著隊伍,忽見副將走到自己身邊,指著一處,

  “舞郎君,那人是不是找你的。”

  舞馬順著看去,不遠處樹蔭下,站著一個矮黑胖子,沖著自己連連點頭,討好地笑。

  “舞郎君,我叫戴勝。是裴公讓我來找您的。”

  “您也別怪裴公。裴公與我說了,您也有難處,是我自己死活不甘心,非要來見見您…我就是有點軸,不撞南墻不回頭。”

  “裴公說了,您肯見一見我,就算賣了他一個面子。叫我不要多做非分之想,別為難舞郎君。”

  “可我不甘心吶。”

  “您也別急著趕我走,聽我把這里面的事兒多少講一講,評評理兒總成吧。”

  這個叫戴勝的矮黑胖子把姿態擺的特別低,全程彎腰屈膝和舞馬說話。

  他在樹蔭下面擺了張桌子,拿來精致的茶具。

  自己則站在舞馬身后,一手給他扇著扇子,一手端茶倒水。

  “這些禮數就算了。”

  舞馬也給他倒了一杯茶,強讓他坐下來,他死活不肯。

  “那你就簡單講一講吧。”

  戴勝講故事,就比宇文劍雪多了太多廢話。

  舞馬總算捋清楚了。

  原來,這個戴勝原先的確是個街上的混混,不干什么正事,晉陽城里是有惡名的。唯有一點好,他還算是個有孝心的。平日里打混揩油,得來的好東西都先孝敬爹娘。

  卻不想有一日,鄰家的男人把戴勝爹爹打死了。

  戴勝又把那男人打死,被他家女人抓著送進了衙門。

  罪證確鑿,時任晉陽令的劉文靜當場判了死刑。

  便是被關在死牢的那段時間里,戴勝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每日惶惶恐恐,不知怎么就成了覺醒徒。

  再往后,因是戴勝母親和裴寂家不知怎么,七拐八繞攀上了關系,這才央到裴寂那里,請他出面,好不容易保得戴勝拖延一二。

  只是劉文靜素來秉公執法,哪肯輕易繞過。便算是裴寂的面子也混不過去。

  事情便僵在了這里。

  不久,正趕上劉文靜的兒女親家李密參與了楊玄感的叛亂,劉文靜因此被牽連,丟了烏紗帽,蹲了大牢,戴勝因禍得福才被放出來了。

  “就是這般情況,您不信,可以問問宇文劍雪姑娘,她是絕不會說謊的。”

  戴勝說話的時候,仍是彎腰弓背,恭恭敬敬。雖然,舞馬明說叫他不要這般。

  “舞郎君,您替我想一想,我阿耶當著我娘的面,被人打死了,兇手還在他胸口上踩了一堆腳印子,這種事兒,但凡叫個爺們遇上了,他娘的能輕易饒過么?”

  “沒錯,我承認,我戴勝從前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我改過自新了。”

  “現在,我一門心思就想著,裴公于我有再造之恩,我無論如何也得報答他老人家罷?”

  “我也沒什么本事,好在進了趟死牢,混了個覺醒徒的身份出來。”

  “我想好好修習覺術,也能幫著裴公。誰成想,學這覺術,沒有那覺醒塔還不成。”

  “叫我背叛裴公,投靠劉文靜,那是絕不可能的。”

  “不過,舞郎君,我敢對天發誓,”

  戴勝終于直起腰板來,

  “舞郎君要是能幫我說動劉文靜,我一輩子感激您。

  我也對天發誓,只要劉文靜準我入塔籍,我日后絕不與他尋仇作怪,否則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舞郎君,”

  說著,這矮黑胖子一臉正色,朝著舞馬跪了下來,連連磕頭,

  “您就幫幫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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