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而別之后,路明非直奔帝都機場而去。
學院的任務補助已經打到卡上了,坐擁巨款路明非就是這么硬氣!
直接頭等…不,算了還是商務艙吧,不能太鋪張。
路明非的老家,中午十二點半。
“零!”
機場門口的路明非小聲驚叫道。
“我來接你。”
零精致的小臉面無表情,漂亮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路明非。
“不至于吧…我就只是出個小任務而已…”
路明非撓撓頭。
“我來接你。”
零面無表情地重復了一次。
零的語氣似乎稍微變重了一點。
路明非覺得現在的場景有點像是“賢惠的妻子出門迎接工作了一天的丈夫,結果卻被認為是在做毫無意義的事”。
不對!!!
我怎么會這么想!
路明非心頭一跳,把這個荒誕的想法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咳咳…我們回去吃飯吧,都中午了嬸嬸應該等急了。”
“她們已經吃過午飯了。”
零以一貫平靜的聲音回道。
路明非:???
“你回去得太晚,嬸嬸讓你在外面吃。”
你為什么會跟她叫嬸嬸啊!難道不是應該叫阿姨嗎?!
還有為什么我要在外面吃午飯啊!這親情未免也太脆弱虛假了點吧!
路明非心中吐槽。
“等等!‘她們’吃過午飯了?你也沒吃午飯?”
“嬸嬸讓我和你一起在外面吃。”
“…”
我錯了,嬸嬸是親的,親情也是真的。
但這份親情未免有些真過頭了!
路明非吐血。
不管是不是因為路明非,反正零確實是沒有吃午飯。
路明非準備帶零找個干凈的地方吃些東西。
“…”
“…”
路明非和零并肩走在馬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尷尬的氣氛中又帶著詭異的和諧與溫馨。
“路明非!”
一道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兩人間詭異的氣氛。
“朱焰!你怎么會在這?”
路明非看著面前的紅發青年愣住了。
“哈?你不是來找我的?”
朱焰也愣住了。
“不,我今天沒空。”
路明非搖搖頭。
“哦…”
朱焰的目光落在和路明非挨在一起的零身上,隨后了然地點點頭。
“我懂,我懂!”
朱焰朝路明非露出一個“都是男人我懂得”的笑容。
你懂個錘子你懂!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是來找你的?”
“我之前不是把我名片給你了嗎?我還以為你是順著名片找過來的。”
朱焰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奶茶店。
“還真是啊,巧了。”
路明非順著朱焰手臂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有一家窗明幾凈的奶茶店。
門口上方淡藍色的招牌上用藝術體寫著“水仙花”。
“我還真沒注意到,我只是在找能吃午飯的地方而已。”
“吃午飯?”
“嗯,我們兩個還沒吃東西呢。”
路明非腦子一抽,把目光落在零的身上:“營養不良會長不高的。”
有殺氣!
哦對,有殺氣是正常的。
“活著不好嗎?”
用憐憫的眼神看了路明非一眼,朱焰嘆了口氣:“要不來我們點吃點東西吧。”
“你們不是奶茶店嗎?我可不想準備用點心和飲料代替正餐。”
路明非搖頭。
“白癡,老子是在轉移話題救你一命!”朱焰心中吐槽。
“今天我們老板過生日,做了不少好菜,但就我跟老板兩個人,吃不完肯定要剩到明天,現在多兩個人也好。”朱焰解釋道。
“不嫌棄的話就一起進來吃吧”,朱焰又一次發出邀請,“放心,免費的。”
“你老板過生日你請外人?你不怕她炒了你啊?”
“實不相瞞,就是她讓我來請你們的。剛剛我在店里看見了你之后跟她說你是我朋友,她就突然讓我出來邀請你。”
“這是個什么邏輯?”路明非不解。
“可能是因為我就你一個朋友,所以她想見識見識我唯一的朋友是什么樣的人?”
朱焰聳肩。
“零?”
路明非要先詢問一下零的意見。
“你決定。”
“好,那就麻煩了。”
“客氣啥!”
“他是我最近認識的朋友,叫朱焰。”路明非邊走邊向零介紹。
“嗯。”
零點頭。
“你好,我叫朱焰。”
朱焰倒是很給路明非面子,笑著跟零打了個招呼。
“你好。”
可能是因為朱焰是路明非的朋友,零也回了他這個陌生人一句話。
“咱們在店后面的擺花的房間吃。”
走在最前面的朱焰推開掛著“暫不營業”的牌子的玻璃門,徑直向著店里走去。
路明非走在朱焰后面,抬手扶住門,讓零先進去。
隨后路明非聽到有一個很悅耳的女聲在唱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蟲兒飛,一首經常被誤認為兒歌的電影插曲。
挺好聽的。
這是路明非對這幾句歌聲的評價。
唱歌的女生嗓音空靈悠遠,配合這首歌悠揚的旋律和浪漫的歌詞,一時間路明非甚至有種見到初戀的感覺。
雖然他已經不喜歡自己的初戀了。
“怎么樣?好聽吧?”
朱焰一臉自豪。
“你唱的?”
路明非翻了個白眼。
“我老板唱的!”
朱焰臉上的自豪絲毫未減。
“…”
朱焰工作的奶茶店分為前后兩個部分,用一扇粉藍色的實木門隔開。
前半部分是營業的奶茶店,后半部分拿來養花。
歌聲就是隔著木門從里屋傳出來的。
“咔噠——!”
朱焰把門擰開,走進去。
路明非和零最后走進去。
這是路明非進門后的第一反應。
在進門的一瞬間,復雜的香氣就飄入了路明非感官。
經受過專業訓練的路明非幾乎是下意識地分析了一下這些氣味。
玫瑰、金銀花、茉莉花、山茶花、芍藥、晚玉香…
見鬼!
這些花應該在這個時候一起開嗎?
路明非看了一眼朱焰。
朱焰笑著豎起大拇指。
路明非:…
他掃視了一眼屋子,十幾種花錯落有致地擺滿了整個屋子。
這些花的擺放很巧妙,既能讓整個屋子著眼之處盡是鮮花,又能保證屋子里有足夠的空間。
錦簇的花海中,落著一張實木餐桌,餐桌旁坐著一個身穿白色蕾絲裙女人。
是她在唱歌。
這個女人,不,應該是說是女孩,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紀,正在對著一張錄音賀卡輕輕地哼唱。
她很漂亮,路明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驚艷到了。
在卡塞爾待了半年,路明非還是見過不少美女的,其中以零和諾諾最令人驚艷。
而這個女孩,無論是氣質還是外貌,都完全不輸于她們。
女孩白皙的皮膚在日光燈下泛著瑩潤的光澤,她微微閉著眼,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嘴唇微微開合,整個上半身隨著哼歌的節奏輕輕晃動,帶著柔順的披肩垂落的長發擺動。
這是個近乎完美的女孩子,如果她沒有坐在輪椅上的話。
“咳咳咳…”
朱焰輕咳兩聲,打斷了女孩。
“欸?!客人已經來了嗎!”
女孩空谷幽蘭般的氣質被她自己打破。
和唱歌時的聲音比起來,女孩說話時的聲音要可愛許多。
“是啊,已經來了。”朱焰扶額,“你讓我去請人家,然后自己在這里自我陶醉式地錄歌…”
“什么叫自我陶醉啊!”女孩揮了揮小拳頭,“我這是在錄生日賀卡啊!等到你生日的時候好送給你!”
“在你過生日的時候錄一張生日賀卡,然后在我過生日的時候把它送給我?你的腦回路是怎么長的?這么奇怪…”
“你的腦回路才奇怪呢!你難道就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唔!”
女孩的臉色一下子紅潤起來。
“你好,我叫路明非。”
路明非上前一步,幫女孩解除了尷尬。
“零。”
零緊隨其后。
“你們好,我叫唐月顏!”
女孩朝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在經過了幾句客套和介紹后,路明非和零相繼落座。
由于沒有帶坐墊,路明非把自己的風衣借給了零。
四個人邊吃邊聊,旁敲側擊之下,路明非也漸漸明白了這個女孩的身份以及她和朱焰的關系。
女孩叫唐月顏,本來是本地一位富商的女兒,結果在三年前的一次自駕游中出了車禍,女孩失去了雙親,腿也留下了永久的殘疾,如果不坐輪椅的話,只能靠著拐杖勉強行動。
說道這里的時候,女孩的臉上雖然難免有黯淡之色,但明顯已經放下了心結。
而提到她和朱焰的相遇,她臉上笑容便一下子明媚了起來。
按照她的說法,兩年前失去了雙腿和血親的她渾渾噩噩的過了一年,最終萬念俱灰的她決定結束這一切。
但就在她傍晚想要去城市邊緣那座跨海大橋上跳下去的時候,她在路邊看到了趴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朱焰。
思量再三之后她決定晚點死,先幫幫這個紅毛(朱焰:…)再說。
因為朱焰當時是趴在地上的,身上也沒有開放性傷口,所以她判斷朱焰應該是餓暈了。
隨后就去便利店給他買了些吃的和水,又搖醒了他。
隨后又發生了一系列事情,在朱焰的影響下,她放棄了輕生,和朱焰一起開了這家奶茶店。
“似乎是因為失憶了的關系,這個家伙面對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時都會下意識地保持距離,”唐月顏用筷子夾起一個春卷塞到朱焰嘴里,“所以聽說他交了朋友的時候我可是嚇了一跳呢。”
還好這個朋友是男的。
看著正在把嘴里的春卷往下咽的紅發青年,唐月顏松了口氣。
“老朱的性格不像是缺朋友的樣子啊。”
路明非正在認真地給一塊西湖醋魚摘刺,聞言下意識道。
以朱焰表現出來的性格,怎么看都不像是交不到朋友的樣子。
“朋友也是分很多種的,你屬于特別對我胃口的那種。”
朱焰為他解惑。
“嗯…這樣啊…”
路明非心情有點不好。
他和朱焰算朋友嗎?
這世上哪有一心想殺掉對方的朋友啊?
把最后一根魚刺用筷子抽出來,路明非看向零:“零,吃魚嗎?”
零的眼神微微亮起。
“嗯。”
路明非把那塊摘好刺的西湖醋魚放進零的碗里。
零有些笨拙的用筷子把那塊魚夾成兩半,然后把其中一半放到路明非碗里。
“哦豁!”
唐月顏下意識地發出八卦的笑聲,隨后小嘴就被眼疾手快的朱焰塞進去了一塊蘸完醬料后又用荷葉餅包好的北京烤鴨。
“…”
看著自己碗里的半塊魚肉,路明非有點手足無措。
零夾起魚,輕輕地咬下一小口,在嘴里抿開,酸酸甜甜的味道中混合著草魚的鮮味。
“怎么樣,好吃嗎?”
不知道該怎么做的路明非選擇問一下零女王對今天的御膳是否滿意。
“神特么好吃嗎?!這是老子做的!”
朱焰臉色一黑,剛想吐槽,唐月顏就把一瓣剝好的、去掉了白色絲絡的橘子塞進了他的嘴里,女孩柔軟的指肚和他的嘴唇輕輕摩擦。
“好吃,很甜。”
零對著揣摩圣意的路明非輕輕點頭。
“那就行,下次我們吃西湖醋魚我還幫你摘刺。”
路明非夸下海口。
一旁的朱焰翻了個白眼,但還沒來得及張嘴,就又被唐月顏塞了瓣橘子。
“不…”
零突然看著路明非的眼睛,輕輕搖頭,語氣似帶懇求。
“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