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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萬八千美元,這是路明非獎學金的一半,他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況且學院還報銷路費和吃住費。

  客觀來講,這個任務對路明非而言是很棒的,首先它沒什么難度,死侍就是擁有龍族血統但體內龍血失控的生物,換句話說,它們不是純血的龍,也絕對比不上純血的龍。

  對于路明非而言死侍的戰斗力幾乎是約等于零的。

  對他而言,他只需要去常山逛一圈,然后像砍瓜切菜一樣把那群死侍收拾了,一萬八千美金就到手了。

  預計用時不會超過三天。

  其次,常山和帝都之間只隔著不到三百公里,他完全可以在完成任務后借著“玩”的名義在帝都多待兩天。

  然后去地鐵站里的耶夢加得的尼伯龍根里逛一圈。

  就比如現在。

  他已經完成了那個沒有任何難度的、無聊的任務。

  任務要求是讓路明非探查常山遺跡里到底有沒有沉睡的死侍。

  路明非的任務回應是“本來有,但是現在沒了。”

  畢竟路明非走進去并且出來之后,古遺跡里剩下的那一灘又一灘的東西,不管從哪種角度上來講,都應該叫“死”侍而非是“死侍”。

  雖然路明非完成任務的手段稍顯粗暴,不過楚子航珠玉在前,施耐德教授也懶得說什么。

  至少路明非完成任務之后,古遺跡是完整的,里面的文物絲毫未損。

  帝都地鐵站的隧道里。

  “嗯…應該就是這里了,”言靈“冥照”籠罩在路明非的身上,遮蔽了他的聲音和身形。

  這是一段罕見的廢棄的隧道——在帝都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任何廢棄的建筑都是極其罕見的,哪怕是深埋在地下的地鐵隧道。

  路明非左右手各提著兩大包零食,脖子上向后掛著一臺紅白機,向前耷拉著一兜游戲卡帶。

  為了避免麻煩,這些東西不是他親手買的,而是他拜托同為紫卡的工具人琉星幫他買了,然后拿紅包發給他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嗎?”

  手里提著零食,昂貴的黑色禮服風衣上掛著廉價的游戲機,路明非嘆了口氣。

  本來在他的計劃里他是不會現在就來這個尼伯龍根的,他會先拿奧丁兄的金宮練練手,然后再考慮偷偷潛入耶夢加得的埃琉德尼爾。

  但他現在人都到帝都了,直接扭頭走人好像又有點可惜。

  路明非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尼伯龍根的存在,尼伯龍根對于他而言就仿佛是空氣一樣,看不見,摸不著,但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其存在。

  四度暴血狀態下的他有能力自己制造尼伯龍根,但如果僅僅只是為了偷渡潛入進去的話,三度暴血就足夠了。

  路明非周圍的空氣像水波一樣快速抖動起來,他的身影變得模糊,就像籠罩在溫泉池的水汽中一般。

  尼伯龍根,龍類建立的獨立空間,內部空間折疊、時間停止。

  闖入者需要某種界面,例如水、鏡面等,就比如路明非剛剛操縱空氣中水蒸氣化作細小的水滴,然后以其作為媒介進入。

  “這就是尼伯龍根?看起來和現實似乎沒什么區別。”

  路明非打量了一下周圍,雖然周圍的環境看起來沒什么變化,但他很確定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那個空間里了。

  三度暴血還沒有解除,但本該如巖漿或汞一樣充滿侵略性和破壞性的龍血,卻在路明非的血管里如同融化的奶油般溫馴的流淌。

  除了一雙迥異于任何混血種和純血龍類的暗金色眸子,他的身上幾乎沒有半點人類以外的特征。

  言靈“蛇”發動,數以千計的蛇從路明非的從路明非的腦海中飛快地籠罩了周圍。

  保持著暴血的狀態,路明非抬腳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嗒嗒嗒…”

  皮鞋鞋底和水泥地板接觸的聲音在悠長的地鐵隧道里折射,低沉而有節奏。

  路明非昏暗的燈光下,路明非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夏彌現在可能在帝都,也可能不在帝都(在觀察楚子航),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應該能感應到是否有人入侵了她的尼伯龍根。

  所以留給路明非的時間并不多。

  他看到了他的目標,一個擺著賭桌的月臺。

  月臺極其古老,水泥地面,邊角貼著綠色的瓷磚,白灰刷的墻壁剝落得很厲害,上面用紅色漆著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福壽嶺站”,旁邊還有日期,1977年。

  月臺上只有一盞白熾燈照亮,上面結滿蛛網。

  米諾斯的迷宮。

  龍王芬里厄的“杰作”,說白了就是一個“賭神”的狂熱發燒友的自制賭局游戲。

  一個基于尼伯龍根而存在的特殊機制。

  闖入者需要和荷官打德州撲克,根據他們身上的孤獨和絕望,他們能從荷官手里領到數目不一的籌碼,然后用這些籌碼與荷官對賭,能夠從荷官手里贏到最后的籌碼就能離開。

  或者見到龍王。

  路明非走上前去,看見白熾燈下,坐著一個披著暗褐色麻布的人形。

  它戴著白銀面具的頭骨深處亮著金色的瞳光,它有九條頸椎,九個頭骨,在修長的翼骨的掩映下,它的九個頭正左右扭擺,九根頸椎彎曲著,就像九條蛇的脊骨。

  這是鐮鼬女皇,幾萬只鐮鼬中才會出現一個的王者。

  不過它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荷官。

  “你好。”

  路明非輕輕一躍,跳上月臺,然后坐在了它的對面。

  荷官的九個頭蓋骨分別從不同的方向打量著路明非,它在判斷應該給路明非多少籌碼。

  越絕望、越孤獨的人得到的籌碼將會越多。

  荷官扔給了路明非一小堆造型精美的暗金色硬幣,路明非數了一下,八十五個。

  一百枚暗金籌碼相等于一個指南針籌碼,正常人進來一般都會有一個指南針籌碼,路明非這個算是規格比較低的了。

  不過路明非覺得無所謂,德州撲克該怎么玩他還是知道的,言靈“天演”加身,他不可能會輸,他完全沒有輸的可能性。

  “梭哈!”

  “梭哈!”

  “梭哈!”

  …十五分鐘后,失去了所有籌碼的路明非開始懷疑人生。

  事實證明,賭博這種事不能靠數學。

  賭博一道,在運氣面前,數學就是個屁!

  自認發動“天演”以后人腦賽電腦的路明非不屑于再用其他手段去作弊,結果贏了兩把之后腦子一熱把手里的籌碼全梭哈出去了。

  緊接著對面充當荷官的鐮鼬女皇就施施然的翻開了一副皇家同花順。

  那一刻,路明非心中升起了拆掉這個尼伯龍根的沖動。

  后來他還是忍住了。

  輸光籌碼的人需要離開賭桌去外面逛一圈,回來之后荷官會重新評估你的絕望,再給一次籌碼。

  逛了一大圈并且下定決心一定要贏得路明非雄赳赳氣昂昂地再次回到賭桌上,這次他只得到了三十個暗金籌碼。

  “梭——哈——!”

  路明非豪氣干云地喊出了一聲“梭哈”,那架勢仿佛是哪朝的皇帝正在大喊“選妃”。

  在言靈“蛇”和言靈“天演”密切配(zuo)合(bi)下,路明非成功碾壓了鐮鼬女皇。

  路明非對鐮鼬女皇的每一張牌都了如指掌,嚴格來講這并不能算是一場賭局,它更像是路明非的個人秀。

  整場賭局連哪怕一塊籌碼都沒贏到過的荷官愣在原地。

  它不是不能接受失敗,但它真的有點接受不了這種失敗。

  荷官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中的牌,直到它被路明非懷著大仇得報的心情踹了個趔趄之后,它才猛地清醒過來,發出癲狂嘶啞的聲音,“我就不應該來這兒…你現在后悔太晚了…留只手行么…不行!要留,留下你的命!”

  “一個臺詞控總要完臺詞才會死。”荷官仆倒在籌碼堆里,化為一攤古銅色的塵埃。

  白熾燈“嘶”地滅了。

  路明非沿著濕漉漉的隧道壁往前,這條路上連廢棄的廉價工燈都沒有,整條隧道都陷在泥沼般的黑暗中。

  路明非并沒有帶照明用的東西,他也不需要,暗金色的瞳孔可以讓他無視一切黑暗。

  他的眼前突然空曠起來,逼仄的隧道延伸連接著一個巨大的地下廣場,無限高曠的黑暗中飄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頂,也看不到壁。

  他走進這個巨大的空間,就像一只螞蟻在深夜爬進大教堂。那些金色星光看起來是螢火蟲,如果忽略地上的幾十道平行或交錯的老舊鐵軌的話,這應該是一幅如夢如幻般的美景。

  路明非把一只手上的袋子交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掏出手機,找好角度,一連拍了十幾張照片。

  在他對面的巖壁上有一座廢棄的月臺,月臺上方,微弱的黃色燈光亮起。

  不,那不是燈光!

  那是巨大的龍族身軀上的黃金瞳所散發出的威嚴的眸光!

  這是龍王的目光!

  “喂——!能麻煩你先把眼睛閉上嗎?我還想再拍兩張照片!”

  路明非對著月臺的方向大喊,

  黃色燈光閃了閃,然后消失了。

  “咔嚓——”

  “咔嚓——”

  路明非舉起手機一陣狂拍。…

  “好了,可以睜眼了。”

  路明非跳上月臺,打量著自己面前的龍王芬里厄。

  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他古奧莊嚴的軀體,他顯然是個爬行類,但是遠比任何爬行類都美麗。只不過那種美是陰暗之美、雄渾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

  全身青黑色的鱗片從前往后依次張開依次合攏,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滿是骨突的臉上帶著君主般的威嚴,他緩緩睜開了灼熱的黃金瞳,俯視著路明非,張開了巨大的黑翼,低沉地嘶吼起來。

  突然,它蛇一般地長頸一縮,雙爪刨地,小心地縮到角落里。他把頭低到基本貼著地面,警惕地打量路明非,喉嚨里低沉的吼聲連綿不斷。

  龍是有智慧的,他們的智力絲毫不下于人類,甚至還要更高。

  但是…

  不包括某些龍王。

  巨龍金色的眼睛微微收縮,像是貓瞳一樣。

  如果忽略到其龐大到可以去參加狂蟒之災電影選角的體型的話,路明非覺得這東西的姿態確實像極了一只貓。一只座頭鯨那么重的巨貓!

  龍游動著長頸緩緩地靠近路明非,路明非站得筆直,好像一柄長刀嵌在月臺上。

  龍緩緩地張大了嘴,利齒如箭簇,他用低沉威嚴的聲音說:“你贏了。”

  “嗯,承讓!”

  路明非一臉冷峻,爭取不讓這個智商和孩子一樣的龍王發現自己其實是靠作弊才贏的。

  “你很厲害,”龍王低沉的聲音里混雜著威嚴和崇拜,“我們來玩什么?”

  “我現在還不想玩游戲…”路明非從袋子里掏出一大袋德克薩斯燒烤味的薯片,“吃零食嗎?”

  龍王威嚴的黃金瞳驟然大亮。

  “吃!!!”

  路明非把手中的零食扔給芬里厄,紅色塑料袋精準地落到龍王的爪子旁邊。

  芬里厄盯著那包薯片看了兩秒,然后朝它伸出巨大的黑翼,翼端是鋒銳的利爪,這巨型生物的動作極其精準,利爪挑開了薯片的包裝袋,小心地夾起一塊薯片放回巨大的嘴里。

  巨大的黃金瞳微微瞇起,他似乎很是享受。

  它巨大的身體至少有三十米或者四十米,一雙爪子比路明非半個人都大。

  照理說這種體型的生物吃人類的零食來應該很笨拙的,但芬里厄的動作卻行云流水。

  巨大的龍爪精確地伸進塑料袋捏起一片薯片,然后放進嘴里,路明非覺得這個場景有點類似于拿九環大刀做開顱手術。

  反正不是什么正常場面!

  芬里厄似乎并沒有吃過這種口味的薯片,他的動作越來越快。

  突然,他巨大的身體停止了動作。

  “???”

  就在路明非疑惑的時候,芬里厄將巨大的爪伸向身后,拿出了一袋藍色的薯片。

  它把薯片拋給路明非。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他以君王般低沉的聲音說道。

  “給我的?”

  路明非接住半空中飛來的薯片。

  “…”

  巨大的龍首輕輕點了點,“給你。”

  路明非突然覺得這個長相威武猙獰,霸氣雄壯的大家伙其實還挺可愛的。

  “嘭——!”

  路明非雙手一擠,將塑料袋打開,然后抓了幾片薯片丟進嘴里。

  “好吃!”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

  “喂!接好了大家伙!”

  路明非突然抓起一把薯片朝著芬里厄的嘴里扔去。

  芬里厄下意識地張大嘴,薯片落入它巨大的口中。

  其實也很難落不進去,畢竟隔著四五米的距離把幾個薯片扔到一張幾平方米的嘴里,哪怕是對普通人而言也是很容易的事。

  如果這個普通人沒有被嚇暈的話。

  “干得漂亮!”

  路明非朝芬里厄豎起大拇指。

  “啊…”

  芬里厄沖著路明非張大嘴巴,漆黑鋒利的翼尖指了指自己的口腔。

  他覺得這樣很有意思。

  “接好!”

  路明非將一把麥麗素拋向芬里爾。

  “嗷嗚——!”

  芬里厄張嘴接住——此刻的龍王已經威嚴盡失了。

  將空掉的麥麗素袋子扔到腳邊那一堆塑料包裝袋上,路明非又拿起一包海鹽黑胡椒味的薯片。

  打開包裝,路明非把薯片扔向芬里厄。

  “咔嚓——!”

  芬里厄巨大的龍顎上下閉合,發出類似于礦石相碰的聲音。

  薯片沒能進入芬里厄的嘴里,而是順著他漆黑冷硬的鱗片一路磕磕碰碰地下墜,最后被一只猙獰的龍爪接住。

  腳邊堆了十幾個塑料包裝袋的路明非有點懵,搞不懂這個智商貌似連五歲孩子都不如的龍王,葫蘆里要賣什么藥。

  很快他就知道了。

  芬里厄漆黑巨大的龍爪伸到路明非跟前。

  如果從遠處看的話,巨大的地下空間里,在四散飄移金色的碎光的籠罩中,神話中的巨龍向著塵世探出巨大的身體,鋒銳的龍爪似乎托舉著什么寶物,遞送到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禮服的青年身前。

  這幅畫面完全可以當作史詩被繪在巨大的亞麻布上。

  如果巨龍手里托著的不是幾小片薯片的話。

  “這…”

  看著自己面前足夠他坐上去翹個二郎腿的龍爪,和上面小的可憐的薯片,路明非把目光轉向芬里厄。

  “給我的?”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吃。”

  強迫自己把渴望的目光從薯片上挪開,芬里厄對著路明非道。

  他智商有限,但好壞多少還是能分出來的。

  路明非帶了四大兜零食,現在已經喂它吃了快兩兜,路明非自己卻只吃了一口薯片。

  芬里厄有些過意不去。

  況且電視里說太小氣的人是會不討人喜歡的,他很喜歡路明非這個這個既陪他玩又給他吃的人,他不希望路明非討厭他。

  “你吃。”

  芬里厄的爪子又向前移了一點,并且悄悄咽了咽口水。

  “…”

  路明非覺得這個大家伙其實還是挺萌的。

  路明非最后還是把那幾片薯片讓給芬里厄了,畢竟那玩意芬里厄手上躺過,而芬里厄又怎么看都不像是會洗澡的樣子。

  不過隨后路明非就從單純地喂芬里厄變成了一邊吃一邊喂芬里厄。

  吃完了整整四大兜零食,路明非和芬里厄的關系也融洽了許多。

  “你很會打牌,我打不過你,”芬里厄的聲音里已經沒有威嚴了,“我們來看電視吧。”

  荷官受他操縱,荷官輸給了路明非,就是他輸給了路明非。

  他雖然智力水平比較低,但還不至于分不清自己和路明非在打牌的技術水平上的差距。

  所以還是看電視比較好。

  “看電視?不不不…”路明非搖頭,他走到角落,撿起紅白機和卡帶,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打游戲嗎?”

  “咚——”

  沉重的落地聲響起,芬里厄巨大的龍首狠狠地落在地上。

  不是路明非打的,是芬里厄不高興了。

  路明非的一句“打游戲嗎?”成功把芬里厄拉上了一條不歸路,對于小孩子智力的芬里厄而言,游戲的吸引力可比電視大。

  但就算游戲對他的吸引力再大,把把輸還是有點搞人,不搞龍心態。

  心態被路明非搞崩了的芬里厄龍首一轉,直接趴在了地上,借此表達自己的不滿。

  他小心地避開了電視機和紅白機的位置,雖然被路明非搞得心態炸裂,但紅白機在他眼里依舊是足以和電視機相媲美的“寶物”。

  “不玩了不玩了!”

  他用低沉渾厚的聲音說道。

  “好吧,玩的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

  虐了芬里厄四個多小時,大仇得報心滿意足的路明非從地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我要回家了,大家伙,”他對著趴在地上的芬里厄道,“下次再見…”

  “別走!我跟你玩!”

  芬里厄一下子急了,巨大的龍首探到路明非跟前,龍爪指著紅白機,“別走!我玩!”

  他以為自己因為輸不起所以突然不玩的行為,惹路明非生氣了。

  “別走,”龍王璀璨的黃金瞳里滿是哀求,“玩游戲。”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路明非的聲音凝固在喉嚨里,他說不下去了。

  路明非看著芬里厄璀璨灼熱的黃金瞳——它本該帶著君主般的霸道、威嚴與說一不二,但現在卻滿是被遺棄的小貓小狗一樣的可憐。

  龍王的黃金瞳應該是無法被直視的,它代表著君王至高無上的威嚴,蘊含著源自靈魂的威壓的金色目光,可以讓任何他們之下的存在俯首。

  但現在這雙本該無比威嚴的黃金瞳,卻異常的柔弱。

  路明非的目光順著龍王的身體延伸到巖壁上,他的后半身和巖壁融為一體。

  準確地說他的后半身還是骨骼的形態,粗大的脊椎從前往后漸漸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

  這東西就像傳說中的不死生物,半身顯露生存之相,半身顯露死亡之相,生死巧妙地融為一體,似乎有著什么宗教上的神秘意義。

  但在路明非看來,他更像是一個困住后只能和孤獨互相擁抱的孩子。

  就像是…

  曾經的路明非。

  空曠巨大的地下空間里,身著漆黑風衣的路明非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芬里厄冰冷堅硬的額頭鱗片,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溫和的笑容,“好,咱們再玩會。”

  月臺上,芬里厄猙獰巨大的龍首趴在地上,巨大的眼睛闔起,口鼻之間呼出的氣息熾烈而平穩。

  他睡著了。

  路明非躺靠在芬里厄巨大的龍首上假寐——玩了很久,他也有點想休息了。

  “唉…”路明非睜開眼睛,暗金色的眸子低垂,“龍王果然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尼伯龍根被入侵了。”

  他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這么句話,然后身體便籠罩在了朦朧的水霧之中。

  “再見了大家伙,有空我再來找你玩。”

  他輕輕地拍了一下芬里厄的頭,下一刻,身形如幻影般消散,

  “是誰!!!!!”

  在龍王耶夢加得混雜著憤怒、驚懼和后怕的咆哮聲中,心情愉悅的芬里厄被從美夢中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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