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為了這密室而來,不若停手罷?”鐵無雙見花無缺一臉冷漠,拉下面子主動開口求和。
花無缺點了點頭,鐵無雙和江別鶴不和的消息人盡皆知。江別鶴想要創立江南武林聯盟,和鐵無雙就是死對頭。這地板擴張都是不死不休的,兩人明面上和氣,可暗斗卻是不少。
但江別鶴和鐵無雙無論真實面目如何,至少塑造出來的仁義形象都是旁人有目共睹的。
“花少俠,你是如何得知這密室所在的?”鐵無雙和花無缺、鐵心蘭同時進到廚房中,這里邊兒是那兩個做飯的大嬸,只是都已經暈倒了。
然而這兩個大嬸并不是鐵無雙打暈的,鐵無雙本以為是花無缺所為,但花無缺卻是比他來的更晚。
花無缺搖了搖頭,舉起手上的一張紙條:“不知道是誰,引我們到這里的。”
鐵無雙接過紙條一看,上面寫著:欲知小落,夜半三更至江府后廚。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旋即又道:“看來,是有人故意將我們引到這里來的。”
“只是不知此人是好是壞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的鐵心蘭道:“不管他目的如何,我們都到這里了,趕緊進去看看吧!”
她卻是心系父親安危,不管這密室中有什么,都非進去不可。
花無缺點點頭,藝高人膽大,拉著鐵心蘭的手,就穿過黑漆漆的石門,往密室通道中去。
鐵無雙心想,不管這密室中有什么,自己和花無缺二人加起來的武功也算是武林中難逢敵手了。即便這屋子里遇上了移花宮的邀月,他們要逃走也是不難。
他跟著也進了石頭。
二人進去沒一會兒,便有一個身影探頭探腦地從角落鉆了出來,她左顧右盼,確定周圍沒人了,這才走到那兩個胖女人身前。
此人正是小雀兒,她臉上浮現一絲陰霾,盯著兩個胖女人,似乎在想些什么。這些天所受的屈辱在她心頭涌向,她從袖里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從你進入江府的這一刻開始,你就沒資格害怕和退縮了。你想要拿回屬于你的東西,你就必須狠下心!”小雀兒自言自語著,緩緩蹲下身。
她用鋒利的刀鋒沿著胖嬸的脖子一劃,鮮血便流了出來。在沉睡中,這個胖女人再也無法醒過來。
小雀兒不知道誰打暈了她們,但此時此刻就是最好的機會。她從外邊打水回來,恰好聽見了花無缺和鐵無雙的談話。她不認識這兩個人是誰,但半夜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人。
多半是蟏蛸賊寇,那殺害兩個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計劃在小雀兒心中迅速醞釀成型。不過她很聰明,只殺死了一個胖女人,卻留著另外一個。殺掉這兩個下人,萬夫人只會派新的人來折磨她,而她要做的是惡心萬夫人的同時,更要給她找出天大的麻煩。
另外一邊,進入密室內的花無缺、鐵心蘭、鐵無雙三人,這密室中陳列著許多兵器,更有一些刑具。
鐵無雙認出其中不少是錦衣衛才有的東西,喟然道:“仁義無雙的江別鶴,和朝廷勾勾搭搭,有這些東西也不奇怪。”
這大箱子中突然發出“哼唧”一聲,三人嚇了一跳。鐵心蘭只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臉色一動,就要上前去,便在此時,另一條通道里卻是傳來了腳步聲。
“糟糕,有人來了!”
這屋子里無處可躲。花無缺拉起鐵心蘭,跟著鐵無雙一起,直接就往另一頭跑去,先躲起來,以免打草驚蛇。
進來的是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大家都不知道是誰。他上前去查看了一番大箱子,隨后又打開了暗處的一扇石門,到了里間去。
貼在通道頂上的三人這才發現,原來黑暗中還有一扇隱蔽的石門。黑衣人剛剛就從他們底下進去,他們也不敢亂動,生怕驚擾到對方。
只聽見屋內傳來了交談聲,原來這里間還有一個人在。
“怎么樣?”這聲音又尖又細,聽得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稟告特使,人已經準備好了。”
“好,督主過兩日就到了,雜家先來看看情況。你做的不錯。”
“這個”
“你有話就直說!”
“最近,江別鶴鬼鬼祟祟的,不太聽話的樣子,我懷疑”
“嗯,我知道了。督主當初用他,便只是把他當成一條狗而已。他再怎么耍伎倆,也不是督主的對手。”
這太監音的人十分自信道。
這個黑衣蒙面人,看來應該是江別鶴身邊的人,只是沒想到他也是臥底,在監視江別鶴。聽起來,他應該也是朝廷的人。
就在他們聽的認真之時,他們身后突然發出一陣聲音,花無缺和鐵無雙同時扭頭看去。
只見鐵心蘭不知何時又跑回了密室中,此時已經掀開了大箱子。而這大箱子里,正是裝著一個人。
鐵心蘭一瞬間就認出來了,正是她苦苦尋找的父親鐵戰!
只是此時的鐵戰哪里還有以前的樣子,整個人就如同廢人一般,癱在大箱子中,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骨頭的爛泥一般。
“爹,你醒醒啊,爹!”鐵心蘭大聲叫著,但鐵戰卻根本沒有反應。
她這一喊,也直接驚動了里間的人。
花無缺和鐵無雙撤回到她身邊,花無缺直接將鐵戰摟了出來,扛在身上。
鐵無雙看著形容枯槁的鐵戰,不禁有些潸然,但來不及傷感,就聽見身后傳來的呵斥聲。
“好大膽,哪來的毛賊,竟然敢闖到這里來!”那太監捏著蘭花指,用尖細的嗓音叫道。
果真是個太監!
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來的真是個太監。
一時之間,江玉郎心里已打了十七八個轉,正是又驚又疑,只是他縱然不信,事實卻又偏偏擺在眼前。
只見那趙莊主又倒了杯酒,舉酒笑道:“賢昆仲與鐵老前輩懼是今世之英雄,趙香靈何德何能,竟蒙三位不棄,來…來來,在下再敬三位一杯。“那兄弟兩人立刻舉起酒杯,鐵無雙卻動也不動。
坐在左首的那胖子眼珠子一轉,立刻陪笑道:“我兄弟江湖后輩,無名小輩,怎敢與鐵老前輩并駕齊驅,若不是莊主見召,我兄弟哪有資格與鐵老前輩飲酒。“另一人也笑道:“正是如此,江湖中人若是聽 見羅三、羅九竟能賠著鐵老前輩在一起喝酒,真不知要羨慕到何種程度。“鐵無雙哈哈大笑,立刻舉杯笑道:“兩位太謙了,老夫兩耳不聾,也會聽得羅氏兄弟行起江湖,俠肝義膽,哈哈…哈哈,哈,老夫敬賢昆仲一杯。“江玉郎暗笑道:“這當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鐵無雙自命不凡卻也受不得兩句馬屁的!這羅家兄弟馬屁拍得如此恰到好處,想來必定不是好東西。“只聽那趙香靈笑道;“三位俱都莫要太謙了,鐵老前輩固是德高望重,人人欽仰,但賢昆仲又何嘗不是當世之杰。“他轉向鐵無雙笑道:“鐵老前輩有所不知,羅氏昆仲兩位,雖然是近年才出道江湖,但一出手就重創了太湖七煞,接著又做了齊魯五虎,在太行山上兄弟兩人獨戰三刀十八寇,那一仗更是打得堂堂皇里,轟轟烈烈。“鐵無雙道:“這倒怪了,這些大事,老夫竟不知道。趙香靈道:“前輩又有所不知,他兄弟兩人為著不欲人知,無論做了什么事,都不愿宣揚,就憑這樣的心胸,已是人所難得。“鐵無雙笑道;“好,好,這樣的朋友,老夫必定要交一交的,只是…。兩位看來顯然是孿生兄弟,為何一個行三,一個卻行九?“羅叁笑道:“晚輩只是以數字為名,與排行并無關系。“羅九笑道;“其實我是老大,他是老二。“
鐵無雙附掌笑道:“這倒妙極,別人若是聽了你們名姓,只怕誰也不會想到羅九竟是兄長,而羅三卻是弟弟。“他語聲微頓,又道;“兩位如此了得,卻不知出自哪一位名師的門下?再也不知兩位出道為何如此之晚,直至三年前,老夫才聽到兩位的名字。“羅九笑道:“我兄弟從小愛武,所以在家里練了幾手三腳貓的把式,也沒有什么師承,四十歲,老母在堂,我兄弟不敢遠游,是以直到家母棄世后,才出來走動的。“鐵無雙嘆道:“不想兩位不但是英雄,而且還是孝子。“羅叁笑道:“豈敢豈敢。“
鐵無雙道:“只是,想那七煞、五虎、三刀、十八寇,但是黑道中有名的硬手,兩位既然一一打發了他們,若說不是出自名門,老夫委實難信。“羅九道:“晚輩在前輩面前,怎敢有虛言。“
鐵無雙笑道;“如此說來,兩位更可算得上不世之奇才,自創的武功,竟能也有如此精妙,不知兩位可否讓老夫開開眼界…
羅三道:“在前輩面前,晚輩怎敢獻丑。“
鐵無雙道:“兩位務必要賞老夫個面子。“
羅三道:“晚輩的確不敢。“
鐵無雙作色道:“兩位難道瞧不起老夫,竟不肯給老夫個面子么?“趙香靈趕緊笑道:“鐵老前輩人稱愛才如命,聽得賢昆仲如此奇才,想必早已動心了,兩位的確不該掃鐵老前輩的興。“羅三苦笑道:“莊主也…“
趙香靈截口笑道:“說老實話,在下也的確想瞧瞧兩位一顯身手。“羅九長身而起,笑進:“既是如此,晚輩恭敬不如從命,獻丑了。“這兄弟兩人人雖肥胖,身材卻高得很,兩人略挽了挽衣袖,竟在這花廳中施展開拳腳。
這時不但趙香靈與鐵無雙聚精會神的瞧著,就連窗外的江玉郎也瞪大了眼睛瞧得目不轉睛。
只見這羅九雙掌翻飛,使的竟是一路“雙盤掌“,羅三拳風虎虎,打的卻是一套“大洪拳“。
這兄弟兩人拳掌快捷,下盤扎實,身手可說是十分矯健,但招式卻毫無精妙之處可言。
要知道“雙盤掌“與“大洪拳“正是江湖中中最常見的把式,可說是連趕車的、拍轎的都會使兩手。
鐵無雙竟像是瞧呆了,他不是驚于這兄弟武功之強;而是驚于這兄弟武功之差,這樣的武功使出來,實在是在“獻丑“。
只見兩人使完了一趟拳,臉竟也似有些紅了,抱拳笑道:“前輩多多指教。“鐵無雙道:“嗯…嗯…。“
趙香靈笑道:“羅氏昆仲的武功,當真是扎實已極,這樣的武功雖不中看,但卻最能實用…老前輩以為如何?“鐵無雙道:“嗯…不錯…不錯。“
他嘴里雖然在說“不錯“,卻已掩不住語氣中的失望之意,他對這兄弟兩人,委實已再沒什么興趣。
但江玉郎對這兩人的興趣卻更大了。
他心中暗道:“這兄弟兩人八面玲瓏,深藏不露,竟連鐵無雙這樣的老江湖都瞞過了,竟瞧不出他們的武功絕不只此。這兩人如此做法,不但隱藏了自己武功的門路,也消除了別人的警惕,從此不會再對他兩人存有戒心,這兩人竟寧愿被人瞧不起,這是何等深沉的城府,這種人我倒真要小心提防著才是。“江玉郎雖已瞧出這兩人必定暗藏機心別有圖謀,卻也猜不透這兩人圖謀的究竟是什么事,他自然更猜不透這兩人的來歷。
這時趙香靈又舉起酒杯,笑道:“今夜雖然被這件無頭公案吵得無法安睡,但能瞧見兩位羅兄的身手,又能陷鐵老前輩暢飲通宵,倒當真是因禍得福了。“江玉郎正又暗自討道:“無頭公案?…。什么無頭公案?“就在這時,只聽莊外突然傳人一陣馬嘶車聲。
鐵無雙推杯而起,變色道:“莫非又來了!“
語聲中他身形已直竄出來!莊外果然馳來一輛馬車。開了莊門,車子使直馳而入,但車上卻沒有人趕車。
趙香靈吩咐家丁,卸下了車上的包裹,剛打開包裹,便有一陣藥香撲鼻面來,包里的正是附子、肉桂、犀角、熊腦…“江玉郎暗自瞧得清楚,當真又吃了一驚,燈光下,只見趙香靈、鐵無雙面上也都變了顏色。
趙香靈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晚上連著七八次,無緣無故的將這藥送來,這難道有人在開玩笑,惡作劇?“鐵無雙皺眉道:“這些藥材俱都十分珍貴,誰會將這些珍貴之物來開玩笑。“趙香靈道:“依前輩看來,這是怎么回事?“
鐵無雙沉吟道:“這其中說不定有什么惡計。“趙香靈道:“但這些藥材非但沒有毒,而且有的還補得很,送這些藥來又害不到咱們的…羅兄可猜得出這究竟是何緣故么?“羅九笑道:“鐵老前輩見多識廣,所言必有道理。“鐵無雙嘆道:“老夫委實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雖然其名其妙,江玉郎卻已猜透了。
他喃喃暗道:“好呀,這原來是你們要栽贓,你們將解藥送到這里,好教花無缺以為下毒的人是鐵無雙,這原來是個連環計…好陰毒的連環計,可惜的是,這件事竟遇上了我江小魚,這真算你們倒大霉了。“他眼珠子一轉,竟悄然而去了,他乘著夜色,尋了家專賣脂粉白堊之類的鋪子,越墻而入,出來時手里卻是滿載而歸,大包小包提了一手。
于是,天亮時,他已換了副面目,只見他一張白兮兮的臉,兩只睡眼泡,一張豬公嘴,活像個妓院里的大茶壺,他從屠嬌嬌處學來的易容術,果然沒有白廢。
江玉郎尋了家最熱鬧的茶館,大吃了一頓,他一連吃了兩籠蟹黃湯包,四套油炸果子,外帶一大碗熱湯才住手,他知道今天必定要大出力氣,人是吃飽了才有力氣的。
茶館外還有早市,人來人往,熱鬧得很,一條削長漢子太陽腮上貼著塊膏藥,手拎著鳥籠,在人叢里轉來轉去,別人袋里的散碎銀子就全都變成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