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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思過崖

  岳不群越看越心疑,再想起下落不明的林震南以及葵花寶典,看向令狐沖的目光就更加詭異了。

  “他這劍法如此詭譎奇快,難不成真是......”

  當你懷疑一個人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就都變得可疑起來。

  岳不群越想就越覺得合理,以他的智商推斷了一下。令狐沖奉命前往林家祖宅,因此是最先接觸到林震南的。其次,林震南被左冷禪追殺失蹤后,令狐沖也隨之不見了。再到后面出現,是在衡山腳下,其間隔了小半個月。

  這段時間,令狐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旁人一概不知。

  “不行,等大敵退去后,我一定要好好問問這小子。”

  令狐沖是岳不群看著長大的。他這個師傅,和令狐沖的爸爸沒有什么區別。因此岳不群相信令狐沖如果真的得到了葵花寶典,自己只要一詐他,他肯定會全盤托出。

  場上眾人都看呆了。他們萬沒想到,這華山派的大弟子令狐沖的劍道造詣竟然如此之高。他仗著一柄竹掃帚,竟然能和封不平相斗,不,準確說是還穩穩壓制住了對方。

  陸柏是十三太保中最謹慎之人,他見令狐沖所使的并不是華山劍法,也不是五岳劍派中任何一門路子。可這劍法無章可循,但又似能克制一切劍招。

  “好高明的劍意!”陸柏心中暗嘆道。

  岳不群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真正展示過他的真正實力了。誰也不知道,在這短短幾年內,岳不群是否又有什么不可思議的精進。

  但陸柏見令狐沖已經如此不凡,心道那岳不群定然更加不可思量。他心中此時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心道反正嵩山也不吃虧。

  封不平與令狐沖越打是越急。他和成不憂二人此次上山來,純粹是為了找茬。真要奪岳不群掌門之位,那倒是不大可能。兩人都只是一流境界,岳不群修行紫霞神功,可是已經達到了宗師之境。

  就算他的劍道造詣真不如自己二人,強行使出劍氣,自己也沒有辦法應對。

  但他們答應陸柏,純粹就是為了惡心岳不群。只要能讓岳不群不痛快,他們就開心了。

  但此時此刻,令狐沖這個后輩,竟然穩穩壓了自己一頭。一向以劍道自傲的封不平怎么能夠容忍。

  他心中是萬分急躁,手上出招也不再留有余地。

  這殺招一出,是不給對方留余地,自然也是不給自己留余地。

  所謂一招定勝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令狐沖沉浸在獨孤劍道的意境中,出招行云流水。封不平的快劍破綻盡落入他眼中,只見他掃帚在身前橫掃,利用掃帚空心的優勢,便將對方的劍套入其中。

  封不平的殺招被對方這樣輕易破去,一股勁道傳來,將他震飛了去,長劍已被令狐沖繳去,落在地上。

  這場比試,他輸了,輸的很徹底!劍宗顏面掃地!

  封不平倉皇起身,看向四周之人,似乎他們正在嘲笑著,“看啊,這就是華山劍宗。二十年再回來,就連小輩的打不過了。”

  “輸了吧。”令狐沖展演一笑,回過身去,要向師父師娘請示。

  封不平見機,勁上心頭,其身就抬掌打向令狐沖后背。

  “小心!”寧中則大叫道,正準備出手,卻被岳不群給攔下了。

  此時,一道氣勁自人群中彈出,讓封不平的攻勢一緩。這一遲疑,令狐沖便反應過來了,側身躲開。

  封不平想要再偷襲就沒有機會了。

  他不知是誰壞了他的好事,向人群中看去。各位看眾也是互相對視,不知是誰出手阻攔的。

  岳不群和陸柏也都沒看清,只是這手法極其高明,但功力卻并不深厚,只道是哪位高人故意留了手。有如此彈指功夫的,五岳劍派中找不出哪一位對應的人物來。

  這時寧中則才破口大罵道:“好你個封不平,和小輩過招,竟然還出手偷襲。真是你劍宗的好氣度、好風范!”

  封不平剛剛本就是腦子發熱,才非想要殺令狐沖不可。這偷襲未能成功,他人也清醒了不少。想自己敗在這小輩手上,又當眾出手偷襲,丟盡了劍宗的顏面,便撿起劍來要抹脖子。

  成不憂自然將他拉住了。

  但事已至此,想要再呆下去,就太沒臉皮了。

  成不憂恨恨地瞪了岳不群一眼:“岳不群,只要我二人還活在世上,你就別想坐穩這掌門之位。”

  岳不群風度翩翩地搖著折扇,并沒有理會他們。

  說罷,這兩人就灰溜溜下山去了。

  嵩山派本就是借這二人的噱頭,才能名正言順上山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敲打敲打岳不群,也沒真傻到以為這兩個劍宗余孽就可以取而代之的地步。

  成不憂、封不平退去后,陸柏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會兒,岳不群才開口道:“怎么,陸師兄,要留下來吃晚飯嗎?”

  陸柏笑了笑,開口道:“岳師兄教出個好徒弟。只是不知道這位小兄弟的劍法是個什么名堂......我們近來聽說,林震南落在了岳師兄手中,不知道是否屬實啊?”

  他這話一出,其他四派理事之人都目光灼灼地望著岳不群。

  岳不群知道,這才是他們聯盟上山來的真正目的。

  他展開扇子,扇著風笑道:“若岳某真有林震南的下落,拿到了那絕世秘籍葵花寶典,豈會站在這里同各位敘舊?”

  “若你們真是想打聽林震南的下落,應該去找青城掌門余滄海。”

  岳不群猜測,這個謠言十有九八就是余滄海散布的。他又將余滄海與自己在樹林中打斗之事說了出來,這下其他門派都明白了其中緣由。

  “想不到這余滄海竟然有如此之心,膽敢離間我們五岳劍派。”陸柏瞬間換了一副嘴臉道。

  “是啊,看來是我們誤會岳師兄了。”泰山派代表一臉歉意道。

  看著這一個個表演變臉絕技,顧長風覺得實在是好笑。

  等到他們散去,岳不群便將令狐沖叫到了書房中。

  他負手而立,令狐沖一進門,他就趕緊關緊了房門。

  “怎么樣,沖兒,林伯伯現在在哪里?”

  令狐沖知道,師父在私底下就是這副模樣,見怪不怪道:“師父,林伯伯他......”

  他剛想說死了,但覺得那樣很不尊敬人,便改口道:“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去了很遠的地方?”岳不群心底尋思著,林震南會到哪里去了?

  “那林伯伯臨走之前,有沒有交代些什么?”

  “有啊!”

  “是什么!”

  岳不群著急地將令狐沖拉著坐在椅子上,令狐沖瞬間起身:“不可以啊,華山師徒不可以平起平坐的。”

  “好,那就站著說。”岳不群又和他一起站了起來。

  岳不群看了看門外,確保沒有其他人在,撫著令狐沖的胸口道:“你快點說啊。”

  令狐沖一臉難色,搖了搖頭:“還是不行。”

  “怎么不行啊?你不說就是不忠,嚴重違反華山教規。”岳不群氣急敗壞道。

  “對啊!”令狐沖笑著道,“我在林伯伯臨走前發過誓,不會把這個告訴其他人的。”

  “如果我告訴了師父,那我就犯了教規第五十八條,欺天滅地、違背祖宗,罪大惡極的。”令狐沖說著,苦惱地走到了一邊去。

  “唉,第五十八條?”岳不群細細想了一陣,又走到令狐沖身邊道,“你說得很好。可如果那信息和我華山的安危有關,可以當例外處理。”

  令狐沖又“唉”了一聲,“不行啊,這又犯了教規第七十九條:因個人安危而言而無信,那就大錯特錯啦!”

  岳不群想了一陣,開口道:“不過,教規第二十六條,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君子在必要的時候,被迫臨時應變,事后知錯能改,一樣善莫大焉,你......”

  他話還沒說完,令狐沖便打斷道:“那更不行了!那就是對師父說假話,犯了教規第八十三條,是欺師滅祖,千夫所指。天誅地滅,要殺身成仁的。”

  令狐沖說著,已經走到了窗戶邊,窗戶外就是華山的萬丈懸崖。

  岳不群無力地扶著窗欞,心中是氣極,但到了嘴上卻成了一絲苦笑:“好,好樣的!你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弟。剛才為師這樣試探你,你都謹守教規。如果你說出來,就是背信棄義,師父第一個就滅了你!”

  令狐沖一臉僥幸笑道:“哎,我就知道,剛才好險。”

  “好了,那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岳不群很生氣。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岳不群就召開了門內弟子大會。

  令狐沖因為外出時行為不檢點,和魔教之人勾勾搭搭,被岳不群罰到思過崖面壁。

  令狐沖一臉懵,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變了卦。哦,對了,肯定是昨天沒說贏自己。果真是睚眥必報!令狐沖翻了個白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觸怒師父,被罰到思過崖去了。

  思過崖倒是個安安靜靜的好地方,只可惜沒有酒和菜。

  令狐沖到了思過崖上,正愁的發慌,忽想起那日學得的笑傲江湖的譜子,便拿出隨身攜帶的二胡來,試圖還原這首曲調。

  只是......令狐沖終究缺少些音樂細菌。

  笑傲江湖的曲調被他搞得猶如鬼哭狼嚎一般,好在思過崖上唯他一人而已,因此才沒有被人找上門來爆打。

  但這只是他認為的而已。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之中,忽然一粒石子打中了他。

  令狐沖睜開眼看去,只見顧長風立在他身前,一臉無語道:“我說小師侄,這思過崖上可不只是你一人,你要顧及他人的感受啊。”

  令狐沖還以為他指的是自己,便悻悻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顧師叔,我不知道你也來了。唉,不對,這思過崖是我華山派的禁地,你怎么上來的?”

  從華山蓮花峰到思過崖,只有一座鐵索橋,還時時刻刻有弟子把守。四周又沒有隱蔽之物,尋常人除非強闖,否則是不可能摸上來的。

  顧長風并不回答他,而是指了指不遠處的山洞道:“你進入那山洞之人,里邊有個高人。我想要見一見他。”

  令狐沖“啊”的一聲,一臉慎重地擺著手:“這山洞是我華山派的禁地,我也只能在門口避雨,萬不敢涉身其中。”

  他卻是不信那山洞中會有人。因為那山洞往里幾寸,便有一塊巨石攔著。若是有人住在里邊,難不成他還能不吃不喝?

  “令狐沖,我當初教你武功,君子當知恩圖報。如今我就只有這么一個要求,你也不愿意替我去做嗎?”顧長風笑道。

  唉!令狐沖此時后悔極了,果真,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他知恩不報,又違背他的做人準則。可要是放顧長風進去,又違背了師門規矩。

  令狐沖一時陷入了兩難之境。

  這時,顧長風道:“我也不進入那山洞之中。你替我到山洞前拉二胡就是了。”

  “拉二胡?”令狐沖一臉狐疑,難不成這洞中還真有人不成?

  但顧長風這個請求并不違背任何規矩,于是,令狐沖只能將信將疑地坐到了洞口,拉起了他的二胡來。

  到了暮色蒼冥之時,令狐沖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他感覺身后一陣響動,只見那塊巨石竟然被人從里邊兒挪開了。

  令狐沖大吃一驚,回過頭去,只見山洞口站著一個白須青袍老者,神氣抑郁,臉如金紙。

  原來,這山洞中當真有人!令狐沖大驚失色,旋即又在心中猜想,這老者是誰,為何會在華山禁地中?

  難不成他是被困在這洞中不成?不對,他分明能夠出入自如,自然不可能是囚徒。

  就在他驚疑不定之時,腦袋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在我家門口搞什么鬼東西,從早吵到晚,還有沒有公德心啦?”

  令狐沖心下驚疑不定,這老者的出手太快了,他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小雞一般。

  他還沒說話,只聽見身后的顧長風道:“風清揚老前輩,你終于肯出來了。”

  風清揚也略過令狐沖,看向他身后的顧長風。這人比他想象中要年輕得多。

  原來,顧長風在令狐沖之前便已經上了一趟思過崖了。只是那時,風清揚無論如何都不肯見他,一直處于裝死狀態。

  直到令狐沖來了,并且拉了二胡曲,他才肯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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