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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剿匪

  “哎呀,宋師兄,可算找到你了。你怎地又到處亂跑......”宋青書一夜未歸,此時玄虛才放下心來。

  “有些事情耽誤了時辰,城門關了沒來得及回來。”宋青書微笑道。

  他看得出來,這個胖道士的關心倒不是作假。

  他是趕得城門一開便回來了,但昨晚渾身被雨水淋得濕透卻是無處可去。到屋內洗了個熱水澡,趕緊服下兩粒驅寒丸,又搬來火爐烤了一上午,這才舒服些。

  “阿嚏!”宋青書裹緊身上的襖子,“沒有內功護體真是慘吶,連個小感冒都怕得要死!”

  還好這些年在武當山丹房偷偷收集了一些行走江湖的必備良藥,否則可就慘嘍!這是一個傷風感冒都可以要人命的時代......

  用過午膳,均州府便有人來請,說是均州衛的大營開拔了,達魯花赤五馬魯請各位大俠跟上。

  這一日,均州衛一千重騎盡出,目標直指東郊幾十公里外的丹江水泊。

  軍隊開拔,自然非單槍匹馬可比,糧草輜重都需備好。他們天一亮便已出發了。

  宋青書七人騎著快馬一路趕去,等看到山下連片的火光,便知這里均州重騎的大營了。

  此時已是一更天了。他們讓衛兵攔下,仔細查明了身份才放進營中,又去見了著甲的達魯花赤一行武官,回到一個白帳蓬里休憩一晚,明日一早便要去攻寨。

  也不知五馬魯是沒腦子還是托大,竟然在營帳中設宴狂飲,還差人來請宋青書等人去同樂。

  因為上次夜宴的不愉快,宋青書也不愿見這對父子。天知道那個巴拉那會不會做出一些讓自己忍不住半夜去抹掉他脖子的事情來。還是安穩地待在帳中,等明日大軍去剿匪,自己等人只需在外圍殺得幾個山賊,給練了十多年的劍開了葷即可。

  真正的對陣自有均州衛頂上,他們更似來助威坐鎮者。

  宋遠橋這番安排是十分穩妥的,一千重騎對付區區一群山賊,簡直不要太簡單,根本沒有出現意外的可能性。

  但俗話說常年打雁終被啄眼,誰又能料到,一群小小的山賊,竟然可以翻起這么大的波瀾。

  “您可是宋公子?”

  宋青書剛出了帳到外邊解手,回來時就遇到個衛兵,賊兮兮地向自己詢問。

  宋青書點了點頭,這人是漢軍。

  “宋公子,我家大人有請!”這個衛兵作了個手勢,示意宋青書跟他去。可等他走出幾步路,回頭卻發現宋青書依舊立在原地。

  “你家大人是誰?”宋青書心想,你是誰啊,叫我跟你走我就去?

  那衛兵臉上一陣尷尬,小跑過來,悄聲道:“我家陳大人,誠邀宋公子往帳中,有要事相商。”

  姓陳的,宋青書忽的想起那夜給自己遞帖子之人,似乎也是此人。

  那陳知州真是不死心,還想著通過自己搭上宋遠橋那條船?也罷,且去聽聽,他有何說法。

  于是宋青書跟著衛兵到了陳知州的帳中,一進帳簾,就看見那張笑嘻嘻的臉。

  “宋公子,你可叫我好等,終于等到你的大駕。”陳知州卻不拿架子,沒有稱“本官”。

  伸手不打笑臉人,宋青書也虛偽道:“不知陳大人深夜請在下前來,有何事?”

  陳知州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侍衛,若有所思地踱了幾步,繼續嘆了口氣,“宋公子,不知對這次剿匪怎么看待?”

  還能怎么看?當然是騎著馬兒在外邊看啊......

  “這次全在均州衛之力,我等不過走馬觀花罷了。”

  陳知州端詳著宋青書,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諂媚樣,“那宋公子對天下大勢又是如何看待?”

  宋青書一滯,他問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他背后的武當。他的表態一定程度上可能代表著宋遠橋的想法。

  “我這個人就喜歡寶劍、美女,游山玩水,天下如何,我也是顧不得了。”

  陳知州見他故作這紈绔樣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宋公子,你是個謹慎之人,說話真是滴水不漏。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賣關子了,你可知我是誰?”

  “你?不就是均州知州陳越之?難不成你還能是反賊?”宋青書開玩笑道,他作為均州的三把手,若真是反賊,那宋青書就把手里的寶劍吞下去。

  陳知州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悄聲道,“你說對了,我還真就是反賊。”

  宋青書退了一步,警惕地盯著陳知州,手中寶劍險些出鞘。

  “藏得有夠深的。”

  在他剛才那輕飄飄的一掌,宋青書卻感受到了深厚的內力,這個人至少是二流境界的高手!恐怕沒人知道這個漢人官吏陳知州竟然會武功!

  “別緊張,我若是要害你,方才那一掌你已經死了。”陳知州道,“你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秘密,也是覺得你是個可以合作的對象。”

  宋青書緩緩咽了口唾沫,陳知州已經將這么大的秘密和盤托出,他是篤定自己必上他的賊船。若是自己一個不慎,真的有可能就被他給坑死。

  “你為什么要找我?”

  陳知州豎起兩根手指,“原因有二。第一,你的身份,恐怕你也猜到了,我們想知道的是你身后之人的態度。第二,就你個人而言,我非常欣賞你。”

  宋青書不知他所謂的欣賞從何談起,自己和他又不熟。

  “你若是個小人,當日豈會在市集救下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你是個俠士,既然如此,少俠總是值得尊重的。”

  宋青書臉色一動,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看得一清二楚的。那么,自己深夜出城之事呢?細細想來,應該是不可能。

  城內人多眼雜,被看到并不奇怪。那晚他出城是在荒郊野嶺,除非有人刻意跟蹤,否則是不可能知道那事的。

  “你若是沖著家父來到,恐怕你要失望了。家父此次純粹就是為了讓我來歷練歷練,并無其他任何目的。”宋青書一臉遺憾道。

  陳知州頓了一會兒,又道:“不,此事并非你們能決定的。你可知這群山賊的真實身份?若是尋常的山賊反賊,需要動用均州重騎來鎮壓?”

  “我告訴你,這群人背后的支持者正是當今反元第一勢力——明教!”

  陳越之卻沒有在宋青書臉上得到他想要的反應,原來是宋青書早就猜出了這一點。

  “這并不是什么駭人聽聞的消息,稍有點腦子的人都想得到。”宋青書心底想著,又聽他拋出一個消息,卻讓他皺起了眉頭。

  “這些人當中,更有武當弟子參與其中。”

  不可能!這是宋青書的第一反應,下山的這七人中,沒有哪個有可能會參與到謀反的事情中去。

  武當一直以中立立場處世,宋遠橋絕不會允許門人弟子參與到造反的事情中去。

  武當沒有那個野心,更沒有那個必要。

  “你說的這人,恐怕不是我武當內門弟子。”

  陳知州點了點頭,“確實只是外門弟子,但畢竟一身武功都出自武當,而且還同張真人有一段非凡的緣分。若是他泄露出去,你覺得武當可能置身事外?”

  宋青書聲音冷硬道,“你這是在威脅我武當?”

  陳知州一笑,“哪敢,哪敢!素聞武當乃是江南武林魁首,除武林神話張真人外,更有武當七俠名震江湖。也說武當派道統源自終南山全真一系,只是不知道當年重陽祖師抗擊韃子的使愿繼承到哪里去了?”

  此人應該是明教弟子無疑,竟然搬出這種激將法來。

  “朝堂之事,自該有天下人而決。我武當也不過是山中一小撮而已,何以談天下興亡!你無須搬出這些來激我......”

  “宋公子果然是口次伶俐!”陳知州不想再和他扯皮,直言道,“你是要如何才愿與我們合作?”

  他心想這世上哪有談不成的合作,只是條件不到位罷了。

  在說廢話期間,宋青書的腦子里也在盤算著,此人的身份,他的目的,這群明教反賊可能的計劃......

  “你先說說如何個合作法?”

  陳知州道,“也是不難。明日五馬魯率大軍來攻寨,我們來個里應外合,屆時......”

  原來,這群明教反賊打算演一出“請君入甕”,要將五馬魯騙進山谷中,悉數殲滅。

  但算算時間,和歷史上真正的大起義爆發還差些時日,也就意味著他們這次起義還未到時機。宋青書不知道自己這只小蝴蝶是否會引起世間線的變動,但通過多年的觀察來看,劇情的慣性應該還是很強的。

  世界,它會自動修復。

  不過,五馬魯這對父子若真是死在這里,興許也是件好事。反正宋青書對他們是非常看不順眼,若真能借此機會鏟除這二人,也是不錯。

  至于這趟渾水,宋青書還不算去淌。

  明教這么多年來四處布局,又派人在北方宣揚教義,作了許多輿論準備工作,秘密發展信徒。又讓人在河南和廣東都策劃過小規模的起義事件,不過都以失敗告終。

  其中最大規模的一次應該是周子旺起義,他在袁州帶動五千農民起義,后被元廷軍隊直接鎮壓。

  這些小打小鬧其實都是明教對時局的試探,那些信徒也因為失敗而成為了棄子。他們的死亡只換來一個答案,那就是大起義的時機還不成熟。

  包括這次丹江三十六寨,估計也是被明教蠱惑用來做實驗的。

  宋青書想通了這些,更加不想涉身其中。但如今看來,只能將計就計,先殺了五馬魯父子,最好再將這個陳知州也干掉。

  二人各懷心思,完成了面和心不和的談話后,宋青書便回到自己帳中去了。他不敢失蹤太久,怕一起他人懷疑。

  那陳知州拍了拍手,左右侍衛進來對他悄聲稟告了什么,他詭異一笑,又和衣躺在地鋪上睡覺。

  “有刺客!”

  聽得外邊的喊叫聲,他置若罔聞,翻了個身,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宋青書回到帳中坐下才片刻,便聽到外邊鑼鼓喧天。

  還真是立馬就進了刺客!

  他扯簾站在帳外,朝著達魯花赤的大帳看去,借著眾多衛兵的火把,可以看見一個身影躥出了帳外,竟然是個禿頭和尚。而在他身后也跟這個禿頭。

  兩個禿頭出了帳篷交手數十招,其他衛兵都不敢近身,一靠近便被打飛,一聲“哎喲”卻再也爬不起來。

  一個倒霉的士兵直接被打飛數米,直直落到了宋青書帳前不遠處。他過去一查探,此人竟然直接被震斷了肋骨。

  “這兩個竟都是一流高手!”

  宋青書頗感驚訝。須知整個武當山也不過武當七俠才是一流境界,其余三代弟子,便是號稱武功最高的陳遠杰也是近來才勉強進入二流境界。

  這一下山,就碰見兩個一流高手對戰,宋青書也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說一流高手在江湖上如爛大街的白菜一般不值錢?

  后者的可能性應該非常的小,只能說太巧合了!

  宋青書心想,張無忌那個自帶招厄體質的家伙也不在身邊啊,怎么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這兩個和尚,一個穿著灰袍,一個穿著黃袍,后者明顯是個番僧。想來是達魯花赤這邊的護衛了。

  宋青書只是沒想到,蒙人中也有武林高手。不過細細想去,也是正常。元廷統治了近百年,不可能不招攬培養些武林高手來護衛王權,只是前世所讀的書中少有提到罷了。

  兩個禿子卻是打得不分上下,但士兵都離得遠遠的,生怕自己莫名其妙被掀飛。

  “你這番僧,我們明日再戰!均州狗官聽好,豬頭暫且留在你們脖子上,洗干凈等著罷!”

  那灰衣和尚口中吐完芬芳,一個縱身騰空而去。那番僧卻未去追,轉身又回到帳中。

  忽地,西面傳來一陣喧鬧,火光沖天而起。

  “不好,是糧草營!”刑總管從帳中沖出,叫人趕去救火,卻是遲了!

  火光煙塵之中,一騎持槍接連刺穿兩個看門的衛兵,哈哈大笑聲中絕塵而去......

  原來是調虎離山之計,丟了后備糧草,均州重騎只能速戰速決。若是兩日內不能搞定,那也只能班師回城去。

  宋青書又打聽主帳消息,可惜五馬魯父子并未被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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