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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武當禁地、非請勿入

  宋遠橋、俞連舟、殷梨亭三人下山已有半月,宋青書自與殷梨亭一別,卻是只能自顧自練劍了。

  武當上下除殷梨亭外,還真難找出第二人能在單純的劍術之道上勝過他。

  這日,他照舊在朝陽臺上練劍。劍花映著日光,身影變幻猶如夢幻光影,叫人難以捕捉。

  宋青書收劍之時,卻聽見一聲怪叫。他朝聲音處看去,只見懸崖邊的一棵歪脖子蒼松上臥著一只純白的大肥貓。

  這貓咪身下就是萬丈懸崖,云海周圍的些薄霧從它足下飄過,它卻是一點不害怕。

  那枝丫幾乎要叫它肥碩的身軀壓斷似的,樹枝的大小也容不得它挪動絲毫。看得是宋青書都替它感到腿軟。

  往常練劍不曾見過這貓,宋青書把劍插回鞘中,躡手躡腳靠了過去。

  “小胖,你可別動,不然跌下去得摔成八半!”

  那貓咪瞅了他一眼,張嘴打了個哈欠,又繼續瞇著眼睛打盹兒。

  待宋青書摸到松樹下,又溫聲細語對那貓兒道:“小胖,快沿著樹爬下來,你看,這樹枝都要被你壓斷了。”

  這貓并不理會他,宋青書輕輕搖了搖松樹,想讓他意識到危險。

  “喵嗚!”貓兒的聲音聽起來十分不滿。

  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才弓起腰拖著那肥胖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爬到安全的地方。

  “對,下來......過來,咪咪,我給你好吃的,咪咪......”

  擼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宋青書沒想到這個時期也有貓,而且還是在武當山上。

  “是了,武當山上也有鼠患,道長自然也養貓了。”

  宋青書一尋思,覺得是這個理。

  那貓兒從樹上跳了下來,卻并沒有乖乖到宋青書跟前,而是跳到了一塊巨石上,瞇著眼睛對著宋青書。

  “真是奇怪。”

  宋青書總覺得這貓咪有表情,而且是前世很欠揍的一個表情——滑稽。

  “真是怪了,難不成這貓成精了?居然露出這樣的表情!”

  宋青書心想著,嘗試著和它溝通——

  “喂,你笑啥?”

  “喵——”

  “信不信,我捉到你狠狠揍你一頓。”

  “喵——”

  宋青書越想越氣,擼起袖子,將白袍的腰帶固定好了就往四五米高的巨石上爬。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正要伸出手去抓那貓兒。

  正在打盹的貓兒卻扭著那肥胖的身軀,輕輕一躲,避過宋青書的魔爪,又發出了一聲“喵”叫。

  這在宋青書聽來更像是譏諷。

  宋青書手腳并用,終于爬了上來。

  那胖貓又是輕輕一躍,跳到了另一塊巨石上,完事還又回頭沖著宋青書“輕蔑一”叫。

  “狗東西,別叫我把你給逮住了!”

  宋青書玩心大起,也顧不得練劍了,全身心放到了捉貓上,甚至還叫來了些許師兄弟。

  于是,在這個早晨,紫霄宮的朝陽臺上“貓飛人跳”。可惜那肥貓擁有著同它體型不符的靈活,十多個弟子竟然都抓不住它。

  它也不離開朝陽臺,只在巨石樹木間跳來跳去,似乎是在逗眾人玩兒。

  “豈有起理!”宋青書氣得破口大罵。

  那貓看著宋青書無能狂怒的樣子,又怪里怪氣地叫了幾聲,似乎是不想玩了,這才跳下巨石,悠哉悠哉地離去。

  宋青書:......

  宋青書感覺自己被一只貓戲耍了,他提起劍就跟著這貓兒走,他倒要看看是誰養的貓如此蠻橫。

  那肥貓此時卻不閃躲了,徑直走在山路間,那模樣形似個舉止徐緩的老修士。

  等到它停下時,宋青書才發現自己不知到了哪座山頭,他未曾到過這里。

  抬頭望去,遠處有一座山頭十分險峻,峰頂有半邊突出懸在空中,似一個巨大的看臺。

  “喵喵?”

  貓兒又回首叫了兩聲,似乎有征詢的意思。

  宋青書揮了揮手,那貓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前方不遠處便見到一片崖洞,洞門前還有個茅草屋。

  “此處實在蹊蹺,上來的路雖非石板鋪成,卻也是人工開墾的。若是武當派門人應該不會住這種地方。”

  據宋青書所知,武當七俠中還沒有哪個奇葩喜歡模仿原始人住在崖洞里面的。

  待宋青書走近,發現茅草屋邊種著各色不知名的花草,屋子的煙囪還冒著熱氣。

  在花草堆里有塊巨石,石頭上躺著個灰衣老頭。這老頭翹著個腳,枕著雙臂瞇著眼,好生悠哉。

  而在他身邊還睡著好多只各色的貓兒,細細數來,竟是有十七八只了。更可怕的是,這些貓兒不知吃什么長大的,一個胖過一個,最胖的那個活像只小老虎。

  白小胖貓輕輕地走在眾貓間,找了個老頭身邊的空處舒服地躺了下去。

  “小白,你回來也就回來了,怎么還帶了個小家伙來......”

  那老頭瞇著眼睛,伸出老手撫摸著胖貓小白。

  “喵嗚喵嗚喵嗚......”

  小白貓這聲音聽起來似乎是在撒嬌,又有一絲不忿的感覺。

  “什么?你說這小子欺負你?”

  宋青書直覺告訴他不妙,拔腿就想跑。

  “明月——還不出來‘招待’客人!”

  只聽見那老頭沖屋里喚道,一個腰間圍著條粗布,身著靛藍色衣裳的小姑娘跑了出來,手里抄著個鍋鏟,臉上還沾著一抹鍋灰。

  “啊?什么事啊,師父?”

  這名叫明月的小姑娘生得俏麗,美中不足的是左右兩邊臉頰有幾點淺淺的麻子。

  老頭用手指了指宋青書,“這家伙欺負小白。”

  “喵~”小白還順勢委屈巴巴地叫了一聲。

  “什么!”明月幾步奔至宋青書身前,踮起腳尖,怒氣沖沖道,“你這人怎么這么可惡,這么瘦弱可憐的小白你都要欺負!”

  面對她的斥責,宋青書表示一臉黑人問號???

  瘦弱?可憐?

  確實,小白同其他貓咪比起來,確實是“瘦弱”的。不過,問題是為什么你家的“豬”都這么肥啊!

  “是啊,你家這豬真瘦!”宋青書按捺不住吐槽的靈魂,前世的流行語脫口而出。

  “豬?我家哪里有......好哇,你還敢罵我!”明月不知道是不是會錯意了,抄起鍋鏟就打宋青書。

  宋青書避過她襲來的鍋鏟,“君子動口不動手,小妹妹,你再胡鬧下去......別怪我以大欺小。”

  “小妹妹?”聽到這個稱呼,明月先是一愣,隨后嘴角抽了抽,以古怪的表情說道,“你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這里是哪里?”

  “我應該知道這里是哪里么?”宋青書一臉疑惑。

  明月插著腰道,“你上來的時候,沒看見路上有塊黑色石碑嗎?”

  宋青書撓了撓頭,似乎有點印象,但剛剛只顧著追貓,并沒有停下來細看,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些什么。

  “我沒看到。”

  “好,那我來告訴你!”明月用小短手指著宋青書,一板一眼地道,“武、當、禁、地,非、請、勿、進!”

  武當禁地?宋青書可不知道武當還有禁地一說,要是真有這地方,他爹早該同他說將才是。

  “我說小姑娘,你可別撒謊,撒謊長不高的......”

  他話沒說完,就被小姑娘跳起來敲了他腦袋一鍋鏟。

  “你干嘛!”宋青書揉著腦袋,有些生氣。

  動不動就打人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教訓教訓你,給你長長記性。”明月掂著鍋鏟來回晃動,好似是一柄絕世寶劍似的。

  “明月,別和這小子廢話了,趕緊收拾了,回去做飯!”老頭令人討厭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宋青書見他那憊懶模樣,真想過去踹他一腳。

  “好勒,師父!”

  明月答應著,卻偷偷吐了吐舌頭。

  唉,又沒法偷懶玩兒了!

  她伸出手指著懸崖邊的一棵禿子樹道,“看見了嗎——那棵樹。”

  宋青書點了點頭,那棵樹委實禿得怪異,周圍的樹都枝繁葉茂的,唯獨它一片葉子都沒有。

  “知道為啥它會禿掉嗎?”

  宋青書搖了搖頭。

  明月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嘻嘻的,露出兩顆虎牙道,“它是被我拔光的。”

  “啊——”宋青書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有如此無聊的家伙,也太惡趣味了吧!

  “我讓你看那棵樹呀,是因為——”明月話沒說完,身體突然一動。

  宋青書只看到一道影子閃過,接著自己就被布條絞住了手,另一只手正想去拔劍,卻被輕輕一按。

  莫名其妙,宋青書的雙手就被反絞在了背后。明月踹了宋青書屁股一腳,宋青書便跌在了地上,使不出丁點力氣。

  這小姑娘力氣好大!

  宋青書以為是自己沒練過內功的緣故,所以才不是這小姑娘的對手。

  過了一會兒,聽見腳步聲,明月蹦蹦跳跳地又回來了,不過她手上卻晃蕩著一團細細的銀白色的絲線。

  “你要干嘛?”宋青書感覺十分不妙。

  “你擅闖禁地,肯定是要受到懲罰的。”明月繃著小臉說道,又用手指戳了戳宋青書的臉蛋。

  她的手好冰!

  “懲罰?什么懲罰?”

  宋青書一直以為整座武當山都是武當的,沒想到這里竟然還住著對不講理的一老一少。

  “當然是把你吊在那棵樹上嘍!”明月指著那棵禿子樹輕快地說道。

  “啊?”宋青書一呆。

  “你啊什么啊,又不會死人。”

  明月說著就用樹皮將宋青書層層裹住,隨后才用那銀白色的細絲將他捆起來。

  “你是闖進來的第十九個武當弟子,也是最年幼的一個。唉,總有人忍不住好奇心往這里面跑......”明月用細絲和樹皮將宋青書裹得跟個粽子似的,完成后拍了拍手,“別擔心,你前面十八個師兄雖然都被吊起來過,但都活得好好的。”

  說著,明月又忍不住掐了掐宋青書的小臉蛋,那樣子卻不似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宋青書這十二歲的身軀里也住著個二十多歲的靈魂,奇怪的是他竟然從對方眼里找到了同樣的感覺。

  明月掐了宋青書好一會兒,才收了手,又擦了擦嘴角。

  “你皮膚真好。”她沒由頭地來了這么句話。

  “喂,你來真的啊!”

  宋青書驚叫道,因為自己已經被明月扛了起來。很難想象自己一米五的個頭竟然被一個一米四多的小姑娘輕輕松松扛了起來,關鍵是她還能健步如飛地前進。

  “啊——”宋青書叫得更大聲了。因為他此時已經被倒吊在樹上了,眼睛往下翻就能看見層層疊疊漂浮著的云海。

  再往上一瞅,他差點暈過去。

  自己腳上只是系著幾根幾乎透明的銀白色細線,看上去就很不結實啊!

  你能想象用一堆穿針線將你吊在懸崖上的感覺嗎?

  “別嚷,別嚷!”明月坐在禿頭樹上,蕩著兩條小短腿,“這是天蠶絲制成的線,結實著呢。別說你這種瘦不拉幾的小猴子,上次有個兩百多斤的大胖子也被我這樣吊著都沒事......”

  “你可別亂晃,不然真掉下去,可不干我的事哦。”明月說著跳下了樹,“回見,我先去做飯了。”

  “喂,你要吊我到什么時候!”宋青書知道大喊大叫也是白費力氣,這家伙是鐵了心要整自己。

  “你得問問我師父,他說可以了就可以了,之前最倒霉的一個家伙被吊了三天三夜,從一個大胖子變成了竹竿......”

  見宋青書小臉嚇得慘白,明月又道,“不過你只要待會態度誠懇跟他老人家認個錯,他見你年紀小,肯定就放過你啦!”

  道歉?我又沒惹他,道哪門子歉意?

  宋青書無語,明月說完就一蹦一跳回到了崖洞的屋子里,而那老頭仍舊躺在門前巨石上,就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

  宋青書試著輕輕扭了扭身子,以便調整下姿勢。那細繩也跟著蕩來蕩去,宛如秋千一般,嚇得宋青書閉上眼睛狂念“哦沒頭發”。

  不對,應該是無量天尊。

  他是不敢輕舉妄動了,不知不覺手腳都麻木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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