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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草原二三事

  話說自宋青書下定決心學劍后,同殷梨亭相處又有百余日。

  短短百余日時間,卻已將殷梨亭身上的武學盡數學會。由于所謂的“劍心”,他在學劍方面確實是天賦異稟、突飛猛進。

  這日,朝陽臺上,兩個身影執劍對招,你來我往,迎著云海朝陽,好生熱烈。

  百招下來,年輕的身影卻是勝了半招,劍鋒率先突破對方防御,一招“黃龍攬尾”結束了比斗。

  “六叔,承讓。”宋青書拱手作揖。

  “青書,你當真是劍道奇才!”殷梨亭為晚輩所挫敗,臉上絲毫沒有慚愧不爽之色。

  相處三月,宋青書也明白了,這殷梨亭當真是個直爽的性子。尤其是對“親人”,更是毫無保留。

  三月來,日日都是四點多,天還未亮,這六師叔就跑到他居住的小茅屋去尋他。將他喊醒,然后又領著他去攀山,爬到紫霄宮后在朝陽臺練劍。

  起初只是殷梨亭教,宋青書學。后來不到一月,宋青書便主動要求和殷梨亭對練。自然,殷梨亭同他對練時也不使內力。即便如此,宋青書也未曾贏過一招半式。

  又過一月,宋青書將學來的幾門劍術融會貫通,出招時已可交雜自由發揮,這才能同殷梨亭斗上幾個回合。

  待到今日,勝過殷梨亭半招,這才算真正出師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三個月了。”殷梨亭掐指道,三月來他對宋青書的天才程度真是深有領會。時至今日,宋青書能在劍術上勝過他,也是合情合理。

  他拍了拍宋青書的肩頭,宋青書的身高也快與他持平了。

  “你能夠將六叔教你的劍術融會貫通、靈活運用,實在是好得很......六叔這兒的本事你也學得差不多了。以你如今的劍術水平,在江湖中已經稱得上三流了。”

  宋青書聽著殷梨亭認真的口氣,真是哭笑不得。

  敢情自己辛辛苦苦練了三個月,勝過殷梨亭半招還是只能排在三流。不過想來也正常,畢竟江湖之人同你過招可不像殷梨亭這般自封內力。

  如果真要拼死拼活,估計人家一巴掌用上內力就把自己掀飛了。

  殷梨亭見宋青書一臉失望,于是寬慰道,“青書,其實呢,六叔這里還有壓箱底的絕招......不過嘛......”

  殷梨亭賊兮兮地附耳道:“青書,你要是肯來我凈樂宮,我就能光明正大傳給你了。不然嘛,說不過去,嘿嘿......”

  宋青書恍然,敢情這廝還沒絕了想要自己“過繼”的心思。他本是紫霄宮弟子,按照現今的規矩,只有各宮親傳弟子才能夠繼承宮主之位。

  如今的武當掌門是他爹,既是太師父張真人欽定,余下眾師弟也心服口服。

  但到了第三代花落哪一宮卻非一言而決了。因此才會有不日為簡拔三代首席弟子而舉辦的試劍大會。

  殷梨亭的邀請既有半分真誠也有半分逗笑。縱是宋青書真的答應了,他爹那關也是過不去的。

  果然,宋青書只是搖了搖頭:“六叔的好意青書心領了,只是六叔還是莫要開玩笑了,這絕技還是六叔自己留著吧。”

  說到后半句卻是有些賭氣了。

  “青書......這樣吧!你也別說六叔小氣,你要是真在試劍大會上奪得好名次,六叔一定教你。”

  “好,一言為定。”

  宋青書瞬間喜笑顏開,和殷梨亭來了個擊掌。

  “好了,青書,這幾套劍法你勤加練習。閑置了這些個日子,六叔我可是有要事去做了。”

  殷梨亭也是夠意思,這三月來幾乎都在陪宋青書練劍喂招。他的劍術能在短短三月內突飛猛進,一方面是身懷“劍心”,另則要感謝這位武當第二劍術高手了。

  宋青書預估著時間,大概猜到了他們此番下山事宜。

  “六叔留步,我想......”

  宋青書話還沒說完,殷梨亭就轉過身來笑道:

  “省省吧,你爹早與我囑咐過了,你哪兒也不許去,就老老實實呆在山上。”

  好吧,知子莫如父。宋遠橋早就料到宋青書此番會有跟隨下山的意圖,所以早同殷梨亭打了照面。

  ......

  話分兩頭,這邊卻是在天蒼蒼野茫茫的遼闊大草原上。

  寶藍色的天空下,一只雄鷹振翅高飛,忽地一唳,正是驚空遏云。那地上群馬圍成一個大圈,馬背上各個都是披甲執刃的精壯武士。

  在這大圈之中,唯有一匹白馬在奔騰,日光下熠熠生輝。

  白馬背上卻坐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身著粉衣,左右各梳著個辮子。她面瑩如玉,嫩若凝脂,又透著三分紅潤,卻是運動的緣由。

  小姑娘尚未長開,也能看出日后定是美艷不可方物。

  她那一雙眉眼卻是帶著三分英俊瀟灑之意,此時正牢牢盯著遠處的箭靶子。

  “著!”

  一聲嬌斥,纖纖素手已將弓拉滿,忽的一放,那箭矢便直直地釘在了草靶中心的紅點上。

  這騎馬射箭,是蒙古人自小訓練的功夫。她雖是女兒身,卻要比些許俊兒郎更為厲害,當真是個小巾幗。

  巡馬疾射,來回九箭均命中靶心。只可惜最后一支射偏了,卻是連靶都未中,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駐馬去瞧,氣得嘟起了櫻桃小嘴,眉目間傳出一絲絲不服氣。

  “哈哈哈、哈哈哈......”

  馬隊上武士都沉默不言,卻只有一人放聲大笑。那人身著鐵羅圈皮甲,戴著個金色圓兜鍪,圓盤子臉上蓄著一圈絡腮胡,眉目間盡顯戍邊老將方有的精干之色。

  此人正是元廷執掌天下兵馬大權的第一能人——汝陽王察罕特穆爾!

  他是元帝最為信賴之人,亦是將一件大事交付于他去置辦。

  “紹敏郡主能連中九箭,真是厲害!”這是汝陽王身邊二人在稱贊。

  這二人穿著打扮也甚是怪異。一人著白褂一人著黑褂,臉上卻都有大片黑色胎印,看上去十分邪異。

  “敏敏,加油,最后一箭沒中也無礙!”這是騎在馬背上另一個少年。

  邵敏郡主“哼”了一聲便縱馬向草靶沖去,抓起木弓狠狠地將草靶打爛在地。

  回到帳中,邵敏郡主還是氣呼呼的。

  汝陽王輕輕搭在她肩頭,和顏悅色道:“敏兒啊,你放心,我一定給你找個好老師......啊......好好教教你。”

  邵敏這才消了氣,點了點頭:“嗯,爹爹,我要當第一——天下第一!”

  “好,好,天下第一!我的敏兒天下第一,哈哈!”汝陽王用手輕輕拍了拍邵敏粉嫩的臉蛋,笑得露出了八字胡下一排潔白的牙齒,眼睛和皺紋連成了一條線。

  這是汝陽王少有的溫情面目,帳中武士也低頭不敢看。

  就在此時,一個黑袍人卻走進了帳內,拱手道,“見過王爺。”

  汝陽王笑容漸漸收斂,瞥了來者一眼,冷冷道,“你好久沒來了。”

  “回王爺話。”黑袍人微微頜首,“在下為了屠龍刀,奔波在大江南北,打探‘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

  “哼,”汝陽王眼中露出一絲厲色,“屠龍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承諾過我,借屠龍刀引起武林爭斗的目的未達。”

  面對汝陽王的不滿,黑袍人卻未有驚慌,反而笑了,“王爺。少林、昆侖、峨眉、崆峒、武當等五派,神拳、五鳳刀等九門,海沙、巨鯨等七幫,加上天鷹教,統共二十二個門派幫會。為了尋找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十年來爭斗無數,已然死傷慘重。”

  “不夠!”邵敏望著一臉厲色的汝陽王,“本王要這些江湖門派盡早滅亡!”

  “是——”黑袍人垂首,“在下定盡全力。”

  “成昆!”汝陽王中氣十足地叫道,“你拖得太久了。”

  十年前汝陽王便接受元帝密詔開始布局,制定了一個清楚中原武林的計劃。元廷如今式微,他們對遼闊的元朝疆域而言雖是瘡癤之患,可誰能保證不會發展為心腹之患。

  在這十年時間里,汝陽王身邊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有錢尚能使鬼推磨,何況是有錢有權有勢的汝陽王。

  這黑袍人也是十年前投到他賬下的,汝陽王見他頗有謀略(陰險狡詐)、武功也不俗(也是一流高手),便同意了他提出的一項計劃。

  將自己手上的屠龍寶刀作為誘餌,以引起江湖武林的紛爭。果不其然,最大的反元惡勢力明教的重要分支天鷹教,前來奪走了屠龍寶刀,并成功引起了中原武林的搶奪,一時之間也是死傷無數。

  可這些江湖人士太多了,一個大門派死了幾十個弟子,不出幾年便又能培養出新人來。所以十年來卻沒幾個像樣的江湖門派徹底被消滅。

  邵敏對于汝陽王的心思也略知一二,她眼睛溜溜地轉,皓齒輕啟:“阿爹,你不要生氣!等敏兒長大了,一定幫阿爹消滅所有壞人,讓我阿爹高興。”

  “好,我的敏兒最乖,最聽話!”

  汝陽王輕撫著邵敏的小腦袋,哈哈大笑。

  看著這一幕,那名為成昆的黑袍人卻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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