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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生劍胚

  自上次宋遠橋傳授宋家劍術而來已有半月光陰。這一日在朝陽臺上,一身素衣的宋青書負劍卓然而立,沐浴著云海間放射出的萬丈金輝。

  倏忽,他星目一睜,似有無盡的神采。朝陽的萬道光線在他眼中竟形成無數個持劍揮舞的身影。

  他隨著眼中的劍影揮劍,行云流水,朝陽尚未完全露出頭來,就已將劍招完完整整地演示了一遍。

  “駕輕就熟,行云流水!好!”

  宋青書循著聲音回首看去,宋遠橋身邊多了個俊朗的身影。

  “六叔!”

  宋青書笑著跳下臺去,正迎上六俠殷梨亭的熱情懷抱。

  殷梨亭拍著宋青書的肩膀:“好小子,許久不見竟又長高了些許!”

  自武當派壯大之后,七俠便分了山頭居住教導弟子,平時無事極少碰面。

  宋青書也是第二次見到殷梨亭,上次是在病中昏迷之際隱約聽見宋遠橋說“六叔來看你了”。

  對于這個蓄著淺淺的一字胡的儒雅男子,宋青書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畢竟這個家伙后邊可是干出了“一枝梨花壓海棠”的事來。

  不過總的來說,他也不是什么帶惡人,只是性情在七俠中最為跳脫率真。

  “青書,你六叔的劍道造詣在我們七兄弟中最為出眾。你須得潛心跟著你六叔好好學學。”宋遠橋拈著青須笑呵呵道。

  “起初,你爹同我說,你半個月不到已經將宋家家傳劍術學會了,我是不信的。”殷梨亭眉頭一挑,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如今看來,他卻不是胡說,之前還未發現你竟然是塊天生的劍胚子!”

  “咳咳......”宋青書差點一口唾沫把自己噎死,怎么聽都感覺殷梨亭在損自己。

  宋遠橋也輕輕咳了一聲。

  殷梨亭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失誤,連忙打趣道:“青書,對不住啊!我這不是見獵心喜嘛,你這天分的,我整個凈樂宮都找不出來了!”

  “六弟,你既已是為人師多年了,這性子卻未曾變過。”宋遠橋頗有些無奈道。

  “哈哈......沒事,都是自家人,也不怕見笑!是吧,青書?”殷梨亭又使勁拍了拍宋青書后背。

  “自然。”宋青書有些無語,這個六俠怎么感覺是個神經大條的家伙。

  不過,他所說的,該不會是虛言吧?不就半個月學會一套簡單的劍術,有這么夸張嗎?還整個凈樂宮找不出第二個。

  這凈樂宮是殷六俠所在峰林的宮觀,他名下的內室弟子約有百余人。

  聽說宋青書的疑問,殷梨亭哈哈一笑,豎起拇指道:“你這天分確實很高。”

  “宋家劍術雖然不是什么秘傳絕學,但也有其獨到之處。當年你爹將這門劍術練到極致,行走江湖已闖出一番名堂來了。一般宵小都抵不過你爹這一口利劍。”殷梨亭說罷,用手指彈了彈宋青書負著的祖傳寶劍。

  宋青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我這個水平放到江湖中算什么檔次的?”

  “檔次?”殷梨亭一頓,隨后笑道:“真要論的話,你可能還真打不過三流武林人士。”

  “啊?三流?不就是墊底嘍!”宋青書有些失望。

  這個世界的武功境界劃分很簡單,末流、三流、二流、一流以及宗師。

  如今的八大門派都有宗師坐鎮,比如武當就是那位祖師爺了。而武當七俠都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只是他們所招收的弟子大多年輕,勉強入二流者也不過寥寥幾人。

  宋青書在走火入魔前,大概也是有三流中等的水平,在開始習武的同齡人中已經算天縱之資了。

  “啪。”

  殷梨亭給了宋青書一個腦瓜崩。

  “別好高騖遠,要知道,師叔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連末流都算不上。你重新習武,只是錘煉招式,沒有內功配合,自然很難打得過別人。”

  宋青書聽殷梨亭侃侃而談道:“技擊之術的本質是幫助武者完成攻擊,讓習武之人用最好的方式克敵制勝。就算你的技擊之術練到出神入化,也不過只能讓你攻擊到別人。沒有內力支撐,你這劍根本傷不到人!”

  宋青書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完全對。

  你好不容易打中了別人,結果就連別人的金鐘罩你都破不了,怎么給予對方傷害?

  “若是純粹以技擊而論,在對方不使用內力的情況下,憑借你掌握宋家劍術的程度,足以勝過三流武者。”殷梨亭分析道,“只是,江湖不可能是公平的同臺競技,如果你真的遇到一個三流武者,可能你連怎么死......輸的都不知道。”

  殷梨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東西,面色有些難堪。

  “你三叔就是如此,當年武功卓絕,在江湖中少有敵手,可卻為人暗算,落到這般田地......”殷梨亭嘆息道。

  武當三俠俞岱巖當年奪刀失敗,為人暗算,身體癱瘓、武功盡失,足足痛苦煎熬了十年。若他是被正面打敗負傷尚不至如此,偏偏卻是栽在魑魅手段上,這叫他如何能夠不恨!

  “江湖險惡,人心險惡啊。”宋青書聯想起俞岱巖的遭遇不由自主地感嘆道。

  “是極!”殷梨亭給宋青書又豎了個大拇指,“你能有這覺悟很不錯。行走江湖是最危險的事情了。武林正道最多給你遞明槍,有些邪魔外道卻冷不防沖你放暗箭。”

  名門正派也有不少齷齪!這話宋青書只在心中想了,卻沒同殷梨亭分說。

  “話說回來,六叔啊,你教我點本事唄!”宋遠橋早就離開了,宋青書作出了一副小孩子撒嬌的模樣,扯著殷梨亭的道袍袖子。

  “哈哈,好說!”殷梨亭爽朗一笑,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劍。

  “今日,我先授你太乙玄門劍,此為我武當劍術中的佼佼者。”

  話剛落下,只見殷梨亭拔劍出竅,身影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道厲影。正所謂:“翻天兮驚鳥飛,滾地兮不沾塵,一擊之間,恍若輕風不見劍,萬變之中,但見劍之不見人。”

  這套劍術以劈、掛、撩、刺、點、挑六樣為主,說是張三豐承得全真大法所創。

  “你可學會?”演畢,殷梨亭負劍傲然而立,一臉笑意問道。

  他是在故意逗小孩玩,第一遍未曾放慢過,只是酣暢淋漓地打下來了。即便換作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見得能夠將這門劍術學會。

  但見宋青書先是一臉嚴肅,沉默以對,過了片刻竟然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

  “六叔這劍術果然精妙,我只看懂了個大概,卻不是全然明白。”

  “啊?”殷梨亭驚了,嘴角抽了抽:“青書,你不是在逗六叔玩兒吧?”

  宋青書搖了搖頭:“我演給你看,還請六叔指教。”

  未等殷梨亭反應,宋青書已持劍上了朝陽臺。劍影飛舞,竟是同殷梨亭所方才打的劍招有六分相似!

  “嘶......”殷梨亭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什么妖孽!

  須知,太乙玄門劍脫胎于全真劍法。全真劍法可是前朝高人重陽祖師所創,劍招雖然質樸,卻蘊含著至簡大道。

  全真道士修習此劍法,初時雖不如人,隨著年歲愈加,內力愈深,卻會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因此,全真劍法也被列為一等武學!

  今日殷梨亭不過自顧自打了一遍,宋青書竟然就學了個囫圇。

  “你在打一遍給我看看!”殷梨亭一臉鄭重道。

  “好。”

  宋青書點了點頭,又將太乙玄門劍演了一遍。只是這一次要比上次更加熟練些,方才生硬之處也有了不少新的理解。

  說來也怪,這些劍招就像刻在他心中一般。一提起劍,眼里便自然而然浮現了一道道劍影。

  會不會是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宋青書心底尋思著,但殷梨亭接下來的一番話打消了他的疑慮。

  “你果然是天生的劍胚!”殷梨亭有些失態地用劍指著宋青書。

  宋青書:......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殷梨亭尷尬地收回了劍。

  “不好意思!我一激動就容易這樣......”殷梨亭一臉歉意道。

  接著又幾步走進宋青書,用打量寶貝的眼神盯著他。

  “六叔,怎么了?我剛剛哪里出錯了嗎?”宋青書被看得有些發毛。

  “不,不是。”殷梨亭放下手中劍,突然一下拍在宋青書肩膀上。

  “你以前從未練過太乙玄門劍,如今卻能這般,我真是太訝異了......我想到了一個東西......我再打一套劍術給你看,若你還能夠學會......”

  殷梨亭這次使得是一門閃爍無常、飄忽無定的劍法,尋常人看去就是一團影子在左右搖晃。

  收功,殷梨亭單掌調息,他內心頗為不平靜,若是青書連這套劍術都能一看就會,那他......

  “嗯。”宋青書摩挲著下巴,道:“這門劍術看似飄忽不定,其實是以虛打實,迷惑性的動作太多,但個中殺招恐怕還另有玄機。單輪招式,我也大概記住了四五分。”

  他說完就照例又演了一遍。這下殷梨亭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他真的做到了!”

  殷梨亭咽了咽口水,“這是六叔我的看門絕技,名為繞指柔劍法。當年你太師父傳我時,我可是學了足足三年才把握。”

  “青書。”殷梨亭突然湊近了宋青書,一臉神情。

  “青書,你知道嗎,青書!”

  宋青書被嚇了一跳,小心地往后挪了挪,盡量離殷梨亭的那張臉遠點。

  “六叔,你有話就說,別這樣......”

  “你真的是個天才!不,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你了!你真的是天生劍胚!”

  殷梨亭用手指向宋青書的心腹。

  “這里,你這里應該有一顆劍心!”

  “劍心?”宋青書一楞,這種東西怎么聽起來這么仙俠風?

  “沒錯,是劍心。”殷梨亭徐徐說道,“在劍道傳說中,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悟性,叫做劍心。歷代的劍圣劍仙劍魔等,都是擁有劍心之人。”

  等等,劍圣劍仙......劍魔?對啊,劍魔,不就是那一位嗎!

  殷梨亭不經意的話,卻讓宋青書腦袋里一下冒出個念頭來。

  上一個故事發生的年代距今也不到一百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處地方或許還在!

  “擁有劍心之人修行劍術簡直不可思議。尋常人修煉須得三五十年才能領會,他們卻如同喝水吃飯一般自然而又簡單......”

  見殷梨絮絮叨叨的樣子,宋青書就覺得好神棍。可轉念一想,有什么比自己重生還要神棍的事情?

  難不成自己真的有劍心?

  莫非......這所謂的‘劍心’其實是自己未曾發現的外掛?

  “之前我還不敢肯定,但經過剛剛的驗證。我敢說,青書,你絕對是身懷‘劍心’!”殷梨亭生怕宋青書跑掉似的,抓著他的肩膀不放,“你看我使劍時有什么感覺?”

  除了特別容易記住和眼睛里會出現劍招外也沒有太大異樣吧?還有就是,宋青書似乎能夠感到所謂的‘氣’。

  在剛剛殷梨亭運完劍之后,他明顯能夠感到殷梨亭身上那層若隱若現的微光以及附在劍上逐漸消匿的氣。

  “只是覺得這些劍招都好容易記住罷了......自上次大病后,我爹就沒讓我接觸武學。我看六叔舞劍,只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興許是六叔的技藝高超,所以只打一遍就讓我記住了。”宋青書開始給殷梨亭戴高帽了。

  殷梨亭卻很受用,笑呵呵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上的結巾。

  “六叔。”宋青書突然對著殷梨亭深鞠一躬,“六叔,請你務必教我劍法。自從上次病后,我想了很久,我不想就這么荒廢一生。雖然我的經脈閉塞無法修行內功,但我想練劍。”

  看著一臉懇切的宋青書,殷梨亭毅然決然地答應了。

  “好,從今天開始,六叔我必定傾囊相授。雖然你沒法子修煉內功,但憑借出神入化的劍術,這武林也合該有你一席之地。”

  宋青書弓著身子,但他笑了,笑得非常安心。

  誰說練劍不能出頭的?劍術修行雖然一開始不如旁人,但卻是他們都未曾練到家。卻說金老爺子書中有一人,年過半百武功盡失而重頭練劍卻依舊能夠縱橫天下!

  若要問此人是誰,須得到襄陽城外尋。

  如果情況真如自己所想,如果得到那門劍法的話,或許還真能夠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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