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酒喝的,孫家父子都倒了,孫少安,孫少平都哭的一塌糊涂,兩個大好的漢子,心里都憋了足夠多的委屈,他們都是天性好強的人,可是無情的現實,總是為難他們,他們能怎么辦,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不敢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敢奢求不合身份的事,更不要說追求什么夢想,他們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在時代和現實的夾縫里,不斷的前行,不敢去想終點在哪里的事。
甚至受了委屈,只能自己找個沒人的角落,偷偷抹一把淚,然后繼續笑著面對所有人。
村口的哭咽河,不知道帶走了孫家兄弟多少傷心的淚水。可是這能怎么辦呢,吃苦受累,就是咱這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家子弟的命運啊!
孫玉厚喝多了酒就歪在炕上睡著了,孫蘭花看著哭的稀里嘩啦的娘家兄弟,心里也難過的不行,最后他們都歪在炕上睡了過去。
陸仁炳倒是沒有喝醉,不是他酒量大,而是他沒啥心事。常喝酒的人都知道,有心思的人喝酒最容易醉。陸仁炳諸事順遂,當然沒那么容易醉。
他甚至還喝完了,孫蘭花給大家熬的湯。然后接著去大伙房,開始收拾新收來的雞鴨。貓蛋上學去了,狗蛋吃飽喝足,不知道上哪里野去了。
孫家三父子,等到掌燈的時候,才醒過酒,他們吃過晚飯才回的雙水村。陸仁炳給他們包了一萬塊錢,本來想給多點的,但是孫家覺得一萬塊都足夠富余了。
孫家人堅持打了欠條,借款人是孫家父子三人,孫少安還單獨寫了個借款兩千的的條子。陸仁炳堅持了一下,就沒再客氣。
孫少安拿著巨款,一路小心翼翼的回了家。現階段農村的治安還算可以,但是架不住錢實在是太多了。孫玉厚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有一次性拿過這么多錢呢。
孫家父子回家之后,怎么樣,陸仁炳就不管了。等他們開始干的時候,他過去搭把手就行了。
孫蘭花送走了娘家人,一把就貼在了自家男人身上。在她的心里,還有哪個男人,能像她男人這樣照顧老婆的娘家人。她自己都沒有想過還要給娘家人箍窯,還支持兄弟讀書。
在她的印象里,沒有哪個出嫁了的閨女,能這么貼補娘家的。她自己雖然沒有公婆,但是也沒有起過這樣的心思。
自己男人為啥這么做,還不是為了自己,那還說啥呢。
一場大戰,就此爆發。好在貓蛋,狗蛋已經開始跟兩口子分房睡了。不然非得把孩子吵醒不可。
孫蘭花非常粘人,經常壓榨陸仁炳,這一晚上更是來了數不清多少次。搞到最后陸仁炳都睡著了,她還在陸仁炳身上,研究新解鎖的姿勢。
好奇心強的女人,真可怕。
孫少安回到家的第二天,就去米家鎮買了騾馬車回來,花了一千多塊。家里箍窯的事,還需要批宅基地,找人,買材料。這些事,他都委托給了孫玉厚,孫少平。他自己趕著車去掙錢。
一萬多的債務,雖然不著急還,但是孫家人心里還是沉甸甸的,能有掙錢的機會,誰也不舍得耽誤。
陸仁炳將事情安排完之后,就開始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了。票證生意,他已經有大半年沒做了。這種事,來錢快,但是自己沒背景,遲早會出事。所以越早抽身越安全。還是沉下心,做實業比較好。
他打定了主意,將來要扎根黃土高原的。現在第一步就是做好自己的鹵味生意。
現在生意規模越來越大,陸仁炳必須控制不能被抓典型。所以他現在都是和孫蘭花兩個人,親自動手做,沒有雇人。讓各家各戶幫著糊紙盒子,也不算雇傭。
但是這樣做,還是太累了,而且原料來源質量和數量能不能保證。現在糧食交易還沒有放開,私人建立大規模的建立養殖場問題太多,所以還是要等合適的時機。
不過在村子里也不是沒事情做,他那塊旱地,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比如打井,買水泵,在家里打一口壓水井等等。
他家現在做鹵味,水的消耗量很大。老是去村里那口老井挑水,太累人了。黃土高原上生產發展的最大障礙就是水。
每個公社都有打井隊,只是他們的技術良莠不齊,設備也都很簡陋。要想打出好井,還是得去縣里請專業的打井隊。
沒有改革前,打井隊的業務很忙,現在分了地,沒了任務,縣里的打井隊暫時處于,沒活可干的狀態。
陸仁炳托了王滿貴的關系,請了縣里的打井隊來給自己打井。跟村里的土法人力打井隊不同,縣里的專業隊是機械化的。一輛大型拖拉機,拉著高高的鋼制三腳架,長長的鉆桿,打井就要耗油,耗水,打機井的話,還要水泥管子,棕櫚皮,還要搓泥球壓井等等。
耗費還是挺大的,陸仁炳先打的是旱地那邊的,機器架好,每天都突突突的再往下鉆。看熱鬧的人很多。
陸仁炳出錢,村里自然有愛管事的,負責接恰,最后兩口井花了陸仁炳二百來塊錢。這其中還包括了兩個壓水泵。本來陸仁炳打算買潛水泵的,只是一來這東西現在想買到,還得打申請,等指標。另一個罐子村要沒通電,拖拉機也就一臺,那潛水泵弄來了也是個擺設。
好在井不深,壓水泵湊活著也能用。現在罐子村大隊,從東拉河里抽水的泵也就一臺,水壩被雙水村的人給搞垮一后,還沒來及修補,大隊就分家了。
現在東拉河的水,平常時就跟小娃娃撒的尿一般細,指望著那臺泵澆水,全村的地都得旱死。村民不得不挑水澆地。
現在陸仁炳打了一口井,硬生生的把旱地變成了機井地,賴地變成了好地。這一下整個灌水村的人心都亂了起來。都想著怎么能把地塊倒換一下,能換到陸仁炳的地邊上,好能澆上水。
可惜村里的地分的時候好分,可是你要想在合攏調換,那可就難比登天嘍。現在大隊分了家,村干部的權威也沒了,誰也不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