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柴刀虛像只是輕輕一轉,那個牛高馬大的大漢立馬就倒下了。
怒氣發泄出來,高湛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殺人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而且還在臉上召喚出了兵級面甲出來!
該怎么辦?
高湛腦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一個焦急的呼喊從旁而來。
“湛兒!湛兒!是你回來了嗎?”
娘親的聲音。
高湛立刻從慌亂愣神狀態驚醒。
心神微松,臉上掛著的殘缺面甲便迅速滲入皮膚,消失不見。
看著眼前滿鬢銀絲的老人,似乎身上清瘦許多,穿著的衣物也臟了一些,忍不住落下淚來。
“沒錯,娘,我是湛兒啊!”
老人眼底滿是不敢置信,但最后卻什么都沒說,只是顫顫上前,抱住了高湛。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老人家不知道為什么檢查出染上邪炁的高湛沒死,而且剛才臉上還出現了一幅奇怪的白色面甲,她知道的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兒子,回來了!
但抱了一會,老人便猛地推開高湛。
“湛兒,你剛才殺了人,現在得趕快離開這里,要不然被士卒抓到,按照大游設立的律法,你可是難逃一死啊!”
高湛臉色也是一變,剛要說些什么,卻忽然聽見劉長仁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大娘不必擔憂,目擊者都已經被我解決了,現在暫時還不會有人知道高湛殺了人。”
話音剛落。
一只戴著王冠的青眼烏鴉虛像緩緩隱沒在一個大漢背后,那大漢便仿佛渾身骨頭都被抽出一般,噗的一聲軟倒在地。
高湛心底一驚,視線下意識向著四周掃去,這才發現附近站著的所有人,不管是那牛高馬大的大漢帶來的,還是原來就住在這片的人,盡皆軟倒在地。
“你…你將他們都殺死了?”
高湛有些驚怒,同時心底還有一些隱隱的懼意生出。
殺了那個大漢的同伙也就罷了,也算死有余辜。
不過,周圍那些原本就住在這兒,甚至還有一些知識路過的路人,為何也要取了性命?
劉長仁將微微顫抖的手掌藏在自己身后,臉色看不出絲毫變化,依舊帶著原本那副笑顏。
“因為他們看見了那些人欺凌大娘,卻沒有出手相助,只是默默看著。
圍觀者也有罪,這是先生對我說的,更何況,如果不將那些人擊殺,你還能走出安穆城嗎?”
同時也在勉力平復激蕩的心緒。
這其實算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
身為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殺完人之后沒有大吐特吐,就已經算是心理素質異常強悍了。
當然,這或許與他在心底不斷回想李邵做試驗之時那淡漠冷酷的神態有關。
“但他們還罪不至死吧。”
高湛咬著牙道。
劉長仁沒有反駁,反而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如果再不走的話,很快就會有人發現此地慘狀,到那時,就算想走都是走不了。”
高湛臉色微變,顯然也是知曉輕重的。
“隨我來吧,這里已經不大適合大娘居住了,我已經另外尋了一個地方,雖然也在丙區,但比此地可是好上許多。”
高湛忽然想起劉長仁之前說過的話,心底隱隱有些明悟。
或許那欺辱娘親的大漢并非對方找來,但會出現此種情況,也定是在對方預料之內。
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反抗嗎?
敢反抗嗎?能反抗嗎?
不由苦笑一聲,連忙拉著老人追了上去。
東拐西繞一會,盡量撿著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行走,不多時,三人便行至丙區角落一個區域。
兩張干凈的小棚子立著。
劉長仁現在就是站在一座棚子旁邊,與一個粗壯矮實的漢子交談著,還時不時地往他們這邊指來。
“看到沒有,那個少年攙扶著的老人,就是目標了,只要你將她照顧好,不令其被光明幫之類的人騷擾,銀錢少不了你的。”
“明白。”
粗壯矮實的漢子連連點頭。
高湛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連忙拉著劉長仁來到一邊。
“長仁,你搞什么鬼?”
“哦,是這樣的。”劉長仁臉色不變道:“看到那邊那個小棚子沒有,空的,它的主人在前幾天就離開了。
而且在離去之前還好好整理了一番,正好可以作為大娘新的居所,至于旁邊那個漢子,則是我為大娘特意尋得的護衛。”
隨后,便將光明幫的信息簡單說了一下。
“那個幫派雖然自稱光明,但行事作風無一不是鬼祟陰暗,更是欺軟怕硬,專門針對老弱婦孺出手。
因此,我特意尋了一個漢子,花了一些銀兩,令其護衛大娘,如此,那個所謂的光明幫就不會再來尋找大娘的麻煩了。”
高湛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你為我做了這么多,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么?”
他也不是傻子。
認識劉長仁也沒過多長時間,遠遠談不上深交,僅是比陌生人的關系好上一些罷了,那對方為何做這些?
定是有事要求于他!
“沒錯。”
劉長仁微微一笑,道:“是先生讓我交代一些事情給你,你且聽好了…”
將李邵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轉述一遍,最后說道:“先生說了,如果你不想做也沒關系,銀錢也先給了那個大漢了,足夠大娘安全生活一段時間。”
高湛臉色數變,但最后還是咬牙道:“你放心,算上剛才的,你算是救了我一命與我娘一命,這些我都記在心底,那人的要求,我會做的!”
說完,他便不再看劉長仁一眼,轉而回去那個銀鬢老人身邊。
“湛兒,他是誰啊?”
銀鬢老人伸手指了指,似乎看到了老人的視線,遠處的劉長仁連忙露出一個淺笑,招了招手。
“他…”
高湛的臉頰抽了抽。
“我的一個朋友,您放心,不會害我的。”
“這些為娘從剛才他為你殺人就知道了。”
銀鬢老人嘆了一口氣。
“但其實別看剛才下手如此狠辣,但殺人之后手掌還是微微顫抖了,為娘雖然年紀大了,眼神還是很好的,他是一個好人!”
“是嗎?”
高湛詫異地看了一眼劉長仁,心底沉重的心情忽然放松許多。
與此同時。
橋東客棧當中。
羅衣男子伸手推開木門,走進房間,視線一掃,就見著李邵盤坐在條桌面前,沏了一壺茶,獨自飲著。
淡淡的茶香味在室內飄蕩。
見著有人推門進來,李邵緩緩放下茶杯,臉上露出淡笑。
“紫竹,你來的正好,我昨天剛好在掌柜那里拿了一些好茶葉,來嘗嘗?”
“好。”
羅衣男子上前幾步,在條桌另一邊坐下。
一個圓口白瓷茶杯放在身前。
淡綠色的茶水帶著些許白色水霧從壺口傾出,倒入茶杯當中。
羅衣男子舉起茶杯,飲了一口。
沒啥滋味。
本就不是一個喜歡飲茶的人。
好茶與壞茶都能入嘴,反正也喝不出區別。
沉默著飲了好幾杯。
李邵忽然開口道:“我前幾天在城中聽得了一個有趣的傳聞,紫竹你要不要聽聽。”
羅衣男子舉著茶杯的手臂頓了頓,但隨后便恍若無事一般放下。
“說說。”
李邵給見底的茶杯重新添上,嘴上不緩不慢地道:“你可知我們的殷明殷縣令其實還有一個兄弟,喚作殷恒的?”
羅衣男子身體一顫,但還是若無其事道:“略有聽聞。”
“那傳聞便與殷恒有關。”
李邵淡淡道:“聽聞殷明與殷恒二人原本的關系應該還算不錯,但可惜,之后二人似乎爆發了一些矛盾,兄弟二人便分了開來,你可知那矛盾是什么?”
不等回答,李邵便自顧自給出了答案。
“說是那縣衙當中,有一個護衛不幸染上了邪炁,殷明想要殺了那個護衛,卻被殷恒阻止,并言自己終有一日會研制出邪炁的解藥。
之后便帶著那個染上邪炁的護衛離了縣衙,從此便再也無人在安穆城當中,見到殷恒的身影了。”
李邵盯著羅衣男子問道:“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羅衣男子苦笑一聲,道:“你不早就猜到了么。”
“猜測有時候可是會出錯的。”
李邵輕笑一聲。
“對了,你似乎是專門在這兒等著我,就連客棧一樓都有劉長仁守著,可是預料到了我會前來找你?”
殷恒問道。
“沒錯。”
李邵坦然道。
“我能問一問原因么?”
殷恒盯著李邵的眼睛道。
“原因啊…”
李邵說著,再次拿起茶杯飲了一口,這才道:“或許與那個須洞之內,散發著磅礴邪炁波動的密室有關?”
果然。
他知道了!
因為之前有了心理準備,殷恒倒是沒有多么失態。
“是劉長仁感知到的吧?”
“沒錯。”
沉默了好一會。
“那個密室內躺著的是我爹,也就是上一代安穆縣縣令,因為年紀大了,這才將縣令之位轉交給了我哥。
在邪炁爆發之后,他也不幸染上了邪炁,我是為了找到解決邪炁的辦法,再加上那個護衛的事情,這才與我哥徹底決裂。
但說起來也怪不得他,畢竟身為安穆縣令,不能為了一兩人,就將整縣之人置于危險當中。”
“即便…那兩人是他弟和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