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此刻修為水準,法力的數量未曾變化,但是卻是從二十九處法相一齊涌出。在瞬間爆發出的法力遠遠超過先前的水準,一招擊出,氣勢磅礴,周圍侵襲過來的群鬼尖叫一聲,齊齊潰散。
繼而又在遠處重組,比之先前更加地虛弱,皆面目驚慌,往遠處而去。
趙離眸子微瞇。
這是故意要將他往那邊引啊。
左右看了看,這個洞穴已經沒了值得關注的部分,原本此地就是那老怪所布置的核心處,案例來說,那青銅鐵卷被他徹底吸收,這個法陣也會消散,但是現在卻并沒有半點潰散而去的跡象。
恐怕是在這萬年的時間里,陣法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趙離沉思了下,右手直接招出葬日槍,暗沉的槍鋒發出低低如同虎咆的聲音,隱隱有一絲灼熱氣息,人間司的要求是徹底處理此事,解決令百姓失陷的事情,現在這還不能夠算是完成。
當下一手持槍,緩步踏前。
剛剛他出手,法力洶涌澎湃,一瞬間爆發出的力量絕對在法相境之上。
甚至于達到了無漏境的水準。
但是相應的,一身雄渾可怖,遠超同級的法力直接下去了三分之一還多。
而現在他心念徐緩,周身二十八宿法相都緩緩流轉,吸收天地靈氣補充修為,也只是幾個呼吸的水準,那一擊所消耗的龐大法力竟然已經恢復過來。
趙離循著那些陰魂往前走去。
踏出了這個洞穴,繼續向前,已經不屬于當年那老怪布置的法陣范圍,又繼續往前,走入了一處空地,踏破遮擋視線的迷霧,看到一處由陣法形成的奇異地方,是在故鄉難得一見的場景。
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墨綠色藤蔓彼此糾纏,形成了墻壁,像是劍一樣地向上蔓延,數十,乃至于百余米,除去走進來的那個寬大縫隙,只有上方有空洞,能夠看到一片藍色的天空。
光穿破了上空的霧氣,形成如同涌動光霧一樣的畫面。
而在這一處秘地的中央,有仿佛陰陽魚的異象拂動,有兩個人分別踏足其中一個位置相對,趙離眸子微瞇,霎時認出來這個緩緩旋轉變化的陰陽魚,就是陣法異變之后的核心,只要將其破壞,這個秘地就會徹底宣告失效,無法再發揮作用。
“道友,這位道友!”
那邊在陽面所站的是一個身穿青衣的少女,眉眼清麗,黑發如墨系在背后,握著一把長劍,見到了趙離進來,眼底有欣喜之色,口中連呼。
趙離抬眸看過去,道:“是在叫我?”
那少女連連點頭道:“不錯。”
“在下青元妙法山弟子,見過道友。”
“道兄也是為了百姓失蹤的事情來到這里的嗎?”
趙離握著葬日槍,點了點頭,隨意答道:“不錯,聽來姑娘也是如此?”
那少女松了口氣的模樣,道:“不錯…”
“我等青元妙法山距離曲城不遠,聽說了這件事情,師父讓我們師兄妹一起下山來解決此事,我們一起闖進來,可惜路上的陣法都太陰毒,師兄中了招數,與我分開,我僥幸來到這里,又遇到了這個鬼物…”
少女臉上黯然,復又強振精神,道:
“道兄,這只惡鬼,就是秘境中異變的緣故。”
“他將進入這個陣法當中的百姓害了,驅使他們的命魂害人,為百姓計,還請道兄助我一臂之力,誅殺此僚,我青元妙法山,承道兄的情。”
趙離看到站立在陰陽魚陰側的,是個身材高大的大漢,說是大漢,其實是鬼物,青面獠牙,形容可怖,一雙眼睛透著血紅之色,常人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是善類,當下緩緩點頭,手持葬日槍,往前靠近。
就在踏入了陰陽魚之前卻突然停下來。
那少女似乎正在和對面斗法,法力靈光流轉,面色蒼白,鬢角帶汗,手中法術變化,口中道:“道兄,還請借我一道法力,助我拿下這惡鬼。”
趙離卻沒有動作,等到那少女臉色蒼白,我見猶憐,時時看來的時候,方才悠然道:
“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姑娘你能不能回答一下?”
少女貝齒輕咬嘴唇,道:“道兄請問。”
趙離看著她,認真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少女清麗的面容遲滯了下,旋即委屈道:
“道,道兄你在說什么?”
趙離葬日槍在地上戳了戳,平淡道:“陰陽交匯的陣法啊,沒有想到真的能夠在這里見到這種天地所生出的奇陣,陰陽輪轉,入陣之人就變成了陣眼,彼此維持平衡,除非內部殺出一個生死,否則無法破去此陣。”
“無論內外,都是如此。”
“但是這種奇陣還有另一種破解的方法,那就是從陣外,用其他的生靈替換陣法當中的陣眼,這地方沒有其余生靈,你和那邊的對手實力仿佛,所以打算要拿我替代你入陣受苦吧?”
少女白皙面容滯了下,旋即眉心凸起了一個小小的點。
下一刻,仿佛裂錦般的聲音陡然炸開,那少女眉心炸開,一道黑色的骨刺從里面兇悍無比地刺出來,要刺穿陣法,將趙離勾進來,而那惹人憐愛的少女竟只是一張皮,被直接掙破,出現的是一個身上有墨色倒刺的怪物。
口中嘶吼,頭頂兩排紅色眼睛,一根根猙獰骨刺朝著趙離穿刺過去。
錚的一聲脆響,骨刺被葬日槍擋住,槍鋒上陡然自發亮起一道道符箓,灼熱的火光逸散出來,趙離身形一偏,右腳猛地踏前,周身竅穴吞吐浩大法力,化作磅礴的力量,將那骨刺直接踩在腳下,手中的葬日槍直接刺下。
噗呲聲音,那怪物的一截子身軀被槍鋒直接斬下來。
粘稠的藍色鮮血噴出來,落在地上,仿佛強酸一樣腐蝕地面,發出了刺鼻難聞的味道,怪物張嘴發出了一聲慘叫,猛地后退,藏身于陣法,不肯再動,趙離瞇了瞇眼睛,有些遺憾:
“可惜了,你居然留了三分力氣。”
怪物不答,不知從哪里取出了新的人皮,足有厚厚的一沓,挑挑揀揀,取出了一張披在身上,重新化作了個才十二三歲的童子,白白胖胖的可愛,可歡顏變得面色青白,雙眼全無黑白之分,盡都是幾欲滴出的血色,令人心中發麻,怨毒無比地看著趙離。
趙離握著葬日槍,感覺到槍身上傳來的灼熱感,眸子微瞇。
葬日槍是針對太古神魔的兵器。
這家伙看起來不像是神,是魔的后裔?
此刻他用面具和斗笠隱藏了樣貌,隨手一甩葬日槍,甩開了上面的鮮血,推開了陰陽魚,此陣只要還在這里,難免會有無辜者被引誘過來,他需得要徹底破壞這個陣法,殺了那怪物。
那厚厚的一沓人皮,都很新,從孩童到少年少女應有盡有,趙離心底殺機四溢。
走到了陰陽魚另外一側,看到了站在陣眼中的另外一人,或者說鬼物,青面獠牙,雙目也是血色。
趙離手心佛光流轉,雙眼沾染一絲金色,卻未曾感覺到這猙獰鬼物身上有一絲半點的煞氣腥氣,反倒是純粹無比的陰氣鬼氣,并無半點雜質,心中微松了口氣。
要是這個也是惡鬼,他就真有些頭痛了,不知道該如何破去此陣。
此刻就簡單許多,只要幫助這邊這個好鬼,擊潰對面那怪物,甚至于不需要擊殺,只要讓陰陽之勢失去平衡,陣法自然就會破去,到時候他出手以克制神魔的葬日槍鎮殺那怪物。
當下心念微定,緩聲開口搭話,道:
“這位道友…”
青面鬼木著一張臉,沒有去理會他,只是安靜坐在陣眼當中的石頭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趙離再度道:“道友陷入此陣法,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讓你脫困,離開此地。”
青面鬼仍舊不發一言。
那邊重新批了一張人皮的怪物口中發出冷笑,卻也是孩子那種清脆的音色,只是顯得鬼魅,道:“不要白費功夫了,他就是個傻子,說什么都不會回應的,這三個月的時間,我說了許多,他都不發一言,如同木頭石塊一樣,坐在那里,不肯動彈。”
“你是想要殺了我吧?可是你根本無法破陣,又不甘心離開,是不是?
“不如你幫我破陣,我殺了這鬼,這樣陣法才能夠被破開,我才能出來,到時候咱們兩個再廝殺一場,如何?”
“大俠你可有膽量冒這個險?”
它開口蠱惑趙離。
趙離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淡淡回答:
“不敢,膽小,惜命。”
怪物冷哼一聲,頗為不屑。
趙離沉吟了下,看著眼前的青面鬼,心念轉動,嗓音平淡,道:
“你在這里,可是有什么冤屈事情?說出來的話,我或許可以幫你。”
青面獠牙的鬼物還是沒有回應,就在趙離思考其他方法的時候,它的瞳孔微微轉了轉,仍舊木著一張臉,張開嘴,聲音沙啞地像是干燥的火煙,道:“等…人。”
趙離心中一動,贊一句這無數故事里開啟劇情的萬金油果然有點門道。
語氣越發平緩,道:“等的是誰?”
青面鬼木著臉,緩緩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不知道?
趙離微微皺眉,那邊怪物發出一聲嗤笑,調養自身傷勢,被葬日槍擊穿的傷口,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血液滾動,長出密密麻麻的肉芽,看著惡心。
趙離收回視線,想到一事,緩聲道:“那你可知道你是誰?”
青面鬼神色呆滯,自語重復:“我是誰…”
然后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趙離又道:“你在這里等了多久?”
“…我不知道。”
“那你在這里做什么?”
青面鬼的眼神變得清晰有神,道:
“我在等人,他一定會來。”
這樣一問三不知的模樣,讓趙離不由得有些頭痛,沉吟了下,又道:“那你可有什么約定的信物嗎?可以辨認你或者那個人的身份。”
這一句話仿佛觸動了青面鬼,他沉默了許久,道:“有,刀。”
慢慢抬起手,放到了懷中,小心翼翼取出了一個布條,展開之后,里面放著一把刀,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很是狼狽,這一把短刀卻保護地特別好,古色古香,雖然不是什么特殊的寶物,卻也顯然久經愛護。
他沉默了會兒,慢慢撫摸著刀,沙啞道:“刀…”
趙離眸子微瞇,看著這刀,猜測這短刀當是一對,心中想到,若能找到了這個鬼物等著的人,或者能夠讓鬼物神魂短暫恢復理智,他在這種狀態仍能夠克制住那怪物,恢復理智的話,自然能夠直接將其壓制,破去此陣。
無論是人間司的任務,還是除惡務盡,這都是必須的。
當下盡可能讓自己的語調平和,緩聲道:
“可以讓我看看嗎?”
“我可以用天機術,幫你找到你等的那個人。”
不知道是否是趙離表現得很可靠,還是說這個鬼物很久都不曾和旁人交流,他沉默了很久,慢慢伸出手,手掌上許多污垢,指甲尖銳,握著那匕首,一點一點伸出去了陣法籠罩。
手掌展開,上面托舉著這一把刀。
趙離微微頷首,伸出手接過了刀,是凡刀,而且絕對是古物,若非是處于那鬼物的身旁,恐怕早就已經被吞噬,生銹潰散了,趙離意識小半升到了白色空間,借助畫卷的感知能力和自身魂魄的位格,施展天機卦術。
在他旁邊,一個個純白的符箓法印浮現出來。
那短刀震顫,被白色光芒浮現出來,在空中旋轉,然后指著一個方向,嘶鳴不止,仿佛就要自此破空而去,趙離心中微動,命魂汲取白色霧氣,變化了面具下的容貌,然后仍舊帶著面具,浮現在肉身旁邊,那怪物眼底異色閃過,趙離對那青面鬼微笑,道:
“你且在此稍候,我去尋他。”
袖袍一拂,那短刀嗡鳴一聲,被白光包裹,破空而去。
趙離將混元劍容納自身這一縷命魂當中,長劍浮現,化作一道光在他身周一裹,也緊追而去,轉眼離開了這一處陣法,那人皮怪物看著趙離肉身,眼底浮現異色,手指突然咔嚓一下裂開,從白生生圓滾滾的手指中飛出一截黑色骨刺,仿佛箭矢一樣朝著趙離射過去。
錚的一聲脆響,骨刺化作青煙一樣裊裊地散開。
趙離的小半意識在白色霧氣上關注著肉身,手中葬日槍斜抵地面,側眸悠然微笑道:
“就這樣等不及嗎?小家伙?”
怪物陰毒的神色一變,幾乎被駭地叫出聲來。
他剛剛不是魂魄出體了?!怎么可能還能控制肉身?!
那不是魂魄出體,那還能夠是什么?
身外化身之術?
那怪物想到身外化身之術要求的修為,頭皮發麻。
趙離手中的葬日槍在握在手中,輕描淡寫刺出,凌厲霸道,灼熱的氣血磅礴澎湃,其中蘊含的暴虐之意,幾乎讓那怪物身軀僵硬,半點都不敢動,心中生出幾乎被擊殺的感覺,槍芒散去,卻看到地上出現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棋盤。
趙離隨意持槍,悠然相邀,笑道:
“等的時間也是無趣,來下一盤棋如何?”
怪物不應,開始覺得眼前這人有些捉摸不透。
趙離灑然笑了下,以圓圈代表白起,×代表黑棋,自己去下,先下一子,略微沉吟片刻,便又下一子,那怪物披著人皮,在人世中行走,認得棋路,卻見到那棋盤上的黑白兩路棋子,廝殺慘烈,一者兵行險著,一者步步沉穩。
都是難得的好棋,又從未曾見過,顯然不是胡亂去下。
當下雖然看到趙離沉吟,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那邊趙離借助白色畫卷,還原了記憶中棋局的千古殘篇。
裝著神魂俱在,震懾住那怪物,這邊趙離一心二用,大部分意識卻已經隨著那短刀飛出,他用的是老怪記憶中的一門天機卦術,算是追尋器物所蘊含的緣來尋人,緣分越重,效果越好,但是好到這樣程度的,就算是在老怪記憶中也不多見了。
等人,究竟是等誰?
難道說他等著的人還活著么?
趙離心中念頭起伏,卻見那短刀上光芒散去,開始往下墜落,下面是一座人族的鎮子,有法陣保護,趙離趕上前去,抓住了短刀,此刻是命魂之軀,借助先前納入命魂的一縷白色霧氣,讓身上的黑色裝扮化作了一身白色道袍,面容也變化得清俊出塵。
芒鞋拂塵,卻像是個得了道的修士。
落下來時候,卻見那短刀所指的方向是個不算大的院落,來往客人不多,都喜笑顏開,口稱恭喜恭喜,再細細去聽,卻是這家主人要生孩子,有親朋好友,還有周圍鎮子上的穩婆上門。
趙離看了看自己現在的裝束,又收斂了一身的煞氣,才一拂袖袍,緩步上前,那邊有位老婦人迎接客人來往,見到了這突然走來了一個氣度不凡的道人,連忙迎上前來。
趙離行了一禮,嗓音溫和,笑道:“老人家。”
“貧道途經貴地,來討一碗水喝,不知方便不方便。”
天下修行成風,但凡是知道修行的人,都盼著見到個有道行的人,希望自家晚輩有能被看得上眼的,老婦人連忙邀趙離入內,口中笑道:“方便方便,這有什么不方便的?”當下去里面取了一壺涼茶并一些茶點,邀趙離坐下。
趙離喝了口茶,笑道:“不知道今日是誰生產?是老人家的孫媳婦?”
老婦人笑得雙眼都瞇起來,道:“那可不是,這都成親三年了,總算是來了個孩子,說起來怕道長笑話,我啊,早早盼著能抱著孫子,便是孫女也好,孫女更好,安靜,也可愛,男子總是調皮搗蛋。”
趙離笑了笑,又隨意聊了幾句,方才裝作漫不經心,轉到正題,道:
“貧道其實想要向老人家打聽一件事情。”
“道長請說。”
趙離隨意摸出了那一把短刀,放在桌上,朝著那老人推了推,嗓音溫和,道:“不知道,老人家可知道此刀?”那老婦人怔了下,抬手將這刀拿起來,定定看了許久,面色鄭重,看著趙離,道:“…道長此刀,是哪里得來的?”
趙離神色不變,微笑道:
“為一故人。”
“故人…”
老人呢喃自語,突然起身,讓趙離稍等些,然后匆匆趕回后堂,片刻后回來,懷中抱著一個顯而易見有些年份的盒子,小心翼翼打開了上面的鎖,看了好一會兒,嘆息一聲,將這東西轉過來,推向趙離,道:
“道長請看。”
趙離抬眸,看到這個盒子分成三層,最上面的,用紅色綢緞包裹著的,正是一把和趙離所取出的短刀一模一樣的刀,但是仔細看來,有略微的區別,是一對鍛造而出。
趙離心中微動,道:“這是…”
老婦人嘆息一聲,撫摸著刀,道:“這是我家先祖留下來的,一代代傳到我祖父手上,我的祖父又傳給了我,我沒有想到,這輩子還能夠見到另一把刀的機會。”
趙離嗓音平和,含笑道:“貧道也沒有想到會有第二把。”
“這一把刀,可有什么來歷嗎?”
老婦人坐下來,笑道:“有來歷?也算是有吧,不過不算是很大的來歷,這些年來說有些蠢的人也是有的,這刀,差不多已經有七百多年了…到現在,日日都得要抹油擦拭,才能保護這刀口不斷。”
七百年…
趙離心中一頓,聽那老婦人撫摸著刀,道:
“道長若是不嫌棄老太婆多嘴,倒是可以說說這個老掉牙的故事。”
趙離微笑道:“請。”
老婦人嘆息道:
“事情呢,是在七百年前了,照理說當時的歷史傳不下來,可巧合的便是,那恰好是千年來唯一一次的大獸潮,這刀又和那獸潮有關,事情就保留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家這一脈的先祖,記得是族中排行老七,有一位異性結義兄弟,情同手足,他們一同長大,一同游歷。可是偏偏,在獸潮那一年,他們回到家鄉來,因為有事,我家先祖先走了一步,兩人約定好,要在相約相見的地方碰頭。”
“到了約定的時間,先祖要動身,卻又被族中事務絆住,就遲了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獸潮便爆發了,他沒能去。”
“可是我家那位世叔祖,就是我家祖先的兄弟,卻去了約定的地方,人們推測他去了以后,遇上獸潮爆發,擔心先祖也在路上,被獸潮狙擊,所以沒有直接躲藏于山腹的山洞,而是朝著我家方向趕來,希望能和我先祖匯合。”
“最終自然是未曾找到,死在了路上。”
“這事情傳出來之后,我家先祖哭嚎了三天三日,大病不起。”
“開竅法相的修士,竟然半百都沒能夠活下來,重病而去,去世的時候,還握著這一把刀,淚流不止,說是他失約,若是一起去,至少是有機會或者逃出來,而不是讓他兄弟擔憂他而陷入獸潮而死。”
老人將這個不算長的故事說完,笑道:“這故事和刀一直就流傳了下來,老太婆活不久,見到了孫子或者孫女,也要把這刀和故事流傳下去,雖然兩位先祖都被人笑說是蠢,蠢便是蠢吧,這也挺好…”
趙離想到那鬼怪,還有超過原本陣法范圍的奇異之地,感慨道:
“一者守信,一者重情,自然是很好。”
老婦人聞言笑起來,趙離沉吟了下,還是開口道:“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要買了這短刀一用,不知道可否?或者,老人家也可以開個價錢,在下當盡力滿足。”
老婦人端詳趙離,笑著搖了搖頭,道:
“我知道道長是有本事的,若是其他的要求自然可以。”
“可是唯獨此物,老身是不打算賣的。”
趙離有些遺憾,道:“原來如此…”
正在此刻,房間里突然爆發了幾聲喊叫,道:“生了,生了!”
可是卻沒有聽到孩子的哭喊聲,然后就有穩婆驚呼,道:
“哎呀,壞了,孩子憋壞了腦袋,不會哭,怕是個失魂癥…”
旁邊老婦人身子劇震,面色蒼白,趙離雙瞳抬起,看到那邊孩子隱隱有掙脫出肉身的趨勢,心中一動,起身,微微笑道:“這茶水很好,多謝老人家了。”
“這個算是回禮。”
他抬手,按在旁邊枯萎的梅花樹上。
魂魄當中,先天五行之氣流轉,最后借助五行中生生不息的木屬,展現出了對于命魂尤強大影響能力的符箓,生機溢散,那胎兒弱小的魂魄被這木屬生氣輕柔地送入了肉身當中。
一聲嘹亮的哭喊聲響起。
老人才松了口氣,那種緊張感覺卻還殘留,突然覺得手掌一松,那短刀已消失不見,旁邊道人灑然一笑,行了一禮,拂袖,也已消失不見,帶著笑意的聲音裊裊散去:“不過這刀嘛,在下卻還是要借他一用,之后定當還回…”
老婦人呆住,見到旁邊那道人抬手按過的寒梅竟然在秋日怒放。
大片大片的梅花落下來,生機勃勃,清淡的香氣充斥在整個院落。
趙離命魂出現在了遠處山上,看著那慌亂起來的院落。
隨手一彈,生生木屬之氣流轉化作一只青鳥,青鳥振翅,飛入百姓院落,神異無比,釋放生生之氣,讓胎兒身體越發健康。
“青鳥銜風送子…”
趙離自語,微笑收斂,看著手中兩把成對的短刀。
這便是那青面鬼心心念念之物,該送回去了…
身形直接消失不見,帶著兩柄短刀離去。
PS:其實這個約定的故事算是我們神話里的一環改變的,原本是潮水淹死。
emmmm,其身份應該是可以猜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