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消息的兩天,是焦慮的兩天,也是無限憧憬的兩天。
這兩天里,劉昆的訓練水平出奇的差,不僅僅是足球,臺球同樣如此。
亨利注意到了他的表現,以為他是踢足球分心影響到了狀態,心下頗不以為然。
為了不讓這個自己看好的弟子誤入歧途,亨利于第二天傍晚,找到了正在獨自打球的劉昆,一上來便詰問道:“利歐,你還在踢足球?”
“來了,來了!”
劉昆心里一緊,表面卻按預定計劃,做出七分茫然三分愧疚的表情,支唔道:“啊?是…是的,我想…想鍛煉下身體。”
亨利哂笑道:“鍛煉身法的方法有很多,為什么是足球?跑步、游泳不好嗎?”
“呃,呃,我好像聽戴維說,足球可以鍛煉反應,所以…”
劉昆先給戴維丟去了一口模棱兩可的鍋,又見亨利的眉頭皺起,趕緊補救道:“老板,你放心,我不會耽誤臺球的訓練,我保證!”
“你保證?那你說說,你這兩天打得是什么鬼?”亨利突然怒了,豁然從沙發上彈起,抬手指著球桌上的臺球,語氣激烈道:“狗屎,在我看來你打的就是狗屎!”
看來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樣已然落到了亨利眼里,還把他氣得連紳士面具都撕了下來。
可嘆自己沒有亨利的點醒,竟然尤不自知!年青,還是太年青啊…
劉昆心里震驚之余也立刻反省自身,誠心實意對亨利鞠躬道歉,“老板,我錯了!我近期確實有些走神,請您相信我,我一定會改正的。”
包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亨利沒說話,只是眼神莫名,盯著劉昆。劉昆低著頭,心里沒有半分怨懟,反是越想越后怕。
因為他知道一個道理,特別是來英國后這個道理是越發的清晰:不是自己的父母師長,其他人沒有教育你的義務!
就拿亨利這事來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會打臺球的人多了,人家為什么要挽救你?大不了換一個,有多大點事!
但人家亨利就說了,原意再給劉昆機會,這就是情分!
許是劉昆認錯的態度比較好,也有可能是劉昆滿頭滿臉汗水淋漓引起了亨利的同情,亨利出聲道:“起來吧”。
劉昆聞言抬起頭,這才有機會用袖子抹去頭臉上的汗漬。
“風度,注意風度!”亨利從褲兜里掏出一張手巾扔給了劉昆,話一說完自己卻又笑了。
他想起了自己剛才暴怒的樣子,那可與紳士風度相差太遠。
劉昆接過后擦了下脖子里流下的冷汗,剛想還回去又收了回來,囁嚅道:“老板,我洗過再還你。”
亨利捂著鼻子,做出一副嫌棄的模樣,揮手道:“不用,送你了。”
送我手帕?怎么覺得好像不怎么對勁兒呢?
劉昆絞盡腦汁想著還手帕的理由,亨利又說話了,“利歐,好好練球。明年新年后,歐洲有個業余斯諾克大賽的資格賽。俱樂部有兩個推薦名額,我希望你得到其中一個!”
“啊?好的,好的,謝謝波…”
亨利懶得聽劉昆表決心,踱著步出了包房。
好人吶,亨利!
出神片刻,劉昆回過神來,在室中開始徘徊。
他現在的心里充滿了問號,始終得不到一個句號。
其實在面臨人身的重大抉擇時,長輩的經驗往往行之有效,可劉昆不敢打這個電話!
他要是敢給家里說姨媽一家不在,自己跑去打工,只會有一種結果,他娘古雨娜立馬賣幾只羊,打飛的過來拯救失足兒童。
哦,想岔了,想岔了,古麗娜來不了,她沒簽證。不過,她還有辦法,可以求助大使館,將劉昆遺返回國。
一想到那高舉大棒、淚流滿面的身影,劉昆立馬打了個寒顫,慌忙搖了搖頭,甩去腦海中的畫面。
圍著臺球桌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劉昆終于相通了。
姓蘇的不是說過嘛,“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西漢姆的足球之路充滿了不確定性,而眼前的歐洲業余斯諾克賽卻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成績足夠好是能帶來職業積分,進入職業殿堂的。
此后,便是鮮花與掌聲,金錢與美…接踵而來。
兩利相權取其重!
如此,選擇就不難做出了。
劉昆忽地駐足,兩眼射出堅定的目光,深情撫摸著球桿,深吸一口氣,緩緩趴在桌上。
隔日,帶著一顆平常心的劉昆來到了西漢姆聯的基地外。
門崗不認識他,當然不會讓他進去。
劉昆報了青年隊彼得的名字,經過電話確認,門崗升起了攔路的橫桿,指著里面的一幢二層小樓道:“那里是青年隊的辦公樓,你要找的彼得在二樓203號。”
謝過保安,劉昆用手撫平了身上的運動服,不緊不慢地走向小樓。
這套動作像極了亨利,要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來到二樓,他順著房號找到203室,門開著,可以將里面的東西盡收眼底。
首先印入眼簾的是滿坑滿谷的器材,里面有足球若干、三角樁若干、球衣球鞋若干、球網幾副,嗯,還有拉力器、啞鈴、輪胎…等等,輪胎?
亂七八糟的東西堆成了小山,小山的縫隙中還露出兩個人頭。
人頭下有兩張辦公桌的輪廓。
兩個人頭正低著,好像在寫著什么,嘴里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
天吶!
西漢姆聯好歹也是英超俱樂部,怎會如此的簡…樸?
劉昆帶著一肚子的不解,輕輕敲了三下門框。
“咚咚咚”的聲音驚醒了里面的兩人,他們一起轉頭看了過來。
一個黑人的轉頭動作最快,但劉昆分辨不出他的年齡。
另一個就是彼得了。
彼得剛才接過電話,一眼就認出了劉昆,招手道:“你來啦?過來。”
“好的,彼得先生。”
劉昆小心繞過地上的各種東西,走到彼得身旁。
彼得側身靠在椅背上,兩手捧著肚子,仰頭看著劉昆,說道:“利歐,我不得不遺憾的告訴你,U17的名額沒有了。”
“沒有了?”
劉昆怔了下,但他從事服務行業,察言觀色神功已修煉小成,立即又發現彼得眼里一閃而過的戲謔之意,當下也飆起了演技。
只見他哭喪著臉,唏噓道:“沒關系,可能我就沒有踢球這個命吧…”,接著對彼得揮揮手,轉身留給彼得一個落寞的背影,邊走邊說道:“勞煩彼得先生為我奔走,以后如果來亨利俱樂部,我再陪你打球致謝!”
“誒,誒,你不能走。”亨利不由得叫出了聲。
他本來是想著,自己費了好大功夫才幫這年輕人獲得了個試訓的機會,小小的開個玩笑也能找補下么,哪曾想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竟然跑了!
你跑了,那我怎么和亨利別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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