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望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楚錚,阿九滿腔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發泄之處,頓時小鼻子發酸,原本就在流著的淚珠兒更是吧噠吧噠地大顆大顆滾落。
楚錚最怕看到女孩子的淚水,忙無奈道:“好了好了,這回算是我錯了,我不該丟下你不管,不要哭了好不好?”
這時他已將阿九的上半身從冰水里拉出來,微微一遲疑,還是彎下腰伸出雙手,托在她的纖腰上,將她整個人都抱出水面。
冰冷的水珠從少女的衣衫長裙上嘩啦啦地滴落,將楚錚身上的衣服也濺濕了大片。
感覺入手冰冷,少女原本柔軟溫暖的纖腰都有些凍得僵硬了,但這時河上寒風呼呼地刮著,楚錚可沒空安撫阿九了,趕緊一手抱膝彎一手抱腰將她抱起,施展輕功跑到一個避風的角落里。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阿九已“哈啾”“哈啾”地連打了幾個噴嚏。
楚錚運轉起神照功,真氣加速流轉,身上立時散發出火熱的溫度,向著四周輻射,宛如一個大暖爐,然后將阿九放下地讓她自己站著。
阿九這才感覺稍稍舒服了些,但她落水太久,小臉早已凍得發白,牙齒打架,身子更是凍得簌簌發抖。
楚錚見她渾身上下全濕透了,衣服上還有冰屑,立時伸手按在她的秀發上,赤炎的神照長生真氣先傳入她的體內,隨即籠罩住她的全身,不一會阿九的衣服長裙上升騰起一股白色的水霧,濕透的衣衫開始變得干燥。
阿九只覺得如同泡在溫泉中,體內的寒氣迅速消散,舒服極了,只是衣服因為急劇失水,變得干干硬硬極不舒服,原本上身貂裘的毛皮也粘結在一起,秀發也綾亂得很,看起來頗為狼狽。
“少爺…”阿九可憐巴巴地抽泣著,淚眼汪汪地望著楚錚。
楚錚板起臉訓道:“以后還敢不敢一個人亂跑?這回要不是我放心不下折返回來看下,你不就是在河里凍成冰棍了?”
阿九聽他說到“放心不下”,心里不由一甜,表面上卻是小嘴兒一扁:“哼,要不是你丟下我不管,我怎會掉河里去?總之就是你欺負我。”
她看似發動了女孩子的固有技能“不講道理”,可實際上仰起小臉,一副“你快來哄我”表情。
不得不說,如果“不講道理”的是個長得不好看的女孩子,很可能會引人反感,但在阿九這樣好看的女孩子身上,尤其是臉上還掛著未干淚痕、長得還非常非常好看的女孩子,便是一種傲嬌的可愛表現,讓人忍俊不禁。
楚錚明知不能對這丫頭太溫和,卻仍忍不住嘴角上揚。
“你還笑!”阿九立時露出兇萌兇萌的表情來,還揚起小拳頭作勢欲打。
“好了好了,我不笑。”楚錚好不容易才忍住幾乎要漏出來的笑聲。
果然每個女孩子都像是一本厚厚的書,你翻開最初的幾頁時,永遠想不到后面會是什么樣的內容。
阿九最初給他的印象是單純、善良、帶一點古靈精怪,但接觸多了,才發現這是一個帶點傲嬌、卻又很愛撒嬌的可愛女孩。
阿九哼了聲,別過臉。
“走吧,我送你回去與程老爺子他們會合。”
“我不要…我…”阿九眼珠兒一轉,馬上找到了理由:“我暈船!我一坐船就吐得稀里嘩啦的!”
少女說著,又理直氣壯地補充道:“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走陸路去襄城!”
“誰說我要走陸路去襄城了?我遲點也會坐船。”
“那我跟著你也可以少坐些船。”
眼看四周就要天黑了,烏云密布,寒風呼嘯,格外的寒冷,看樣子又要下雪了。楚錚沒心思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身傷勢要走,還故意板著臉道:“快點跟上,不然就不管你了。”
“你居然兇我…”阿九噘了噘嘴兒,剛要跟上,卻“哎喲”一聲,差點摔倒,她蹲下來,苦著臉揉著足踝。
“怎么了?”
“我…我好像扭傷了。”
不會這么巧吧?楚錚還以為是阿九不愿回去程青竹那里故意又找了個新借口,但回頭一看,見她秀眉緊蹙,伸手反復揉著足踝,顯然痛得厲害。
看她這樣子無疑是走不了路了。
楚錚無奈地上前背對著她彎下身子:“上來吧。”
“誒?”
“上來,你走不了路,我背你回去。”
“你剛才兇我…我才不要你背,我自己能走回去。”阿九倔強地站起來要自己走,但剛走了幾步額上便冒出細細的冷汗,腳踝處傳來鉆心的疼痛讓她直抽涼氣。
“哪來這么多廢話。你這樣硬走回去,估計腳就要報廢了,你難道想當個瘸腿的丫頭?”
見阿九還在猶豫,楚錚板起臉道:“快點,要下雪了,到時你涼著生病就麻煩了。”
阿九微微嘟嘴:“那…那你不許兇我…我又不是故意扭傷腳的。”
楚錚立時移開目光。
他感覺阿九如果再用這種萌到爆的撒嬌語氣對他說話,指不定他會招架不住。
趕緊把這個“禍害”送回程青竹那里才是正理。
“好好,我不兇你,你快上來。”
阿九這才輕輕伸出兩只手兒,往楚錚肩膀上一搭,然后小心地趴到他的背上。
楚錚腰身發力,托住她的大腿,將她牢牢地固定在后背上,便將她背了起來,展開身法向前飛奔。
楚錚的輕功速度極快,阿九只覺得有如騰云駕霧,手兒趕緊攬住他的脖子,順便將臉蛋兒枕到楚錚的肩膀上。
楚錚立時便嗅到了淡淡的好聞的少女幽香。
楚錚背過郭襄,背過程靈素,背過李文秀,背過秦如韻,也背過東方白,阿九的幽香與她們都不一樣,但同樣的讓人感覺很是舒服。
她的秀發因為濕透了,剛才解開了頭巾,這時一頭黑亮柔順的秀發披灑下來,幾縷膩滑清香的發絲甚至拂到了楚錚的臉上和鉆入他的脖子里。
“少爺,你為什么要裝出兇兇的樣子?明明你就不是這樣的人。”
阿九柔柔好聽的嗓音傳到楚錚的耳中,讓他生出一種癢癢的感覺。嗯,一定是她的發絲擦過自己皮膚引起的,楚錚堅決地這樣認為。
楚錚沒答話,阿九也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伏在他的背上,把臉蛋兒緊緊地貼在他的肩背上。
楚錚背著阿九只跑了一小會,天空中便飄落起雪花,初時還不大,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變成了鵝毛大雪。
漫天雪天伴隨著凜冽的寒風鋪天蓋地灑落,將原本就白茫茫的天地完全籠罩起來。
感覺寒風如刀,楚錚悄然地放出無形的真氣護罩,將寒風與雪花擋在他和阿九之外。
他的身體原本就散發著溫暖的熱量,這時有真氣護罩擋住風雪,里面更是溫暖如春,極是舒服。
阿九摟住楚錚脖子的雙手慢慢地放松下來,呼吸也變得勻速而輕柔,楚錚用“心眼2.0”一看,阿九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竟是睡著了。
她嘴角似乎還掛著笑容,甜甜的,可愛至極。
楚錚只看了一眼便收回“心眼”。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心跳莫名有點加速,阿九出奇的合他的“眼緣”。
這對于向來視女色如浮云、早已閱遍百花無顏色的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
阿九確實漂亮至極,但林仙兒、婠婠也是與她一樣的級數,任她們百般嫵媚千般顏色,楚錚都從沒有半分的動搖。
但阿九不一樣,他潛意識里隱隱覺得阿九與別的大多數姑娘都不一樣,讓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使他為之牽掛,放心不下,甚至阿九的撒嬌、阿九的聲音都能輕易地鉆入他的心里,讓他生出動搖來。
硬要解釋原因的話,那就是他的直覺或者說潛意識里,認為阿九與秦如韻、郭襄極為相似,但阿九的性格、外貌明明與她們有很大的不同。
楚錚不由苦笑搖頭,他對自己的直覺都要失去信心了。
之前他就覺得秦如韻是郭襄,現在又覺得阿九是郭襄,但郭襄只有一個,秦如韻和阿九毫無疑問也是有著獨立人格、獨立人生的女孩子,她們決不可能是郭襄。
所以,要么就是自己變得很容易動心了,要么就是自己太想念襄兒了,隨便偶遇一個年紀相仿的小姑娘都生出類似對待郭襄的心緒來——看來自己還是趕緊去襄城見見襄兒吧,不然鬼知道會生出什么禁斷癥狀來。
楚錚冒著風雪在林間穿梭,仗著豐富的叢林經驗,很快就回到了原本與程青竹、楊過告別的張莊路口,但這里早已看不到半個人影。
顯然楚錚和阿九離開后,楊過也帶隊啟程了。
車隊有十輛大車,只能走官道。楚錚正要追上去,何瀾兒飄然落在他身邊。
“主人,我完成任務回來了。”
“辛苦了,瀾兒。”
“主人,現在好大雪,你要不要去避避雪?這個方向直行三四里路有個破廟,可以暫避風雪哦,我回來時看到的。”何瀾兒貼心地提議道。
楚錚看了看背上的阿九,見她睡得正香甜,忽然想到如果自己就這樣背著她回到程青竹的車隊里,也不知道會傳出什么樣的流言蜚語。
自己一個男子倒無所謂,可對于阿九這樣未出閣、冰清玉潔的小姑娘來說就是大麻煩。
算了,先躲過這場風雪再說。
想到這里楚錚朝何瀾兒點點頭:“好,瀾兒,你帶路。”
在何瀾兒的帶路下,楚錚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古廟,只見破匾上寫著“湘妃神祠”四字,金漆剝落,頗顯破舊。
再看看廟身,雖然有幾處破塌,但楚錚輕輕踢了踢墻壁,發現主殿還算牢固。
何瀾兒推開廟門,楚錚背著阿九走了進去,見前殿上頗為臟亂,多半是常有人路過借宿。幸而這時并無他人。
何瀾兒跑到后殿轉了圈,回來后道:“主人,那邊有一間屋子還算干凈。”
楚錚隨她來到后殿,果然角落里一間廂房相對干凈得多,就是窗戶塌了半扇。
何瀾兒跑回前殿取了把稻草,將廂房里的床掃了一遍,灰塵揚起,嗆得她直咳嗽。
一看她生疏的動作就知道她不擅長做家事,楚錚見她的小臉灰撲撲的全是灰塵,忙道:“瀾兒,不用忙活了,我自己來就行,你回書里休息吧。”
但何瀾兒還是把床掃干凈才化為一團白光鉆回書里。
楚錚簡直要感動得哭了,比起那懶散得不成樣子的東方白,何瀾兒才是最佳劍靈代表啊。
不過見房間還處處有灰塵,楚錚伸出手,無數赤紅的劍光浮現在他身擊,楚錚張開的手指微微合攏,無數的劍光迅速匯聚成一條長長的、密集的“劍龍”。
楚錚手一揮,劍龍卷起無數的旋風,席卷整個房間,裹起每個角落里的灰塵,從那半扇破窗里鉆了出去。
片刻之后,整個房間已干凈清爽得多。
楚錚手再次揮動,火紅的“劍龍”四散為無數的光點,隨即消逝在空氣中。
在無上的“心劍之境”來打掃衛生,楚錚此舉恐怕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但對于早習慣了利用真氣便利生活的楚錚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理所當然。
從儲物錦囊里取出被鋪在床上鋪好,楚錚將背著的少女輕輕地放下,蓋上被子,自己去旁邊拆了扇窗戶回來裝上,又去別的房間把桌子床板劈成木塊,取回來堆成篝火。
剛在篝火上架上一只野雞,楚錚便感覺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轉頭一看,阿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睜開了眼睛,正偷偷地看著他。
兩人目光一碰,阿九俏麗的小臉上泛起一團紅暈,卻沒別過臉。
“少爺…”
“嗯?”
“這里是哪里?”
“好像是叫湘妃神廟的地方。外面下著大雪,找這里暫避。”
“這樣…謝謝。”
“謝我什么?”
阿九卟哧一笑:“謝你沒拋下我不管呀。”她掀開被子要下地,發現自己的靴子居然被脫了下來,不由臉上紅暈。
這個年代,女孩子的腳可不能隨便給男人看的。
還好她的腳上還套著羅襪。
她紅著臉兇萌地瞪了楚錚一眼,想下床重新穿上靴子,但受傷的腳剛剛踩到地上,便痛苦地蹙起了秀眉,她原本臉色就有些蒼白,這時秀眉蹙起更是楚楚可憐,動人之極。
楚錚收回視線,目光落回到跳躍的火團上。“你在床上歇著就行,別下來了。”
“可是…哈啾!”阿九還沒說完便又打了個噴嚏。
“裹好被子,你有些著涼了,呆會吃過東西我給你一些藥,你吃完睡一覺就沒事了。”
“哦…但是少爺,你會燒烤嗎?”阿九鉆回被窩里,裹緊棉被。
“不會,反正烤焦的部分給你,我自己吃沒烤焦的就行。”
阿九望著他熟練地翻轉著山雞的動作,嘴角上揚:“好呀。”
不知為何,看著幾步外跳躍的火花,以及那個熟悉的男子身影,明明他故意說些欺負人的話,阿九心里卻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