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心知肚明定是何瀾兒的功勞,憑著兩人的特殊交聯,他能感覺到何瀾兒正在距離他十余里的位置活動,估計魯州群盜全被她用毒蛇陣驅趕到那里了。
楚錚笑了笑:“放心,他們不會來了,三個箱子我們一并帶走就是了。這樣,還是按程幫主原本的說法,一個箱子歸你們青竹幫,三個箱子用于救濟冀州的災民,六個箱子通過水路盡快送到襄城,可否?”
程青竹已確信楚錚不是尋常人,先不說這年輕人武功之高天下少有,聽他的語氣,似乎魯州群盜不能來奪這些寶箱也是他暗中所為,又見他與神雕大俠稱兄道弟,哪敢有半分的拒絕。
程青竹心中暗忖,這神秘的少爺既找了神雕大俠來護送寶箱到襄城移交郭靖大俠,顯然對此事極為重視,自己不如送佛送到西,就當是結交一番這神秘少爺好了。
想到這里,他干脆道:“我們青竹幫能奪得這些寶箱,都是少爺之功。不過我們救濟災民的規模也不可能太大,否則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少爺,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只留下一個箱子,其中半箱用于救濟災民,半箱算是我們青竹押送搬運的費用,其余九個箱子全都送到襄城,以少爺的名義贈送給郭大俠用作抗蒙的餉銀?”
楚錚見他如此上道,自無異議,于是就此商定。
楊過走南闖北地形極熟,全程就由他來負責運送事宜,青竹幫作為幫手,一切順利的話,定能趕在郭襄生日之前送到襄城。
既然有神雕大俠護送,去襄城的人就不必要太多,也可以避免引人注目,所以程青竹最終只選了武功最好的一百人,隨他一起去襄城,其余人馬護送一個箱子返回冀州。
被選中者無不歡欣鼓舞,他們早聞襄城英雄大會之事,有這樣看熱鬧的機會自然高興。
這邊程青竹和楚錚商議著人手和行程,那邊阿九卻悄悄走近楊過。
楊過少年時風流倜儻,遇著漂亮的姑娘就調笑幾句,但自十六年前小龍女離開、又令程英、陸無雙一輩子傷心后,他便郁郁不樂,引以為誡,常年戴著僵尸般的面具,遇著年輕女子,都盡量避而遠之,避之不及的,則比道學先生還更守禮自持。
這時見漂亮可愛的小阿九走近,楚錚悄然退后兩步,才問道:“阿九姑娘,你找我有事?”
阿九卻沒留意楊過的“提防”動作,只是極有禮貌地問道:“神雕大俠,聽說你和梁都的楚帥很熟,是很好的朋友,對不對?”
楊過看了眼十幾步外的楚錚,見楚錚聞言后抬頭向他使個眼色,示意阿九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楊過便忍住笑答道:“我和他確實是好朋友。怎么,你也認識楚帥?”
阿九搖頭,嘆了口氣:“我哪有福氣認識這樣的大英雄,總想著有機會能見到他一面就好啦。對了,楚帥是個怎樣的人?真和傳聞一樣,長得非常俊俏,而且武功高強、極有英雄氣概?”
聽得出小姑娘對楚樓鈞頗為崇拜仰慕,楊過心里直樂,強忍住笑道:“應該是吧,我聽聞江湖上好多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女俠姑娘都視他為最佳夫婿代表,說什么‘寧為英雄妾,不作庸人妻’。怎么,你也喜歡楚帥?”
阿九小臉一紅,忙搖頭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神雕大俠,楚帥也會去襄城嗎?”
楊過瞧見小姑娘眼里蘊含著狡黠的光芒,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小丫頭不會是懷疑楚兄弟的身份了吧?
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確定,他沒說。”
楚錚確實沒直接說過他要到襄城,只是說要替郭襄慶生而已,楊過這也不算是說假話。
阿九有些失望,又偷瞧了眼楚錚,見他沒看過來,趕緊壓低聲音試探問道:“神雕大俠,你能不能告訴我,少爺是什么人呀?是不是楚帥?你偷偷告訴我,我會假裝不知道的。”
見她這天真的模樣,楊過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他忍住笑道:“為什么你會產生這樣誤會?”
“誤會?”阿九愣了愣,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少爺真不是楚帥呀?也是,哪會這么巧呢…”
她對楚錚原本是沒什么特殊印象的,但當聽他報上“楚錚”的名字時,不知怎的就自動聯想到“楚樓鈞”上面去了,進而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和親切感,雖然這種感覺并不強烈,也足以令她下意識地在沿途對楚錚所扮演的“逗趣少爺”多了兩分關照。
在爭奪箱子的過程中楚錚數次出手相救,她在感激之余,也對其身份好奇起來。
及至神雕大俠出現,阿九見“少爺”居然與赫赫有名的神雕大俠極為熟絡,加之武功高得不可思議,但看他外貌、聽聲音,估計年紀也就二十多歲,想想江湖中能符合這些條件的年輕男子,好像只有楚帥了。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她就有種強烈的想要確定楚錚是不是楚帥的沖動——雖然她也不知道確定了又會如何——才過來楊過這里探探口風。
現在聽到楊過否認,她大覺失望。不過轉念一想,也對,楚帥還遠在海外,怎會出現在這里?哪怕現在回來了,他身為少帥軍的領袖,事務繁多,身邊也一定會有很多高手保護,哪會孤身一人來到這魯州?
想到這里,她勉強笑笑,朝楊過道謝后便走開了。
事實上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少爺不是楚帥之事如此失望,甚至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楊過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背影,最終還是搖搖頭沒去管。算了,年輕人的事自己就不摻和了。
安排好一切,楚錚便與楊過、程青竹告辭。
楊過一行將直接押運寶箱到運河沿岸的城池轉走水路,有大車在走不快,楚錚決定先自行上路。
他問清最近城池的方向,便與眾人揮手告別。
這時天色已接近黃昏,慢慢暗下來了。
楚錚正想著得加速趕路,好在天黑前入城投宿,但剛走了一會便察覺有人跟在后面,楚錚用“心眼2.0”悄然一看,居然是阿九。
這小丫頭,跟著我干嘛?
他想了想,決定加快腳步,想著小姑娘追不上便會折返回去了。
誰知阿九也立時施展輕功,一直追在他后面,還大聲喊道:“少爺,少爺,等等我!”
楚錚假作不知,只是腳步再次提速。
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很快楚錚便將阿九徹底拋在后面了。
聽到后面再無小姑娘的聲息了,楚錚卻又停下了腳步。望望將黑的天色,略一猶豫,終究還是悄然折返回去。
跑了幾里路,便看到小阿九正呆呆地立在某處林中的雪地之上,茫然不知所措地四下張望,就像被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
過了一會,她氣惱地跺跺腳,居然繼續向前追去。
楚錚頓覺頭疼。
之前阿九和楊過的對話怎可能逃過得他的耳朵?
他當然不會自戀地認為,阿九會對他一見鐘情。如果是他本來的相貌還有一兩分可能,可現在他戴著面具,相貌平平無奇,一路上與阿九相處時又故意丑化自己,裝成個眼高手低、夸夸其談的地主家傻兒子,哪個姑娘會不長眼、喜歡這樣的男子?
但出手替青竹幫趕走了袁承志后,楚錚還是察覺到阿九對他多了幾分的好奇,也可能還有幾分的感激。
這樣的情緒有點危險。
阿九才十五六歲,正是青春萌發之時,若是相處得久了,心里的好奇和感激慢慢轉化成愛慕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楚錚實在不想招惹別的年輕姑娘了,他在這個世界已有了不少牽掛,郭襄、程靈素和水笙都是他此生不可能放下的姑娘,他還在頭疼怎么解決這三個姑娘之間的相處問題呢。
——咦,等等,怎么自己潛意識里把水笙也包含在里面了?
都怪那秦二小姐,整天給自己灌輸些奇怪的想法!
楚錚趕緊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些。
不過一想到水笙那脈脈含情的目光,那一縷縷看不到摸不著、卻緊緊地纏繞在自己身上的情絲,楚錚又不得不承認,就算沒秦如韻的鼓動,自己恐怕也很難放得下水笙,最終還是會接受她。
他太了解自己了,作為隱武世界里長大的人,他對男子三妻四妾接受度很高,黑化后對于男女之事更是很沒原則,深入交流過的美女多不勝數。
來到現實世界后因為心態的問題,他選擇自我封閉,幾乎沒再與外人(不論男女)有什么親密往來,但自從到了這個游戲世界,遇到了很多溫暖的人和事,使得他封冰的感情開始融化。
正是因為經歷過太深的黑暗、太孤獨的人生、太悲傷的過往,使得他融解后的情感反倒變得比在隱武世界黑化前還要激烈得多。
他尤其受不了得別人對他真心實意的好。
無論是肝膽相照的朋友,還是喜歡他的姑娘,只要相處久了,他就很容易被對方付出的真情所感動,進而生出割舍不下的感情。
郭襄、程靈素,水笙,乃至于秦如韻,莫不如是。
甚至如果當初不是與李文秀接觸不算多、相處時間不夠長,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舍得放李文秀離開——哪怕是現在,他也會時不時想起李文秀就是個明證。
所以當他在江城察覺到孫小紅可能喜歡他后,就迅速與她分別,不再相見,避免日久生情。
天下間的好姑娘太多,他不可能都收了。能得到郭襄、程靈素和水笙的垂青,他已很知足了。
現在對阿九,他也是同樣的打算。
保持距離,不再往來。對于這樣的小姑娘來說,應該很快就會忘記自己這個相識不到一天的“少爺”吧?
望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楚錚輕嘆口氣,認清方向,繼續趕路。
時間回到一刻鐘之前,阿九見楚錚忽然離開,一問程青竹才知道“少爺”另有要事,不會再隨他們一起出發去襄城,寶箱將會由神雕大俠幫忙護送。
阿九一聽就懵了,剛才她心神不寧完全沒留意到楚錚和程青竹后來的對話,這時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態,居然丟下一句“我和少爺一起去辦事”便追了上去。
因為她身份特殊,程青竹對她的管束本來就不多,喊了兩聲見她沒回頭,也就作罷了。想著反正有楚錚在,這小公主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他絕對想不到楚錚會越走越快,直接拋下阿九不理。
阿九同樣沒想到。
少女原本以為很快就能追上楚錚,哪想到越追距離越遠,連喊了幾聲也沒見楚錚回頭。
她急得全力施展輕功加速追趕,原本還能看到楚錚的影子,但影子越來越小,轉了兩個彎便再不見蹤影。
少女沿著林間小路又追了幾里路,依然沒找到楚錚,地上白雪茫茫,完全看不到路,更沒發現任何腳印足跡。
這時天色已開始昏暗,阿九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完全迷路了,想繼續追楚錚,又不知道他去了哪,想返回去,同樣不知歸途。
阿九又急又彷徨,四周隱隱傳來狼嚎聲,讓她有些害怕。
雖然她經常到江湖上跑動,可像這樣一個人獨自在陌生的荒山野嶺還是第一次。
她一咬牙,干脆繼續向著前方跑下去,希望能追上楚錚。
如是者跑了一刻鐘左右,前面一條頗寬的河流攔住了她的去路。
見河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阿九試著伸腳踩上去,發現冰面立時出現裂縫,便不敢再前進了。
無奈之下正想折返,卻看到河對岸似乎有行足跡。
夜色迷蒙看不太清晰,但極像是腳印。
難道少爺真是在這里經過?那是他留下的腳印?
阿九精神一振,馬上向左右兩邊轉轉看看有沒有哪處河段較窄能讓她施展輕功躍過去。
她只顧著看河的對面,結果走著走著,像是踩到了什么,低頭一看,竟是一條色彩斑瀾的毒蛇,毒蛇已凍僵,但仍嚇得怕蛇的阿九尖叫起來,她一躍而起,慌不擇路地落到遠處。
可她原本就在河邊,這一躍正好落入河面之上。
薄薄的冰層立時粉碎,她卟嗵一聲便掉落冰凍刺骨的河水之中。
這河水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剛好淹沒了她的脖子,使得她還能張口呼吸。
但寒凍的河水瞬間便濕透了她的衣衫裙子,她渾身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冰寒入骨,急忙想要躍出來,但河底的泥沙較軟并不受力,她衣衫濕透后又變得極為粘重。
撲騰幾下,除了將周圍河面上的薄冰弄得全碎掉外毫無用處,反倒越陷越深,河水都淹到她的下巴了。
少女又驚又委屈,不禁嗚嗚地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兒從凍得發白的小臉上滾落。
她邊哭邊拍打著水面上的浮冰:“壞少爺,臭少爺,丟下我不管,早知這樣就不找你了…嗚嗚…”
“知道就好,你不跟在程老爺子身邊,四處亂跑干嘛?”一個略帶無奈的男子聲音傳來,然后一只有力的手伸了過來,拉住了她拍打浮冰的手兒,將她從水里拉了出來。
阿九驚喜抬頭望去,眼前之人不是楚錚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