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東方白，示意她回到書里，然后起身替兩人拉開了座椅，微笑道：“榮幸之至。”
旁邊的秦如韻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她可是太了解楚錚的孤僻性子了，要他這樣主動和人結交簡直難逾登天。前兩天給蕭十一郎送碟牛肉已算是破天荒了，今天居然還給這爺孫拉開座椅？
但她也是極聰穎的姑娘，馬上想到了這兩個人怕是和蕭十一郎一樣，有什么特殊之處。
她雖然剛才說楚錚眼瞎，實際心里還是很相信楚錚的眼光。
辮子少女道謝后坐下，好奇道：“你們怎么只吃糕點？不會餓嗎？”
“先前已吃過了，這是飯后甜點。”
兩爺孫的到來倒是引起了茶樓里的眾人注意，主要是那辮子少女長得太漂亮太引人注目了，馬上有個錦衣漢子起身叫道：“姑娘，這邊還有空位，不如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唄，請你喝酒吃肉！”
辮子少女搖搖頭，兩條烏黑發亮的辮子隨之甩動起來，看起來更是俏麗可愛。
“不用了，我坐這里就好。我更喜歡吃糕點。”
楚錚心想，幸好東方白回到書里了，不然聽到這話可會氣炸了。
又有人道：“姑娘聲音這么好聽，是賣唱的嗎？唱上兩首，只要唱得好，大爺重重有賞！”
辮子少女顯然走南闖北慣了，半點不在乎這些帶著挑逗的話語，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起身道：“我和爺爺是說書的，不是賣唱的。”
她那黑亮的眸子目光流盼，立時勾走了大多數男子的心，眾男子紛紛叫道：“說書也成，你們說上一段，好聽的照樣有賞！”
辮子少女對藍衫老人笑道：“那爺爺，你就說上一段，好賺點煙錢酒錢。”
藍衫老人瞇著眼，緩緩地抽了口旱煙，才開口道：“你們可曾聽過‘逍遙侯’？”
眾人原本還有些嘻嘻哈哈，一聽到這個名字全都安靜了下來。
辮子少女眨眨眼道：“這個名字聽著有點耳生，是不是和江湖上那神秘的逍遙派有什么聯系？”
“沒聯系。不過據說逍遙派這數十年來銷聲匿跡，與逍遙侯有些關系。”藍衫老人吐出一個煙圈，在一片安靜中說道：“逍遙侯出道時不過二十余歲，大概是覺得逍遙派的名字與他的綽號重疊，就去找當時逍遙派掌門人無崖子比試，誰輸了誰就不許再用‘逍遙’二字。”
楚錚雖然身為逍遙派最新一代掌門，卻從沒聽過這往事，不由好奇地傾聽起來。
其余人也都豎起了耳朵。
“那他們誰打贏了？”辮子少女問出了大家的心里話。
“沒人知道結果，不過事后逍遙侯仍叫逍遙侯，想必他就算沒贏，也沒輸。但無崖子因為與逍遙侯一戰受了不輕的內傷，才被大弟子丁春秋所暗算，生死不明，逍遙派由此走向衰落，近乎銷聲匿跡。”
辮子少女驚訝道：“那逍遙侯這么厲害？”
眾人不由暗抽了口涼氣，心想逍遙派何等神秘的門派，掌門人想必武功深不可測，才二十余歲的逍遙侯竟能和無崖子打成平手，那現在幾十年過去了，他的武功得高到何種可怕的地步？
“很厲害。要不是他神秘莫測，百曉生也未曾見過他出手，才未列入到《兵器譜》中，否則他起碼可以列入前三。”
“前三？豈非比小李飛刀還要厲害？”
藍衫老人緩緩道：“逍遙侯能不能避得開小李飛刀還不好說，但相信《兵器譜》里的天機棒、龍鳳雙環、小李飛刀，都絕不會想和逍遙侯這樣級數的大宗師交手。而且逍遙侯最可怕之處不只是他的武功，更在于他的勢力。”
“勢力？”
“沒錯，聽聞逍遙侯富可敵國，網羅了大批的高手，號稱‘天宗’，有三十六位香主，六十二位副香主，無一不是一等一的宗師級絕頂高手，手下黨羽更是無數，顯有吞吐天下之志。這‘天宗’不顯山不露水，但真要展露全部實力，怕是連少林派、丐幫都要退縮三舍。所以，無論是誰，都不要輕易招惹上逍遙侯這樣的強敵，不然會寢食難安。”
老人說著，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看了楚錚一眼。
秦如韻聽到這里已大概猜出了這爺孫的身份，不由大覺驚訝，這兩爺孫不是李尋歡的鐵粉嗎？怎么跑這里來了？
她在桌子下偷偷踢了踢楚錚，用心有靈犀悄然道：“似乎在提醒你。他不會看出你的身份了吧？”
楚錚幾不可察地微微點頭。
這時兩爺孫剛好喝茶緩口氣，樓梯口又傳來腳步聲，有人上來了。
眾人齊刷刷望過去，只見這個高高瘦瘦，一張臉比馬臉還長，上面有塊青色胎記，看著有些兇惡。
他身上沒帶兵刃，但腰間纏著黑色的長鞭，長鞭纏了十幾圈，估計得有兩三丈長。
瘦長漢子對眾人的目光視而不見，隨便找了個靠窗的角落，拉過將凳子就坐下。
店小二根本不敢多嘴，上來送上壺酒便退了下去。
那瘦長漢子把酒壺放在窗臺上，自酙自飲，旁若無人。
眾人這才慢慢將目光收回。有人給那辮子少女打賞了十兩銀，辮子少女嫣然一笑，又繼續說下去：“這‘天宗’聽著好可怕，但是爺爺，我聽說最近江湖上還有個神秘的‘金錢幫’，也很是厲害，你說這兩個勢力誰更可怕些？”
“你這丫頭倒也聽到些風聲了。我問你，你可知道金錢幫的幫主是誰？”
“是那以一對子母龍鳳環在兵器譜中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
藍衫老人又抽了口煙，才道：“沒錯。此人在《兵器譜》中的名次猶在小李飛刀之上，他沉寂多年后，半年前忽然重出江湖，招攬了兵器譜中的十七位高手，組成了‘金錢幫’，憑借著強大的財力和渾厚的實力，在江湖中戰無不勝，闖下赫赫威名，已隱有與‘天宗’一較高下之勢。”
說到這里，藍衫老人搖頭嘆道：“聽說‘天宗’和‘金錢幫’有不少人來了江城，我們吃過飯還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辮子少女喃喃道：“感覺江湖好危險啊，還好我們不會武功…”
眾人聽得想笑，卻覺得嘴巴發干，根本笑不出來。只有那青面瘦長漢子似乎在冷笑。
就在這時，樓梯處又傳來了腳步聲。
這回的腳步聲很沉很穩，還帶著奇怪的節拍。
然后四個黃衫人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茶樓下原本還有不少人在低聲竊竊私語，但在四個黃衫人上來后立時安靜下來，就像喉嚨被人掐住，戛然而止。
很多人臉色都變了，甚至有人雙腿發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