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中興暈倒在地,徐世龍兩人當即就是一陣手忙腳亂,好容易才使人將朱中興弄醒。
眼看朱中興一臉頹敗之色,兩人也無心久留,于是便和方逸匆匆道別,帶著仆人抬著朱中興轉身離去。
原打算看笑話的錢謙益,看到正風風火火往外出煤的礦井,當下也落了個沒趣,待了一會跟方逸敷衍了兩句,說道一定會找人舉薦方逸,然后便也悄無聲息地離開。
方逸送走了眾人,一轉身,卻看到還有一位衣著簡樸的中年人,正俯身往井下看著什么。
“先生且小心點,這井很深,萬一掉下去,可是有生命危險。”方逸好心地告誡道。
中年人直起腰,轉過身來。
方逸見了,頓時便是一怔。
這人正是當日在醉仙閣有過一面之緣的宋應星。
“老朽見過方公子。”宋應星拱手說道。
“哦,原來是宋先生,今日事務繁雜,來往人員甚多,在下一個不察,竟然沒有認出先生,還請先生恕罪。”方逸急忙拱手還禮。
“哈哈,好說,好說。”宋應星撫著胡子,哈哈大笑。
隨即他搓了搓手,猶豫了一下,臉上神色似是有些為難。
“嗯,這個,老朽冒昧問一句,方公子這煤礦,是滲過水的吧?卻不知方公子是采用何等手段,將里面的水抽出來的呢?”
方逸猜到他是看到了井里的水管,故此有這一問。
“哦,這個很抱歉,此乃在下的不傳之秘,不方便說。”方逸雖然為難,但態度很堅決。
誰不知道你是寫天工開物的作者啊,萬一把蒸汽機的秘密告訴你,你再把它寫到你的書里,到時蒸汽機的秘密和工藝外泄,我豈不是白白為歐羅巴和倭國做了嫁衣裳鴨?
所以,此事絕無商量余地。
聽了方逸的回答,宋應星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猶豫了片刻后,宋應星再度開口:“請恕老朽直言,公子若是采用畜力來抽水的話,難以持久,這煤礦,也開采不了幾天。”
“因為越往下挖,滲水情況就會越嚴重,還望公子早做打算。”宋應星的臉色很誠懇。
他以為方逸是用牛這樣的大牲畜,來拉動絞盤,驅動水泵從而將井水抽到地上來的。
只是隨著礦越挖越深,用不了多久,滲水的速度就會超過畜力抽水的速度,從而水淹礦井,使礦井報廢。
畜力畢竟有限,哪怕是像牛這樣的大牲畜。
“多謝宋先生的提醒,不過在下的煤礦,抽水另有他法,并非使用牲畜。”方逸答道。
順著水管,宋應星望向不遠處的巨大帳篷,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來,“莫非,那邊有機關?”
方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作為一名技術上的大牛,宋應星對于任何新技術,新創意,都有非常強烈的求知欲。
就像是愛喝酒的人看到茅臺五糧液一般,宋應星只覺得心癢難耐,很想知道方逸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解決了煤礦的滲水問題。
雖然方逸態度很堅決,但宋應星還是想冒險試一下。
“哈哈,方公子,恰好老夫對機械也很是精通,要不,老夫拿一些你不知道的秘術訣竅跟你換?你讓老夫去看看那個機關。”宋應星露出一副笑瞇瞇的,騙小孩子似的神情。
方逸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個人的恩怨,蒸汽機也不僅僅屬于自己。
蒸汽機是屬于全體華夏百姓的大殺器。
國之重器,萬萬不可泄露。
宋應星很失望。
方逸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是時候開始自己的招攬計劃了。
“咳咳,其實也并不是沒有辦法可想。”方逸說道。
宋應星眼中閃過希望的光芒,他一臉期待之色,望著方逸。
“這機關的秘密,屬于平記工匠局,只要宋先生肯加入工匠局,那就是自己人了,可以隨便看,不妨事的。”
“此外,宋先生還要答應我,這機關的秘密,您自己知道就行,但嚴禁對外透露。”
“這…”,宋應星一時有些躊躇。
“如果先生肯來工匠局做事,在下愿給先生開出每月四十兩銀子的薪水。”方逸繼續說道。
宋應星頓時便是一副被嚇著了的樣子。
你們平記工匠局,待遇都這么優厚的么?
要知道在這個時候,大明的知縣,掌握縣里最高權力的一縣之主,一年薪水才不到五十兩銀子,算下來每月只有四兩銀子。
方逸給宋應星開出的薪水,足足是普通知縣的十倍之多。
也難怪宋應星如此震驚。
“先生只要肯來,就可以擔任工匠局首席科學家一職,您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無論多少人力,物力!每年工匠局都會有一萬兩銀子以上的研發費用,任您隨意使用。”方逸繼續誘惑著宋應星。
方逸這是打算為宋應星提供一個良好的科研環境。
宋應星的眼中,頓時就露出了激動之色。
“方公子此言,可是當真?”
“千真萬確!”方逸說道。
“此外,宋先生,你可不要小看我們平記工匠局,我們平記工匠局只是對外的稱呼,我們對內的稱呼,也就是真正的名字,乃是大明科學院!大明科學院的牌匾,便是當今皇上,天啟皇帝,親筆所書!”
方逸又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
遲疑片刻后,宋應星突然一把抓住方逸的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把方逸給嚇了一跳。
“老夫答應你便是,現在,速速帶老夫前去觀看那機關!”宋應星有些迫不及待地說道。
方逸當即喊來陳子龍。
“這位宋先生,以后就是咱們工匠局的首席科學家,技術方面的事,通通由宋先生做主,臥子,你現在領先生去看蒸汽機,然后再在營寨中給先生安排一處住所。”方逸吩咐道。
陳子龍當即領命,隨即就帶著宋應星去看蒸汽機。
方逸轉身離去,他要去審問那兩個被抓獲的奸細。
方逸覺得這兩個奸細不簡單,他打算深挖出奸細后面的指使者。
方逸可以肯定,背后的主使者絕對不是朱中興。
朱中興沒有那么深的城府。
被動防御不是方逸的風格,主動出擊才是。
方逸明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很快,方逸便來到關押奸細的地方。
方逸推門而入。
兩個奸細被綁在柱子上,嘴里還在不住地喊冤,曹變蛟帶著幾名手下,兇神惡煞般地站在一旁。
看到方逸前來,曹變蛟急忙上前,“師父,這兩個人嘴很硬,一直堅持說他們是普通百姓,請問師父,是否對他們上刑?”
方逸搖了搖頭,“且先不急。”
隨即方逸慢步走到其中一名奸細面前。
“冤枉啊公子,我們是冤枉的。”被綁著的奸細說道。
“冤枉?”方逸冷笑一聲。
“別人吃飯都是狼吞虎咽,只有你二人面前的飯食沒動幾口,既然不缺吃食,你算什么災民?”方逸問道。
奸細眼珠一轉,強辯說道:“公子,那是您的廚子手藝好,做出來的面條好吃,所以他們吃得香,但我二人剛剛喝過粥…”
“面條好吃?”方逸一聲輕笑,“我特意吩咐人,在面條里不要放鹽!”
“寡淡無味的清水面條,他們還能吃那么香,狼吞虎咽一般,這正說明了他們都是真的災民!”
“而你們,則是假的!”方逸厲聲喝道。
兩名奸細低下了頭,無言以對。
方逸轉過身去,倒背雙手,吩咐曹變蛟,“動手吧,無需手下留情,死了也沒事。”
曹變蛟當即從一旁的火爐里取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來,吹了吹烙鐵上冒出的青煙,便獰笑著向兩人走去。
“若是這樣還不招,就拔掉他們的指甲。”方逸淡淡說道,“十大酷刑,挨個給他們試一試。”
兩名奸細頓時便被嚇得屁滾尿流。
原本兩人做這個就是為了錢,哪有什么節操可言。
還沒等通紅的烙鐵伸過來,兩人就忙不迭地招供了。
據他們所說,他們是被一位姓劉的財主雇傭,專門為他查探情報。
據兩人所知,像他們這樣的人,劉財主雇傭了幾十個。
他們什么情報都查探,前幾天還曾去京營轉了一圈,查探出不少兵事上的情報,稟報給了劉財主。
京營是拱衛京師的大明軍隊,人數大概幾萬人。
“唉,沒想到公子這里把守這么嚴密,早知如此,我二人就不來了。”其中一人懊惱說道。
方逸沉思了片刻。
這個劉財主,看來不是一般人。
不是商業間諜,商業間諜沒必要去刺探軍隊。
倒很像是后金的探子。
“把這兩人交給錦衣衛,讓田爾耕去處理罷。”方逸很快便做出決定。
錦衣衛是專業的特務機構,讓他們去處理比較妥當。
方逸現在手頭只有曹變蛟和李定國兩將,五百少年還沒訓練出來,武器也沒有,能力有限,暫時處理不了這種事。
曹變蛟領命而去。
思忖片刻后,方逸決定還是再去蒸汽機那里轉轉。
蒸汽機直接干系到煤礦能否順利生產,意義重大,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