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逸要走,眾百姓代表頓時便慌了神。
啊?面前這位少年看似平平無奇,沒想到居然就是第一才子?還是公主的夫婿?
公主夫婿,嗯,那就是駙馬爺啊,駙馬爺是皇親國戚,想來,應該不會騙自己的吧?
糟了,自己等人好像誤會了好人。
想到這里,眾代表一時間又氣又悔,只得紛紛開口說道:“方公子請留步。”“方公子我等錯了。”“方公子…”
方逸原本就是做個樣子,此刻聽得他們在背后呼喊,當即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一言不發,臉上露出很不高興的表情來。
為首老者急忙顫巍巍地走上前來,“方公子,適才是小老等人的不對,不該胡亂懷疑公子的一番俠義心腸,還請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放在心里。”
方逸故意遲疑了一下,這才淡淡地說道:“老人家說笑了,在下可以不計銀錢,不計人力,來盡量安置你們,但你們這種懷疑的態度,讓在下很傷心。”
老者長長地嘆了口氣,拱手說道:“實在不是我們不相信公子,公子既然是第一才子,又是駙馬爺,這身份我等自然是信得過的。”
“但大家伙這么多人,又干系到小老等人的身家性命,所以我們才會有所擔憂,還請公子理解。”老者臉色誠懇地說道。
方逸微微頷首,表示理解老人的意思。
看來自己的身份已經初步被這些百姓接受了,下一步該做的事情,就是如何取得這些百姓進一步的信任。
老者的話語雖然說得懇切,但老者身后的眾多百姓們,卻也有相當不少的人臉上露出猶豫和擔憂的神色,顯然,他們對于方逸能否完成這件大事,還是抱著有些不放心的態度。
當務之急,是盡快取得這些百姓們絕對的信任,只有這樣,才有利于自己計劃的進一步執行,也有利于防止別有用心之人的破壞。
人群中突然又有一人高聲喊道:“方公子既然打算安置我們,不知公子家中有多少田地可供我等佃戶耕作?”
聽了對方的喊話,方逸一時默然。
田地?他家的田地都賣得差不多了。
再說就算這八百畝地不賣,也不夠這些災民分的。
安置,其中也包含著給這一萬人找到合適工作的意思,在尚處于農業社會的大明,老百姓最常見也是最普及的工作,便是種地,所以災民才會有此一問。
方逸遲疑了片刻。
不安的情緒再度慢慢地在眾災民的心中開始滋生。
方逸咬了咬牙,心想現在只能是拼了。
“我既然要安置你們,自然是有事要你們去做,但卻不是讓你們去種地;
現在你們有兩條路,第一條就是繼續在這里等待,另一條路就是選擇相信我,跟我走。”
隨即,少年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只見他猛地轉身,指著自己身后高高的京師城墻,扭頭對眾人說道:“七日之后,我定會將你等眾人安置妥當,還請諸位一定要相信于我,若是在下違背承諾,又或是沒能完成承諾…”
在眾人殷切的眼神中,最終方逸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一字一頓說道:“若是不能辦好此事,我方逸便從這京城城墻之上,跳下去!”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堂堂的第一才子,名震京城,他能說出這話,已經是極重的誓言,也表明了他已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眾百姓代表當即無話可說,那些混入災民中企圖煽動百姓的歹人,一時也是無言以對。
還能說什么呢?畢竟為了救助你們,方公子都賭上性命了。
這時候要是再懷疑人家,那可真是禽獸不如,又或是太不明事理了。
百姓們長長地松了口氣,人人臉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他們明白,漫長的黑夜,即將過去!
躲在遠處的眾多管家們,此時也都是人人臉上變色,被方逸剛才的言論給深深震撼到了。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朱管家望著被興奮的百姓簇擁在中間的少年,臉色呆滯,喃喃自語道,“他這是圖個啥?”
方逸當眾發下重誓后,接下來的招募工作就進行的很順利,由于優厚的待遇,災民們報名很踴躍,而方逸也及時讓趙寧回城拉了一箱銀子過來,當場給所有招募的百姓提前預支了半個月的薪水。
銀子在手,眾百姓頓時對方逸的信任又增添了幾分。
隨后方逸吩咐趙寧帶著幾名家丁速速前去采辦糧食,準備傍晚在城外的施粥賑濟,方逸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帶著陳子龍等人,以及招募而來的一千五百人,前往城外的龍泉鎮。
所謂事不宜遲,方逸決定盡快加快行動,免得夜長夢多,惹得安置百姓之事再生新的變故。
在魏忠賢的協助下,方逸買下了龍泉鎮外老大一片地盤。
這塊地上有荒地,有溝渠,有林地,就是沒有可供耕作的土地。
看著面前這片寬闊的土地,眾人臉上神情都是非常的興奮。
將眾人召集到自己面前,方逸開口說道:“你們當前的任務,便是在這里盡快蓋起足夠居住的住房來,我們要爭取在七天之內,蓋出可供一萬三千人居住的房子!”
夏允彝在一旁聽了,頓時便吃了一驚,情不自禁的啊了一聲。
這位方公子,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可供一萬三千人居住的房子,那最少也得幾千所房屋吧?
就眼前的這一千五百人,在七天時間里,蓋出幾千所房子,怎么想,都是不可能之事。
方逸側過身來,微笑看向夏允彝,點了點頭,“沒錯,夏先生,在七天內,我們要蓋出可供一萬三千人居住的房子!”
方逸在城外公開宣布要安置災民的消息很快便不脛而走,待到傍晚,這消息便已經傳遍了京城,甚至也傳到了紫禁城中天啟皇帝的耳中。
“什么?方卿家已經開始著手安置那些災民了?哈哈,這真是朕這幾日聽到的最好消息了。”聽聞此事的天啟帝開懷大笑,臉上神色很是欣慰。
哎,在這些皇親國戚中,總算出了一個有能力又肯做事的人了。
“不但如此,老臣聽聞,當城外那些災民打算向方公子下跪致謝時,方公子阻止了他們,并告訴他們,是當今的圣明皇上命他前來救助災民的,他們要謝,就應該感謝當今皇上。”
“當時數千人在城外對著皇宮方向遙遙跪拜,百姓紛紛稱贊陛下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負責協助方逸的都御史亓詩教在一旁說道。
天啟帝笑得更歡暢了,“哈哈哈哈,方卿家果然不愧是我大明難得的忠臣啊,如此忠臣,理當重賞!”
“只是,賞他個什么官好呢?”天啟帝沉吟道。
“皇上,方逸如今還只是個秀才,并未有功名在身,貿然提拔,于朝廷法度不符。”魏忠賢及時站出來‘提醒’天啟帝。
“哦,倒也是。”天啟帝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他的這份功勛,朕記得了,待到日后,朕定然會有封賞他的地方,他今日功勞,暫且記下。”
“皇上圣明,正因皇上的識人之明,才能發掘出方逸這樣的能臣為國效力啊。”魏忠賢急忙一記馬屁送上,天啟帝聽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哦,對了,朕給方卿家的手諭,你可曾派人給他送去?”天啟帝突然想起一事,當即開口向魏忠賢問道。
“皇上放心,老臣已經派人給方逸送去了。”魏忠賢神態謙恭。
天啟帝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神色。
時間慢慢流逝,日頭西斜,已到傍晚時分。
成國公府。
書房中,成國公朱純臣倒背雙手,臉色嚴肅,他的嫡子朱中興則一動不動地侍立在旁,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成國公朱純臣今年五十余歲,他外表粗獷,大眼睛、絡腮胡子、方鼻梁,一眼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忠誠可靠,心直口快的感覺。
但朱中興知道,這只是自家老爹故意營造出的假象,那副憨厚直爽的面孔背后,是心細如發和深遠的算計。
成國公倒背雙手,望著窗外,久久不語。
朱中興憋了半天,終于有些憤憤不平地開口說道:“父親,那方逸實在是太猖狂了,連我們國公府的面子都不給,據管家說,方逸不但公然阻止我們國公府招收奴仆,還大包大攬地在城外宣稱要安置所有的災民。”
“父親您想,那可是一萬多名災民啊,他方逸哪來的那么多錢和糧食?這分明就是在吹牛,方逸這是在欺君…”
朱中興話還沒說完,就看到自家老爹突然轉過身來!
啪的一聲,只見朱純臣伸出右手,狠狠地給了朱中興一個大嘴巴子!
朱中興的右臉上頓時便出現五道鮮紅的手指印。
“蠢貨!誰讓你去招惹方逸的?”朱純臣怒視自己的兒子,恨恨說道。
“爹爹…”朱中興捂著臉,一時被自己的父親給打蒙了,“爹爹,孩兒沒有去招惹他啊,是他主動來招惹咱家…”
“就算是他主動來招惹你,你也得讓著他!”朱純臣咬著牙,眼中露出與他憨厚面孔不符的精明光芒,“他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