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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我不想要三個娘

  馮婕妤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

  她垂著頭,根本不敢看皇上,嘴唇囁囁。

  她逼著自己應了一聲“是”,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恭敬退了出去。

  朱晟跟在她后頭。

  白嬤嬤候在寢宮外,見馮婕妤連路都走不穩,心里大驚。

  眼下不是說話的時候,她一把扶住馮婕妤,伺候著人回了錦華宮,又把所有人都打發了。

  回到自己的宮室,馮婕妤緊繃的精神一下子松了,跌坐在榻子上。

  朱晟何時見過母妃這么失魂落魄,道:“母妃,我…”

  “你閉嘴!”馮婕妤抬起頭來,鳳眼里全是淚水,她噙著眼淚沒有落下來,“你怎么敢說那樣的話!”

  “為什么不能說?”朱晟不解,可見馮婕妤如此,他也不敢嘴硬下去,而是放緩了語調,問,“母妃,霍以驍的生母到底是誰?”

  馮婕妤皺了皺眉頭。

  “肯定也是宮里的女人吧?”朱晟又問,“多見不得光的身份,才能讓父皇把霍以驍養在霍家?”

  “無論她是誰,都不管你的事情!”馮婕妤急切道。

  朱晟氣悶不已。

  “我知你不服氣,可…”馮婕妤長嘆了一聲,“母妃也不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誰。”

  聞言,朱晟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馮婕妤。

  若說朝堂上的官員們猜測紛紛也就算了,為何連同為父皇女人的母妃都不曉得?

  “母妃不知道,德妃、唐昭儀她們難道也不知道?”朱晟不解極了。

  關于霍以驍母親身份的問題,他問過馮婕妤幾次,次次都沒有答案。

  馮婕妤總是推說不知情,朱晟只當她是故意瞞著。

  直到現在,從馮婕妤的口氣和狀態里,朱晟明白她是真的不知道,這讓都不知道該怎么信了。

  白嬤嬤安慰一般揉著馮婕妤的肩膀,道:“殿下,娘娘是真的不清楚。”

  “唐昭儀懷朱桓時,邊上就沒有另一個月份差不多的女子?”朱晟哼了一聲,“別真是拿不出手吧?連抬舉都抬舉不了。”

  馮婕妤的臉色廖白。

  她抬手捧住了朱晟的臉,一字一字,聲音顫抖:“你知道你父皇為何震怒嗎?”

  朱晟的眼神閃了閃。

  “‘鉆營’二字,誰都能說,你我母子不能。”馮婕妤道。

  朱晟問:“為什么?”

  馮婕妤苦笑了兩聲,眼淚涌出,大顆大顆往下落:“在你父皇眼里,滿后宮的女人之中,我是最懂鉆營的那一個。”

  朱晟愕然。

  馮婕妤繼續道:“是我,趁著他醉酒,爬了他的床,以此成為了皇子府中的美人,是我,借著懷孕,差點讓唐氏小產…”

  朱晟的舌頭都木了:“不、不是,母妃算計父皇,這么多年,父皇怎么還寵著您?還那么寵成歡?”

  “大概是因為,他更討厭其他人吧?誰知道呢?”馮婕妤慘笑,“你明白了嗎?靠鉆營在享福的,是我。”

  朱晟的腦袋嗡的一下,仿若是那只酒碗,正正砸在了他的腦門上。

  碎片濺開,劃了他一臉的血,濕漉漉、黏糊糊的,讓他跟個跳梁小丑一般,可笑至極。

  他自以為在罵溫宴、在罵霍以驍生母的那些話,原來,都是在罵他的母妃…

  “不…”朱晟顫抖著,喃著。

  不對。

  一定不完全是這樣!

  母妃走了這么一條路,走成了,她是婕妤娘娘,而他,姓朱名晟,是父皇的兒子,是朝廷的二皇子!

  霍以驍卻姓霍!

  朱晟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想得沒有錯!

  霍以驍的生母,身份肯定更加不堪,手段肯定更加難看,所以他姓霍,他姓霍!

  可父皇偏寵他,偏得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寢宮之中。

  朱茂和朱桓已經被皇上打發了,只留下霍以驍。

  “朕知道那些話不好聽,”皇上嘆了一聲,“你護母心切,但你不該動手。”

  霍以驍沉默。

  皇上伸出手,示意他起身。

  霍以驍沒有動,皇上給吳公公遞了個眼色。

  吳公公上前,扶住霍以驍,輕聲道:“四公子,您先起來。有什么話,起來再說。”

  霍以驍斂眉,沒有再僵著,還是站起了身。

  “朕以為,你現在這樣的身份,的確不太合適,”皇上來回踱步,道,“朕今年想東巡,登泰山祭天,你到時候一塊去,來年,你把身份改過來,你就是朕的兒子,你就是皇子…”

  霍以驍聽他這番話,絲毫沒有會被“認回”的喜悅,反而是一片冰冷。

  “您要把我記在誰的名下?”霍以驍頓了頓,“您能把我記在誰的名下?您敢讓天下知道我的生母是誰嗎?”

  皇上的嘴唇繃成了一條線。

  霍以驍笑了笑,搖了搖頭:“我已經被按上了一對父母了,不想再認一個沒有關系的‘母妃’。

  我娘已經走了,您不能承認她,可她就是我娘。

  您可以有三位母親,但我不想要三個娘。”

  “混賬!”皇上揚起胳膊,一巴掌就想往前扇,可他最終還是沒有打下去。

  霍以驍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仿佛無論皇上這一巴掌打還是不打,他都不會躲開。

  皇上深吸了幾口氣,壓住心中火氣,道:“出去吧,先出去吧。”

  霍以驍的禮數上挑不出一絲錯,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可這樣的恭敬,在這一刻,顯得十分疏離與可笑。

  吳公公斟酌著,勸道:“皇上,前塵舊事,還需慢慢讓四公子了解,他不知道您的為難,心中難免怨懟。”

  皇上的眸子幽深。

  良久,他哼笑了聲,情緒復雜:“以驍,他什么都不知道…”

  霍以驍回了漱玉宮。

  躺在床上,他毫無睡意。

  翻來覆去了一刻鐘,干脆放棄了,出了寢殿,不顧小內侍們的驚呼,跳到了大殿頂上。

  皇城大半都收入眼底,黑夜之中,燈火闌珊。

  冷風席卷,他坐在頂上,就這么想起了溫宴。

  小狐貍曾在他的莊子里,半夜去爬屋頂,愁得邢媽媽幾宿幾宿不敢睡…

  想起邢媽媽束手無策倒苦水的樣子,霍以驍眉心的川字化開了。

  他笑了笑。

  這宮里真沒意思。

大熊貓文學    姑娘她戲多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