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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狠話

  桂老夫人掃了一眼美人捶,輕輕拍著溫慧的肩膀,道:“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兒你只管慢慢與祖母說,突然又哭又撲的,瞧瞧,把你三叔母都嚇了一跳。”

  溫慧哭得一抽一抽的,轉頭去看安氏:“叔母我…”

  “不著急,”桂老夫人把溫慧的腦袋轉回來,“你這委屈勁兒,你叔母還能跟你計較不成?且緩一緩,莫要再哭了。”

  安氏此時才撿起了美人捶,沖溫慧安撫一般笑了笑。

  等曹氏得了訊趕過來,溫慧的情緒已經平緩了些,只那一雙眼睛通紅著,叫曹氏看著就心疼。

  “慧姐兒,”曹氏喚她,“在伯府遇著什么事兒了嗎?”

  一提順平伯府,溫慧的嘴就撅起來了,忿忿道:“阿宴說得一點兒也不錯,他們府上真的太過分了!”

  話音一落,不止是桂老夫人驚訝,連曹氏都心生疑惑。

  阿宴,指的是溫宴吧。

  溫慧怎么對溫宴這么親切了?

  最初溫宴從京里回來時,溫慧對這個妹妹并無多大好感,溫宴又只住了一陣子就搬去了莊子上,沒有往來,自不至于爭吵,但也根本不熟悉。

  眼下溫宴才搬回來幾天,溫慧已經喚上“阿宴”了。

  桂老夫人問:“宴姐兒跟你說什么了?”

  溫慧倒豆子一般,把溫宴那番“好好看看”的話都說了。

  曹氏聽完,抿唇沉默了一陣。

  作為母親,她深知溫慧的壞脾氣,短短幾日間就哄得姐妹親近,溫宴真是好本事。

  可再一想,溫宴一看就比溫慧有城府,溫慧是個傻天真,是得有人教教她。

  溫慧聽得進溫宴的話,也是好事。

  只要溫宴別把溫慧坑了就好。

  正想著,被桂老夫人喚來的溫宴就撩了竹簾子進來了。

  溫宴問了安,再一看溫慧神色,就知道先前預想都成真了。

  也是,前世順平伯府就看不上溫慧,今生怎么會有變化,這番轉折因溫宴回城而起,溫宴拒絕赴宴,可不就是這么個結果了。

  桂老夫人示意溫宴坐下,轉而問溫慧:“他家如何過分,你說給祖母聽聽。”

  溫慧眉頭一皺,顯然是又著急了。

  曹氏看在眼中,忙道:“讓婧姐兒說。”

  溫婧比溫慧性子慢,見嫡母問起她來,她才斟酌著開口說了來龍去脈。

  她們進了伯府,來迎的婆子見了兩張熟面孔,沒有瞧見溫宴,臉就拉長了,一張嘴,話里話外都是自家二姑娘如何期待見見從前的公主伴讀,溫宴不露面是多么的讓人失望。

  婆子繞彎,季二姑娘就直白了,把她們姐妹晾在了花廳。

  等了半個時辰,季二姑娘才姍姍來遲。

  溫慧耐著性子與對方解釋,換來“一句身子骨不適改日再聚”。

  倒是小伯爺夫人深知此舉怠慢,特特請她們姐妹去說了些場面話,沒想到季究尋來,扔下一堆難聽的話。

  小伯爺夫人要臉,趕忙打圓場,說了季究幾句。

  哪知道伯夫人得了消息,讓身邊婆子趕來,護著孫兒不說,陰陽怪氣地連桂老夫人都罵上了。

  “兩位姑娘回去問問老夫人,可是近來耳背了,怎的前回說得那么明白,還稀里糊涂的呢?”

  “公主伴讀也是從前事兒了,老夫人要待價而沽,可也別坐地起價。”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再過幾年,匾額沒了,明珠都得砸手上,更何況落難的鳳凰不如雞。”

  這么難聽的話,溫婧不敢說,全是溫慧插進來復述的。

  饒是桂老夫人講究面子修養,叫這幾句話一激,也險險繃不住。

  罵她老糊涂,罵她坐地起價,罵她沒幾年就要死了!

  “什么樣的主子養什么樣的奴,”桂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住情緒,“那老太婆就不是個良善人!慧姐兒啊,你這回知道祖母沒有誆你了吧,祖母是真的盡力了,是他家不知道理!

  罷了罷了,這樣烏七八糟的人家,我們不稀罕!”

  溫慧忙不迭點頭。

  她從前對季究存的那些女兒心思,經過今天的打擊,半點兒也不剩了。

  前幾年的客氣全因好名聲的夏太傅,夏家倒了,溫家不值一提,順平伯府的真面目就露出來了。

  溫慧又怎么會繼續傻乎乎地去追著順平伯府不放呢?

  想到今日被踩在地上的臉面,和前回桂老夫人的尊嚴,溫慧又是氣憤又是難過。

  以至于她也忘了,這么些年,桂老夫人和曹氏是如何示意她與季家姑娘多走動、多往來的。

  溫慧看向溫宴,見溫宴臉上淡淡的,她不由奇怪:“阿宴你就不生氣?”

  溫宴抿了抿唇:“氣死了!”

  雖然早知道順平伯夫人刻薄、不講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但真的罵到她腦袋上,怎么可能心平氣和?

  一如,她清楚自己斷不可能砸在溫府,而順平伯府有這樣的祖孫倆也逃不過三十年河西的命,但生氣就是生氣。

  只不過前世宮中行走多了,習慣了不把怒意寫在臉上罷了。

  桂老夫人一手牽著溫宴,一手牽著溫慧:“定安侯府的匾額還掛著一天,老婆子就不信沒法把孫女們嫁去好人家!”

  曹氏怕老夫人情緒太激動,順著安撫了一通,便帶著溫慧和溫婧起身告退。

  溫宴也想走,叫桂老夫人留了。

  曹氏快速掃了溫宴一眼,等出了長壽堂,一肚子疑惑都泛了上來。

  老夫人這是打的哪門子雞血?

  她知道桂老夫人氣極了,更知道老夫人有“自知之明”。

  他們溫家已經日薄西山,順平伯府已然是眼前最高的枝頭了,要不然,桂老夫人這一年能回回拿熱臉去貼伯夫人的冷屁股嗎?

  先前三房大姑娘出嫁,親事就很普通,用老夫人的話說,她也沒法子給大姑娘尋個好親事。

  今天桂老夫人放狠話,看著是被激的,但不像是信口開河。

  桂老夫人哪里來的自信?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道道,是她還不知道的…

  另一廂,桂老夫人打發了跟前所有人,只留了溫宴,道:“宴姐兒你別聽那些閑話,祖母定會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溫宴垂著眼,看著是三分溫婉三分羞澀,但心里是長松了一口氣——這步棋走對了。

  桂老夫人是算得精,但她極要面子,接連在順平伯府身上跌了兩個大跟斗,她決計不會再生出把溫宴嫁給季究的念頭了。

  更甚者,為了把伯夫人今日這幾句話狠狠地打回去,她選的姻親必須是一等一的。

  臨安城就這么大,比順平伯府還厲害的人家,一來不多,二來與溫家無望。

  眼下,還有比霍以驍更好的、更有希望的選擇嗎?

  溫宴這么個不受她喜愛的孫女,成了打伯夫人臉而不可缺少之人,一下子就順眼多了。

  果不其然,桂老夫人柔聲道:“兩地路遙,宮中既然念著,逢年過節時,記得寫信給霍太妃與公主,禮數不能少了。”

大熊貓文學    姑娘她戲多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