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陽處理完江家內部事務的時候,魏興源也來到了仇長老和蘇幕的面前。
仇長老臉色很是難看,見他過來,他冷著臉道:“和姓趙的談好了?”
魏興源微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仇長老手上不自覺的用力握住拂塵的手柄,面帶嘲諷的道:“姓趙的呢?他可說要如何處置我們了?”
說到“處置”兩個字的時候,他刻意加重了語氣,看向魏興源的目光也飽含怒意:他們來這里,可是為了幫他的!
魏興源自是知道仇長老什么意思,聞言就搖頭道:“二位乃是萬花谷的人,仇道友貴為長老,除了貴派掌門,誰又能對二位說處置二字?”
仇長老冷笑一聲,心情稍好了一些,但仍然冷著臉道:“那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
魏興源又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的道:“這個,暫時…”
仇長老頓時又變色道:“魏將軍什么意思?”
對魏興源來說,按他和趙陽商議好的協議行事,就能得到他此番謀劃最關鍵的寶松,此行已經圓滿,而且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按協議行事,同時還能解除他一直以來擔心趙陽從中作梗的憂慮,既是如此,他自是不想在一些小事上惹趙陽不滿,以免節外生枝,就放低姿態道:“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們為了破陣,弄死了前面所有的植被,在趙陽看來,這傷了他的面子,所以讓我將它們補種回來——此事我一人處理不過來,所以魏某想請二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
仇長老臉色仍然難看異常,就算魏興源把事情攬到他身上,他如何不明白趙陽針對的是他們?
這在他看來無異于是羞辱!
在如今的大晟境的修行界,千幻門前年隕了兩大金丹之一的杜汶,后戴明珠雖然突破金丹,但整體實力只能算是不增不減,且又和大江派結下了死仇,而大江派則因為招惹千幻門,被戴明珠借機到了他們老巢一通亂殺,離開時又趁他們大意,斬了三大金丹之一的皺破礁,實力則是大損,如此一來,萬花谷基本是大晟境內實力最強大的一方了 作為萬花谷的長老,他哪里能忍受趙陽的做法?
魏興源這時無奈的道:“趙陽說如果不將植物補種回來,他就將這件事告到千幻門,請千幻門做主,這樣牽扯就太大了…”
仇長老一口氣憋在胸口,但事涉千幻門,他們又壞規矩在先,趙陽的要求也完全“合情合理”,他就算再氣,最后也只能按趙陽的要求去做。
而且,想到趙陽殺辛一的那一刀,就算以他現在的修為,對上趙陽,他也不是那么自信,甚至隱隱有些畏懼,所以,就算他不愿意去深思,但其實也擔心不按趙陽的要求去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再一個,趙陽讓魏興源來跟他們說,其實已經照顧他們的面子了,從這個角度想的話,他們實在不能“不識好歹”:“好,自從到了九源城,蘇幕一直得將軍照顧,我萬花谷精擅木系道法,就留下來助將軍一臂之力吧。”
對趙陽來說,他從未擔心過仇長老他們不答應他提出的條件,而且,他都不用費心去管,相信他們就會做好這件事,反倒是江家后續的事,則還需要他坐鎮個幾天,以保證江淞等人不出妖蛾子——他見多識廣,知道這種依靠家族生活的人,想改變他們的觀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們中有些人的貪婪愚蠢會超乎想像。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重要的事需要他處理。
此時,主峰下面,胡菁見蘇幕三人向外面飛去,心中一急,就想張口叫人。
胡忱馬上攔住了她,然后搖了搖頭。
以他的閱歷,且能在一個小家族里修煉到罡氣九重,本人至少屬于聰明那一類的,所以很清楚,現在胡菁去叫蘇幕也解決不了問題——歸根結底,怎樣處置他們,權力在趙陽那里。
如果蘇幕真的在意她,自然會出頭,現在沒有表示,要么不在意她,要么他萬花谷弟子的身份在趙陽面前不好使,不管是哪一種,她現在叫他,除了惹他不開心,甚至會因此感覺丟了面子而記恨她外,并不會有其它好的結果…
說到底,他萬萬沒想到,集合了九源城、萬花谷、陳家和艮岳門的“聯盟”,竟然在趙陽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早知如此,他哪里敢摻和到這樣的事情中來?
現在艮岳門的沈血崖被陳海潮給殺了,陳海潮跑了,魏興源是九源城權勢排在第二位的人,仇長老和蘇幕來自萬花谷,趙陽對他們或許忍讓一二,相比之下,他和胡菁實在無足輕重,他最要擔心的就是他們倆的下場了…
然后,在極度的忐忑不安中,他看到趙陽架著浮搖飛屋向他們飛了過來。
趙陽從浮搖飛屋上下來,先看向他們祖孫兩人,然后吩咐道:“因為你們兩人,長青山中各種蜂子死傷慘重,現在罰你們將它們養回原來的水平,并且養出入品級可采靈粉、可釀靈蜜的靈蜂,你們可有意見?”
聽到他這個要求,雖然養出靈蜂并不容易,但還是讓胡忱大大的喜出望外,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馬上躬身答道:“愿意!我們愿意!”
因為沒想到趙陽的處罰如此之輕,他的心情簡直像從深淵飛到了天上,又一把拉住胡菁,下跪行禮,感激的道:“多謝趙店主寬宏大量,原諒我們祖孫兩人的無知冒犯!”
趙陽嗯了一聲,道:“去吧,趁著天氣還好,你們盡快把蜂子都養出來。”
說完就沒有再理兩人,而是看向夏蛾,道:“你們艮岳門謀算江家,時間從前年就開始了,現在沈血崖因為你們內亂,被陳海潮殺死,但他雖然死了,卻還不足以彌補造成的損害,所以,你還需要留下來為奴五年,以恕罪過…”
胡菁對怎樣處置夏蛾還有些好奇,胡忱趕緊拉了她一把,當聽到趙陽要讓夏蛾為奴五年時,他更是為趙陽對他們的處罰之輕感到慶幸,然后拉著胡菁跑得更快了。
夏蛾于是也就更沒有了顧忌,嗔道:“真威風!”
然后忍不住問起了沈血崖的事——她剛才只是想幫趙陽解圍,但真殺了他,最后動手的還是陳海潮,她自然一肚子疑問。
趙陽帶她進了竹屋,然后對她道:“你躺下睡覺…”
“你想干什么?”
夏蛾沒好氣的看著他,她自是不介意和他做一些恩愛的事,但外面就是沈血崖的尸體,真那什么不太合適吧?
趙陽溫柔的撫摸了一下她的秀發,道:“以前我一直讓你留在陳家,剛才又讓你殺沈血崖,想來你一定有很多疑問,現在也到了該告訴你一切的時候了。”
夏蛾對趙陽可以說是非常的了解,尤其被他接納后,更是身心相合,于是馬上就感覺到他真的是有正事和她說,就依言枕在他的腿上睡了過去。
“天霧師弟,我來看你了!”
“啊——沈血崖,你既然還叫我師弟,為什么要害我?”
“天霧,非是我要害你,只是因為,只有你的天蠶真符適合做這件事。”
“你到底要做什么?這是穢陰滅陽大陣啊,求求你放了我!你這樣做,不僅會害我,害周邊的所有生靈,而你也要遭天譴啊!”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師兄,我一直敬重你,對你從未有過違逆,不管你要做什么,為什么不換成其他人啊,我,我是你的師弟,還把女兒嫁給你兒子,是你的親家,我…求你饒過我吧!”
趙陽把當日的經歷,通過《大夢心經》展示給了夏蛾。
過了一會兒,夏蛾醒了過來,往事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她呼出一口氣,拉著趙陽胸前的衣服,道:“趙陽,我爹…”
說到這里,眼淚從她臉上流了下來:“他其實只想著自己,對我并不好,包括讓我嫁給沈長隆,也是為了艮岳門第一長老的地位和修行資源…但為什么我還是會感到難過?”
趙陽知道這種時候說話并沒什么意義,陪著她就好,但見她流淚了,就在她腰間摸索出了繡帕,替她擦去眼淚。
夏蛾感傷的心情不由被他的動作給打斷了,她輕輕在他懷里捶了一下,然后看著他的眼睛道:“我要說這件事我其實有所察覺,你信不信?”
趙陽奇怪的道:“這件事沈血崖父子做得極為隱秘,你這個人傻乎乎的,還能有所察覺?”
夏蛾感覺不說話,悲傷的心情就會從心中重新泛起,而趙陽的話肯定是說她們第一次見面的事,她就嗔道:“討厭!我哪里傻乎乎的了?我就算比不過你,但我父親長時間不露面,問還問不出來,我還能感覺不到?”
事實上,她之所以跟著賀順澤等人出來,也是因此而起,然后就遇到了趙陽…
這時,她也想明白了趙陽一系列安排的用意所在,卻是從玉山別院開始,就是一直在為她著想、謀劃。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抱緊了他,而現在,沈血崖被殺,她也算是報了殺父之仇,但她的心中卻并沒有大仇得報的欣慰,反而空落落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就想說點什么,然后問道:“趙陽,接下來怎么做?”
此時的她想不出要說什么,但也知道沈血崖被殺之后并不算完。
趙陽自是早就計劃好了:“接下來,你要想辦法把今天的事傳回艮岳門。”
對現在的江家來說,陳家已經不再成為威脅,魏興源得到了寶松主枝后,也沒有了針對江家的道理,只有沈長隆,就算把沈血崖之死算到陳海潮頭上,他也不會放棄奪取寶松,加上夏蛾的關系,他們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夏蛾則愣了一下,驚訝的道:“啊?”
迎著她的目光,趙陽忽然想到前世的一本名著,而他的行事和名著中的主角倒有些相像…
但如果不是他,沈血崖父子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夏蛾最終肯定避免不了被他們暗害的下場,那么,他的做法既是替天行道,也救了她的性命,他簡直是圣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