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枯峰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小慕容并沒有跟著他返回枯峰,在半路的時候,只身返回青蓮峰了。
回到枯峰院門,只見一陣炊煙升起。
蕭暮語推門而入,那出了事就不見影子的導師呂正,在小院中間升起火焰,架起一口鐵鍋,熬煮著一鍋鮮香的魚湯。
瞧見蕭暮語回來,正忙活著添柴的呂正轉頭笑呵呵的說道:“喲,回來了,靈峰里上好的鯉魚熬的湯,要不要喝一碗?”
蕭暮語白了呂正一眼,這老不正經的,昨夜坑了他一回,給他惹了不少事,現在反倒跟沒事的人一樣。
呂正沒有顧忌蕭暮語的眼神,自顧拿出一個瓷碗,將亮白的魚湯盛滿,朝著蕭暮語的方向遞去。
蕭暮語忙活了一天,滴水未沾早就餓了,便隔著鐵鍋篝火,坐在呂正對面,將魚湯接過,吹口涼氣,輕輕喝了一口。
呂正臉上掛著笑,問道:“味道怎么樣?”
雖因為昨晚的事,蕭暮語對呂正心存芥蒂,但有一說一,這魚湯的味道,著實鮮美。
細品魚湯,蕭暮語點點頭,“味道還不錯,不過你也別指望這一碗魚湯就能讓我不計前嫌,過幾天要是那女的殺過來,你必須當我擋箭牌。”
呂正似乎沒有聽見蕭暮語的后半句話,手里抓著勺子在鍋中不斷攪動,嘟囔著說:“你都覺得好喝,那八成是熟了。”
說著,靈氣附著雙手,將發燙的鐵鍋從篝火上的架子取下來,放在旁邊,自顧舀起一碗湯。
蕭暮語聽著這話,忍不住翻白眼,“合著你那我試毒呢?”
剛喝下一口魚湯,被燙得大口呼氣的呂正訕訕笑道:“這哪能是毒啊,頂多就是讓你試試味道而已。”
蕭暮語努努嘴,繼續喝湯。
呂正嘟囔著說道:“喝完之后,咱兩一起喝壺酒?”
蕭暮語再次翻白眼,“你還嫌被刑罰長老打得不夠是吧?”
呂正擠眉弄眼,“放心,那老東西今晚不在學宮,好像有什么事出去了,具體什么事,我也沒問。”
頓了頓,呂正再次問道:“一起喝點?”
蕭暮語一口將碗里的魚湯飲盡,而后砸吧砸吧嘴。
呂正倒是十分乖巧的拿起勺子,又給蕭暮語的空碗中添了一勺魚湯。
蕭暮語努努嘴,點頭道:“喝點。”
他來學宮半個月,也就剛才是進門的時候,被呂正坑著喝下了一口酒,再加上之前春招的時候,連著幾個月都是在林子里,可以說,蕭暮語已經許久沒有正經的碰著酒腥味了。
聽到蕭暮語同意,呂正嘿嘿的笑了,舉頭望著天,“你不知道,有時候一個人喝酒是真的沒勁,也不知道哪個瘋子說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亮跟影子能算人嗎?”
蕭暮語嘟囔著說:“人家喝的不是酒,是意境。”
“瞎搞。”呂正咧嘴,“這不是糟蹋好酒呢嘛。”
蕭暮語白眼翻到底,實在是不懂再如何反駁,也懶得反駁。
一鍋魚湯見底,兩人起身。
蕭暮語滅了篝火,呂正走進小樓中,翻箱倒柜搗鼓許久,這才搬出兩壇封泥還在酒壇子,一個壇子足足有腦袋般大小。
兩人跳躍而起,掠至小樓頂上,躺在結實的磚瓦上,清涼的月光映射而下,有些寒意。
呂正揭開兩壇酒的封泥,一壇遞給蕭暮語,也沒有準備什么酒具,兩人抱起壇子就痛飲。
月光當下酒菜,兩人都沒說話,兩條影子拉得修長。
蕭暮語舉起壇子朝天高高舉起,大聲吼道:“喝!”
呂正吟吟笑道:“你還真打算邀那月亮下來一起喝呢?再加上我們這兩條影子,就是五人共飲了?”
蕭暮語沒有說話,盯著漫天星辰,似乎看見最明亮的那顆星閃爍了一下,會意一笑。
瞧見這一幕,呂正沉默了,半晌后才嘟囔著嘴說道:“我家鄉那邊有個傳說,說是那手上沾了血,戾氣太重的人,地府不敢收,都被老天關押在天空的星辰當中。”
蕭暮語一顫,回頭望了眼呂正,將高高舉起的酒壇子收了回來,喝了一大口之后,晃晃蕩蕩坐在呂正身邊,“我有個叫步立城的朋友,他也是這么跟我說的,要是他說的沒錯的話,現在的他,應該也被鎖在某顆星辰里。”
聽出言外之意的呂正苦澀一笑,“傳說罷了,人死不能復生,活著別想那么多,自由自在才是。”
“是啊。”蕭暮語深吸一口氣,將酒壇子放在身邊,雙手抱著腦袋仰躺而下,閉上眼睛,嘟囔著說道:“可有些事,實在沒法讓我自由自在啊。”
呂正學著蕭暮語的樣子躺了下來,喃喃說道:“的確,普通皇家的人都沒法自在,更何況你這個亡國的太子?肩上的擔子,太重啦!”
話音入耳,蕭暮語猛的睜開眼睛,望向呂正,眼中微醺散去,露出莊嚴的肅穆。
呂正沒有睜眼,但卻感受到了蕭暮語的異樣,嘟囔著嘴說道,“用不著這么警惕,雖然你在馬家皇室那邊值不少錢,但我要是想賣你,早就賣了。”
蕭暮語雙眼之中的警惕并沒有散去,沉吟著問道:“你是怎么知曉我的身份的?”
蕭暮語雖然沒有徹底隱姓埋名,但天底下叫‘蕭暮語’的人,絕不可能只有他一個,不會有人剛聽到名字就聯想到他是大炎太子。
呂正側過腦袋,睜開眼睛望向蕭暮語,輕輕一笑,“我跟嚴承希是故交,他的開天三式,只教給了唯一的徒弟,前朝太子蕭暮語。”頓了頓,呂正補充道:“第三場考核的時候,我見你使用過‘開海’雖然威力比你師傅的差太多,但的的確確是正宗的開海無疑。”
呂正望著蕭暮語依舊一臉警惕的模樣,嘆息一口氣,喃喃說道:“放心吧,嚴承希救過我的命,我不會害你的,再說了,我現在想殺你,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蕭暮語聽了,思索一番,眼神中的戒備解除了不少。
呂正自顧說道:“我知曉你背上的重任,其他事情我沒法幫你,不過幫你提升實力這件事,我倒是可以做到,只要你聽我的安排,我保證能讓你日進千尺,萬一以后你真的復國成功,賞我一張‘天子導師’的令牌,到時候我去酒樓喝酒,把令牌往桌子上那么一拍,我看哪個沒眼睛的敢收我的錢!”
蕭暮語苦澀一笑,想到了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不由問道:“今天賭斗的事情,為什么要幫我拖到半年之后?那戈玉韻不過玄階中品,雖然我只有玄階下品,但想要打敗他,并不難。”
蕭暮語做事不喜歡拖沓,死在他手上的玄階上品,也有一兩個,對付戈玉韻不敢說輕而易舉,但也并不難,很是無法理解呂正為什么要定這個半年之約。
呂正淡淡一笑,解釋道:“你以為學宮教學質量不成啊?在這里的學子,實力無法用真正的等級來衡量,進入學宮之后,學的基礎就是如何使用靈氣,將靈氣的威力釋放到最大化,通俗的講,就是同樣規模的一柄劍,交給一個普通人手里,和交給一個劍士手里,你覺得哪個的威力比較大?而學宮所教的,就是將你們,都訓練成劍士,而靈氣,就是那柄劍。”
“戈玉韻在學宮中修行了一年,雖然還是玄階中品的實力,但這等玄階中品跟普通的江湖人打,恐怕能吊打一大堆同等實力的,甚至能斬殺不少玄階上品,便是遇到半步地階的,也能有一戰的力量。”
“現在的你,就是那不會用劍的普通人,跟他硬碰,那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