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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1010節 太子守陵…武士回鄉

  “啟稟陛下,梁理宋衛四內藩,和天竺六國外藩的朝貢使,今日已經全部到齊了。”侍衛楊栝進殿稟報,“禮部請旨,是否宴請他們?”

  四家內藩諸侯朝貢使,以及天竺六國外藩朝貢使,都是來京參加元旦大朝的。按照宗藩制度,十國每年一朝,必須在元旦大朝前趕到長安。

  李洛道:“準禮部宴請。不過,內藩是大唐諸侯,以諸侯之禮宴請,彰顯諸夏一體。至于天竺六國么,他們是外藩,不是諸夏,就以外臣之禮宴請。以示內外有別,親疏有別。”

  “遵旨!”

  楊栝退下后,崔秀寧笑道:“這可是第一次啊,元旦大朝十國使臣全部來朝,我們多少有些面子了。”

  李洛露出古怪的笑容,“唉,我們滅的國家太多了。這十國有點少啊。”

  崔秀寧道:“等到幾十年后,封藩北殷洲和洋洲,又能多出一堆親藩諸侯國,到那時就真的熱鬧了。”

  大唐一定會封藩后世的北美和澳洲的。按照兩人的設計,將來北美的印第安人,會被逼到南美。而北美將會分封十幾個諸侯國。

  澳洲將會分封五六個諸侯國。

  大唐的李氏親藩諸侯,將會達到二十個以上。

  到那時,親藩,內藩,外藩加起來就有幾十個啊。

  那場面,想想都美得冒泡。

  分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后世的北美和澳洲,必須要風裂,絕對不能統一。就算是李氏親藩諸侯,也不允許出現大國,威脅到大唐本土。

  華夏正統本位,始終在中原,絕對不能轉移到北美。舊大陸始終要主導新大陸。

  “等到律兒他們年過三十,等到征兒有了一群兒子,就開始分封親藩。每家送一百萬人口,十萬奴隸,一萬兵馬,一千工匠作為資本。”李洛道,“能不能在海外站穩腳跟,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崔秀寧道:“親藩諸侯大概能封二十個。我們有四個兒子,到時起碼能生下二三十個孫子,足夠了。不過,算起來怎么也要二十多年后才能開始分封。”

  “四十年后,本土要輸送兩千多萬人口去海外,還必須是漢人。所以漢人的數量要想辦法提升了。”

  李洛問:“漢人現在大概有一億。目前的人口增長率是多少?”

  崔秀寧想了想,“去年的統計是千分之五。”

  千分之五?

  李洛皺眉,“這個數據是不是太低了些?百姓這幾年日子好過了很多,大唐的醫療衛生也提升了不少,怎么只有千分之五?”

  崔秀寧苦笑道:“已經很不錯了。就是千分之五,一百多年下來,人口也能翻番了。你要知道,古代人均壽命低,嬰兒夭折率也高,糧食危機高發,能有千分之五已經不錯了。”

  李洛算道:“那么四十年內,漢人也就能增加三千萬。嗯,夠了。”

  他也知道,千分之五的人口增長率,在古代真的不低。

  明初人口六千多萬,增長到明末一億五千多萬,足足花了兩百幾十年時間。而且這兩百多年基本上都是太平盛世。

  這么算,明朝的人口增長率平均只有千分之二。

  西漢人口增長很快,平均增長率也不到千分之五。

  不過李洛相信,隨著大唐醫衛水平的提高,以及農業的進步,人口增長率還會提升的。

  五百年后,本土漢人增長到十億應該沒有壓力。

  到那時,漢人的人口將保持絕對的數量優勢。

  李洛又問了一個問題,“南洋和恒北土著的人口增長率呢?”

  崔秀寧搖頭,“我就知道你會問到這個問題。放心吧,土著們的人口增長率,是負數。”

  李洛露出笑容,“可不能屠殺啊,咱們講究武德的,可不能干這種事。我是圣天子嘛。”

  女人捏住粉拳捶過來,“為啥負增長你心里沒數啊。”

  到這里,她也忍不住“嗤嗤”笑起來,“哎,你我們這么干,會不會遭雷劈啊。”

  土著人口為何負增長?

  雖然唐廷沒有下令屠殺,可土著們的日子,卻委實不好過。

  首先,很多土著青壯因為“反唐”被罰為奴隸,被唐軍帶到本土,參加一個接一個的大型工程。

  這些年,大唐本土修建了很多大型工程。要是換在其他朝代,可能已經因為濫用民力而引發大規模的農民起義了。

  可大唐卻仍然蒸蒸日上,完全承受的起,全無一絲農民起義的可能。

  為何?

  這不光是大唐屢次大發戰爭橫財,更是因為大唐擁有兩三百萬官奴!

  這么多官奴,只有兩成是戰俘和國內的反唐分子,其余八成是來自本土以外的土著。

  是數量巨大的奴隸,承擔了大唐百姓多半的勞役負擔。這才能沒有壓力的修建舉世無上的長安城和洛陽西苑,遍布各地的道廟,上馬規模宏大的環境綠治項目,以及令人嘆為觀止的水利大工程,開發上百個大礦山。

  唐廷的工程量,其實早就超過了隋煬帝。

  沒有兩三百萬奴隸,成嗎?

  而奴隸們因為繁重的勞役,減員數量也很大。

  至于沒有成為奴隸的土著,卻因為比較沉重的賦稅和勞役而生活艱難。唐廷的醫師,也對土著的疾病敷衍了事。土著女子也大量流失,導致很多土著青壯沒有妻子。

  而當土著反叛,立刻就被駐屯軍鎮壓抓獲為奴。

  在這種情況下,土著人口怎么可能不負增長?

  崔秀寧道:“照這么下去,土著人口三十年內要減少一半。這雖然是好事,但也是壞事,因為到時奴隸的來源就少了。甚至到時沒有奴隸可用。”

  “幾十年之后的事,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了。”李洛渾不在意,“大不了,到時去販賣白奴黑奴?”

  什么?

  崔秀寧想都不想的拒絕:“你不會是開玩笑吧?絕對不行!把黑奴販到大唐,那大唐就有黑人存在了。幾百年后,黑人越來越多,就像后世的丑國。那可是天大的麻煩。難道到時還能把他們全部弄死么?”

  “我開玩笑的。”李洛馬上改口,“我們不能開這個口子。東方是東方人種的天下,黑白兩道都不許來,就是來當奴隸都不行。”

  崔秀寧眼睛一瞇,“你這么一,倒是提醒我一件事。就是世界地圖各洲的名稱問題。”

  李洛點頭:“對!后世不能再歐洲亞洲的,這個名稱,我們要先定下來,成為標準。我想想,嗯…”

  崔秀寧知道男人最喜歡改名,也懶得和他爭奪命名權。

  大唐天子認認真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方才道:

  “首先,北殷洲,南殷洲,洋洲,這三個地方已經定下來了。南極洲,也可以照搬著用。北極洲么,就改為北海洲,作為大唐北海。”

  “非洲,就成為烏洲…”

  什么?

  烏洲?

  崔秀寧忍俊不禁,這算什么啊?不過,這個烏洲,倒也貼切的很。不要黑州,已經算是李洛客氣了吧?

  “再就是歐洲和亞洲了。歐洲就叫亞洲,亞洲就叫中洲。哼,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操作真是太騷了。歐洲被改成亞洲,連西洲都不愿意給。而亞洲被改成中洲。

  后世西方人以歐洲中心論作為世界地理觀,把人口最多,文明最悠久的東方貶稱為亞洲。

  亞洲之名,是何肺腑?

  就是次等,老二。

  后世東方人對此不爽的大有人在,可卻無可奈何,只能捏著鼻子接受。

  同樣捏著鼻子接受的,還有公元紀年。

  堂堂東方文明古國,卻用西元紀年,不得不是個悲哀。

  哼,朕偏偏要讓歐洲變成亞洲,讓后世全部向大唐一樣使用黃帝紀年。

  “好吧,”崔秀寧贊同,“那我就讓他們在新的世界地圖上,標注新的洲名。以后就這么稱呼了。”

  李洛露出不滿的神色,“清末民初那幫混蛋,真是一群棒槌。全部用最美好的詞匯翻譯西方列強。”

  “什么美國,英國,德國,法國…什么好聽就用哪個,不是扯淡么?那些列強,吧中國欺負到家了,美么,英俊么,有德么?”

  “就算將來亞洲各國推翻蒙元獨立,也不能用好名字翻譯他們。”

  “歷史上再過五六十年,亞洲就要開始文藝復興了。可惜啊,他們被蒙元統治了,成了蒙元的殖民地。我倒要看看,在蒙元的統治下,亞洲的白人們還能不能開始文藝復興。”

  崔秀寧笑道:“要是能就見鬼了。蒙元已經在意大利征收沉重的商稅,歐洲…亞洲不可能像歷史上那樣順利。”

  “我覺得吧,蒙古入侵西方,就像滅宋那樣,徹底打社會的歷史進度。亞洲大倒退是肯定的。”

  李洛道:“哼,什么大倒退?他們還是中世紀,其實還是很野蠻,不比蒙元文明,哪里的是倒退?后世要是沒有東羅馬和阿拉伯的典籍,他們能文藝復興?沒有阿拉伯人,他們屁都不是。”

  崔秀寧搖頭,“瞎。西方文明難道不是發源于古希臘個古羅馬嗎?再瞧不起他們,也不用這么貶低。”

  “我可沒有貶低。”李洛冷笑,“西方人的虛偽,那是一貫的。他們偽造歷史的本事也真是厲害,但破綻還是太多太多。只是后世西方文明一家獨大,徹底把持了話語權,別人再質疑也是蚍蜉撼樹。”

  “就連黑格爾自己都,阿拉伯是歐洲文明之父。這人還是比較公正的,他了實話。所謂希臘文明,其實就是八世紀西遷到西班牙半島的阿拉伯人搞出來的,他們帶去了先進的知識和技術。這才是希望文明的源頭。這一點,很多西方者自己都承認。”

  “是阿拉伯人在希臘和意大利建立了最早的大,把大量的東方著作包括唐朝的知識翻譯過去,帶去了先進的數、醫、哲、天文地理、自然科,還有造船、造紙、司南、印刷術、建筑、抽象數論等等。”

  “知道雅典衛城么?被西方人吹上天的古希臘建筑,其實最開始就是阿拉伯人的穆思寺廟,后來才被改成所謂的雅典衛城。南歐很多的古建筑,其實都是阿拉伯人搞出來的。”

  “西方有一千年的黑暗時代。從邏輯上講,一個千年黑暗時代的地區,會突然搞出文藝復興,成為世界文明的老大哥?根本不通。西方文明發源于阿拉伯文明,這根本就是事實,只是假話的太多,就成了真話。最主要的是假話的人還掌握了全球話語權。”

  “至于古羅馬…不好意思,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古羅馬和馬其頓真的存在過。你是不是覺得我在信口雌黃?真的沒有。西方人想否定商朝和周朝的存在,可是他們無法否認,因為鐵證太多太多。”

  “可是古羅馬和馬其頓的歷史,根本沒有一件鐵證能夠證明。所有的東西,都是文藝復興時期突然出現的。更別古希臘了。所有的遺跡,都無法證明是那個時代的東西,所有的文字載體,也無法證明就是那個時代的東西。”

  崔秀寧瞪大眼睛,“媽蛋,真的么?他們為何這么干?最初的動機呢?就大規模的偽造歷史?我不信。”

  李洛搖頭,“你問道點子上了。當時西方人這么干,還真不是為了建立自信。起來可笑,他們是為了反抗教會!為了打破教會的權威!”

  “他們要偽造教會出現之前的輝煌歷史,以此來證明,教會是錯的。為何教會出現前有輝煌的文明,教會出現后就進入千年黑暗?那難道不是因為教會的黑暗統治么?”

  崔秀寧很無語的道:“我懂了。按照你的法,者們為了打破教會桎梏而必須搞出來一整天理論和輿論,但是理論需要歷史驗證。這才是大規模偽造歷史的動機。可是,教會不是傻子,難道不知道反駁么?”

  李洛搖頭:“教會反駁了啊,所以在文藝復興時代,教會以異端邪為名,燒死了很多人。可問題是,打破教會桎梏是大勢所趨,百姓們都對教會反感了。者們偽造的歷史,他們也愿意相信。所以,從國王到貴族到者,都自覺造假。假話多了,過個幾百年,就成為真的了。”

  “不對。”崔秀寧忽然想到了什么,“有東羅馬帝國啊。東羅馬總不是家的吧。要是沒有羅馬帝國,那么東羅馬怎么來的?”

  李洛哈的一笑,“怎么證明拜占庭真的自稱羅馬?拜占庭滅亡之后,典籍都被毀滅了,他的歷史怎么,還不是西方人了算?首先稱拜占庭是羅馬延續的,是羅斯人,他們這么干當然別有用心。”

  “沒有鐵證證明,拜占庭帝國是那什么羅馬的延續。還拜占庭是千年王朝。扯淡,世界上有千年王朝么?根本就沒有好吧。拜占庭滅亡之后,其真實歷史根本就是個迷。”

  “拜占庭大概率上,是歐洲和阿拉伯雜交的一個國家。這個國家是真實存在的,但時和羅馬應該沒關系,也絕對不是千年王朝。只是西方人希望拜占庭是羅馬的延續而已。”

  崔秀寧捂起耳朵,“王八念經,不聽不聽。我還是不太相信。雖然我愿意相信。”

  李洛呵呵一笑,“來人,傳李雍進宮!”

  “遵旨!”

  崔秀寧訝然道:“你傳李雍進宮干嘛…我明白了,你是要問他西方的一些東西?”

  李洛捏捏她的鼻子,“聰明。西方現在是大安府的工作重點。大安府搜集了很多關于西方的資料。我們一問便知。”

  “吧。敢不敢和我打個賭?我賭西方現在根本沒有古希臘文明的法,你信不信?”

  崔秀寧抬眸看著男人篤定的眼神,竟然不敢打賭。

  過了一會兒,李雍來到大殿。

  “李雍,朕問你,西方黃頭色目的底細,你搜集了多少?”李洛直接問道。

  李雍想都不想的回答:“回陛下,收集的不少了。他們的風俗民情,人口地理,歷史教化等等,大安府已經很清楚了。”

  崔秀寧問:“他們的史書,可了他們是何等文明,有何淵源?”

  李雍道:“啟稟娘娘,西方色目人,并無史書。他們的淵源,倒是有個什么希臘神話,不過也都是神靈之類。要史書,不知道他們的十字教經書算不算。不過以臣看,那經書倒也算不上什么史書,多半也是杜撰之言。”

  什么?

  崔秀寧一愣,難道著名的《荷馬史詩》,《希臘史》,《希波戰爭史》都是不存在的?

  “你們搜集的書籍名目,就沒有任何史書么”崔秀寧繼續問道。

  李雍想了想,“倒是有。不過卻是大食和波斯和拂林(拜占庭)的史書,就連天竺的史書也有,還有翻譯我們的《唐書》,可西方色目人自己的史書,卻是沒有。”

  崔秀寧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諾!”李雍領命告退。

  李洛笑道:“你現在相信了?西方人的文明,就是來源于中東。后世那么輝煌的歷史,都是在幾百年間逐步完善起來的。其初衷尚屬高尚,是為了反抗教會。只是到了后來,才為了文化自信,為自己涂脂抹粉。”

  “你是對的。”崔秀寧也露出輕松的笑容,“我巴不得是假的。不過,我有些不解,既然西方并沒有輝煌的古文明,為何反而后世是他們領先于世?”

  李洛坐下來道:“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歷史包袱,更容易吸收東方的精華,迅速形成自己的體系。他們迫切需要東方的文明來取代單調落后的基督教文明。這是第一。就像一個空容器,更容易裝滿東西。”

  “第二,西方人的冒險精神最強,這來源于他們的海盜基因。這個基因讓他們開始了地理大發現,最先打開了世界視野,嘗到了甜頭。可以,地理大發現是西方崛起最重要的一步。”

  “第三,時機干的好。那時的華夏,被蒙古人統治過倒退了,思想變得更加保守。而在中東,經過蒙古人的侵略之后,某某教也變得保守起來,開始禁錮思想。可以,西方崛起,蒙古人功不可沒。”

  “東方輝煌過了,處在大沒落時代,夕陽西下。而西方具有后發優勢,輕裝上陣,反而進入了青壯年。一步領先,就步步領先。歷史的先發優勢一旦確立,那就是幾百年上千年的大周期。”

  崔秀寧這次沒有捂起耳朵,而是露出迷惘的神色,“真是太吊詭了,所謂先進,其實起來不值一提,無非是歷史的安排,而不是西方真有那么優秀。”

  李洛道:“歷史競賽一旦落后,可能就是幾百年的落后。所以,光設計好大唐的領先制度還不夠,還要加個保險,壓制西方。”

  “元廷要是能壓得住,我們就樂見其成。要是壓不住,就只能萬里遠征了。必要的時候,要想辦法干涉西方的事務。”

  “我們用心良苦的做了這么多,要是后世還是落后,那也活該如此。我們盡力了。”

  崔秀寧拉起李洛的手,“是啊,我們盡力了。”

  “陛下,娘娘。”侍衛石珊瑚帶著一身風雪進來,“太子殿下讓臣代他向陛下娘娘請罪,他不孝,不能回長安陪伴陛下娘娘過年了。太子殿下,他想留在義陵,過完年再回長安。”

  “太子殿下一邊為太上皇守陵,一邊日日手不釋卷,還要練習弓馬。”

  石珊瑚是派往嵯峨山接太子李征回長安過年的。

  太上皇葬入義陵后,李征就請求留在嵯峨山,守陵數月。

  想不到,過年也不回來啊。

  “知道了,快些下去暖和暖和,這一路上風雪這么大。”崔秀寧道。

  “謝娘娘!”

  等到石珊瑚退下,李洛和崔秀寧對視一眼,都是露出欣慰的神色。

  征兒真的懂事了。

  雖然他不回來陪父母過年,崔秀寧和李洛也很是想念,可是心中其實巴不得他不回來。

  之所以派石珊瑚去接他,就是看看這個孩子懂事到什么地步。

  太上皇帶了他十年。這十年,和征兒最親密的人不是忙碌的崔秀寧,更不是經常在外的李洛,而是太上皇顏鐸。

  李征斷奶之后,大多數時間都是太上皇來管的。

  祖孫之間的感情很深。

  他這次執意守陵不回,一方面是寄托哀思,一方面也是做給滿朝文武看的。

  既有孝心,又有心眼。

  這難道不是懂事了?

  姑蘇郡,吳縣,滸墅鄉,金灣村。

  江南的雪花,與北國不同。北國之雪是灑落,江南之雪卻是飄落。

  雪花飄舞中的江南水鄉,少了雨恨云愁、小橋流水的繾綣風情,多了不少遼闊高遠的壯美。

  村公所附近的幾個道社,不時有村民前來祭祀祈禱,取了新年的平安符回家。

  今天是臘月二十八,快要除夕了。家家戶戶都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之中。

  只是,因為今年太上皇駕崩,所以沒有人燃放鞭炮。

  今日是村公所封印的日子,村正官人和治安使以及司婦使,很快就要回家了。

  村正孫永達,穿著黑色官服,披著羊皮大氅,站在村公所院中的廊下,看著漫天大雪笑道:“如此好雪,明年又該是個好年景啊。”

  治安使劉奮跺跺腳:“我這右腳,一到冬天就麻。下大雪就更麻了。不過,我倒也巴不得雪大些,不然害蟲的蟲卵凍不死啊。”

  劉奮是退役唐軍,因為腿腳傷殘退役。他在軍中只是猛士軍銜,連銳士還沒有升到就退役了。

  不過,按照大唐制度,傷殘退役的士卒,軍銜再低也要繼續安排差事吃皇糧。

  所以,劉奮從中原戰場退役后,輕輕松松回原籍當了從十品的治安使。

  莫看從十品是最卑微的官吏,可那也是官身,每季度要領四塊銀圓的。旱澇保收,足夠養活兩三口人,不比地里刨食強得多?

  村正孫永達也是傷殘退役唐軍,他的軍銜是銳士,退役后就當了村正,每季度要領五塊銀圓。

  “哎,還是懷念打仗的日子啊。”孫永達道,“最后一場仗,是跟著陛下打關中。起來四年多了啊,從那以后,就再也沒見到陛下了。”

  孫永達露出緬懷的神色。

  “誰不是。退役之后,再也沒見到陛下了。”劉奮也很是感慨。

  孫永達道:“咱是見不到陛下了,心中記著就成。我們雖然做著微末小吏,卻也主管一村民政治安。不能打仗,就替陛下管好金灣村,也是一樣的。”

  金灣村有一百五十多戶百姓,八百多口人。別看小小一村,民不滿千,可是這事物還真不少。

  收稅,治安,發布告示,勸課農桑,督查田畝,調解糾紛…村公所其實就是一個微型的官府。官小而責重。

  兩人了一會兒軍中舊事,正準備離開村公所回家,就看到大雪之中一個身垮唐刀的英武身影踏雪而來。

  武士!

  兩人頓時看出來人的身份。不為其他,只為來人的唐刀。

  按照大唐制度,只有華夏武士,才有資格佩戴唐刀。這武士的唐刀是黑鞘,屬于下武士的佩刀。

  孫永達和劉奮雖然是退役士卒,可因為他們沒有武士功名,當的又是村官屬于文職,所以佩戴的是漢劍。

  兩人有點羨慕了。他們最大的遺憾,就是在軍中沒有得到武士功名。

  武士功名并不好得。就是什長,大多數也得不到武士功名。一般三四個什長當中,才能有一個是武士。

  來人沒有穿盔甲,也沒有乘馬,顯然是回家探親的。

  按照大唐軍制,現役將士,可以定期申請回鄉探親。

  那武士身穿軍中常服,頭戴水獺皮帽,足下皮靴,顯得精神抖擻,行動間分外爽利。就是村正和治安使這兩個退役唐軍見了,也心中贊了一聲。

  那武士堪堪走到村公所門口,卻忽然轉頭,看向一箭之外的忠武道社。

  那忠武道社約莫三丈方圓,大小不過一所民居,可因為是道社,所以規格不同,雖然很小,卻是重檐的,而且看上去很是肅穆。

  此時,大雪越發的緊了,忠武道社門口除了腳印,也不再有村民。

  “叮叮…”一陣寒風吹來,送過來道社重檐下風鈴的聲音。

  武士掉頭,手一扶腰間唐刀,向著忠武道社而去。

  很顯然,他本來是來村公所辦事的,可是在看到忠武道社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就放棄村公所,先去忠武道社。

  完全就是自然而然,明對忠武道廟的敬重,已經深入骨髓。

  他在忠武道社門口脫下水獺皮帽,按照祭祀流程走完了一邊,在后院連射五支彩箭,這才恭恭敬敬的出來。

  前后花了一刻鐘功夫。

  結束了在小小道社的祭祀儀式,他才取了一道平安符,掛在脖子上出來,再次往村公所而來。

  “我乃都頭趙慶,正是本村人士,回鄉探親,來此叨擾村正官人了!”武士進入村公所的院子聲音爽朗的道。

  都頭是正九品武官,和鄉正是一個級別,當然要比村正大。所有趙慶才能又這個姿態。

  不然的話,見到村正少不得自稱一聲在下的。

  “原來是趙都頭,請!”村正不敢怠慢,立刻做出一個手勢。

  趙都頭一看對方的動作,就知道村正是退役唐軍出身,他的神色頓時客氣了很多。

  “原來兩位鄉老官人,倒還是我大唐軍中袍澤啊,失敬失敬!”趙慶啪的一聲右手擊胸,行了一個禮。

  對弈傷殘退役的戰士,哪怕軍銜最低,也要有所禮遇,這同樣是道。

  “趙都頭客氣,我等如何敢當。”村正和治安使也習慣性的以拳擊胸行禮。

  “下官孫永達,本村村正。”

  “下官劉奮,本村治安使。”

  趙慶拱手,“原來是孫村正,劉治安。不知兩位袍澤,是哪年入伍?”

  孫永達道:“下官是唐三年入伍。”

  趙慶立刻露出一絲驚訝之色,“哎呀,原來還是前輩!唐三年,陛下還是唐公,那可是很早了!比兄弟還要早了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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