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張仲景當即就兩眼突起,本想狠狠瞪向楚云,卻又投鼠忌器地收斂起眼神。
如果楚云只是在虛張聲勢地嚇唬張仲景,他并不會如此顧忌,但從楚云的眼神,足以確定他絕不僅僅是說說那么簡單。
不待張仲景再說些什么,華佗已經忍不住先低頭道:“太子太傅莫要為難老朽,請太子太傅高抬貴手放過我徒兒吧!”
張仲景糊涂,華佗可不糊涂,以楚云今時今日的地位,要殺他弟子李當之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只需一句話足矣,連借口都不需要找。
這個風險,華佗可不敢冒。
“為難?”楚云再度冷笑,反問道:“老先生說錯了吧?是你們執意要拆散和紫青,我什么時候為難你們了?”
“這…”華佗頓時語塞,沉吟了好一陣,才長嘆一聲,道:“太子太傅,萬事好商量…”
“沒什么好商量的。”楚云不再客氣,冷聲打斷華佗的話,下出最后通碟道:“二位是懸壺濟世的神醫,張老先生又是紫青的師父,所以二位愿意在我府上住多久,都無所謂,但是二位必須斷了再撮合紫青和那個李當之的念頭,那個李當之必須馬上滾出許都,否則的話…”
“你們就買好棺材,準備替他收尸吧!”
楚云的眼神如睡夢中驚醒的雄獅,殺氣騰騰,兇戾可怖。
本來他念在華佗、張仲景二人救過無數生命,又好歹是年長之人,是青史留名的神醫,總想著對他們客氣一些。
但這二人為了個人的傳承,居然愈發放肆,離譜地打算拆散自己和喬紫青,這讓楚云終于是忍無可忍,言語上也不再留半點情面。
這下,就連張仲景都不敢再亂說話了。
他和華佗的關系也是惺惺相惜情同手足,李當之既是華佗的弟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自己不怕死,卻不愿因一時沖動連累李當之受難。
華佗嘆息一聲,認輸道:“太子太傅,是我們太唐突冒犯了,請你高抬貴手,放過當之吧…”
見老伙計都認了慫,張仲景心有不甘,然而感受到左肋被華佗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后,也只得不情愿地說道:“罷了,紫青與你的婚事,我們不插手就是了,不過要是讓老夫知道你日后辜負紫青,老夫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跟你沒完!”
見這兩個老家伙總算肯放棄,楚云臉色一緩,看向身旁始終默然不語的喬紫青。
看到喬紫青以哭笑不得的苦笑作為對自己做法的回應,楚云心中底氣更足,顯然喬紫青對楚云的做法并沒有感到難過不滿,這段日子她已經屢次嘗試過與這兩個固執老頭進行正常溝通,結果不言而喻,也只有通過這種下猛藥的方式,才能讓兩個老家伙放棄。
為了不讓喬紫青夾在中間太難做,達成目的的楚云也就稍微恢復和善的態度,道:“我此生此世,定不負紫青。”
這次,張仲景變得老實起來,沒再繼續與楚云唱反調,甚至連哼也沒哼一聲,道:“那就最好了。”
其實這兩個老頭的做法本就是荒誕無稽且不可能實現的,喬紫青與楚云情投意合不說,這段婚事是曹操與周瑜親口訂下,前不久當今天子更是親自為二人賜婚,天子御賜的婚事,豈是他們想改就改?
心系弟子安危的華佗暗自松了一口氣后,向楚云請求道:“太子太傅,既然此事作罷,還請太子太傅高抬貴手,讓司空放了當之吧,我愿帶他盡早離開許都。”
看樣子先前楚云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當真是將華佗給嚇壞了,從沒見過少年人能講出這般心狠之言的華佗,巴不得趕緊離開楚云的眼皮底下。
見狀,楚云也懶得去維護自己的形象,更不想再讓那個素未謀面就已經讓楚云足夠對其產生厭惡之心的李當之繼續留在許都礙事。
“好吧,我這就去面見叔父,兩位老先生就請在此享用酒菜吧。”
還不待楚云開口,喬紫青就已經主動挽著楚云的手臂,笑吟吟地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嗯,說起來你怕是也有段日子沒見叔父了吧?走吧。”
話音一落,楚云不再理會華佗和張仲景兩個老頭,將他們晾在這兒,便拉著喬紫青向大門外走去。
一出府邸大門,楚云將喬紫青柔軟嬌嫩的葇荑握在手心,柔聲道:“讓你為難了。”
喬紫青嬉笑著搖搖頭,輕聲道:“沒有,我明白,你已經和克制自己了,是我讓你為難了才對。”
見喬紫青這般乖巧懂事,頗有些不適應的楚云在她柔順亮麗的秀發上輕撫道:“你能理解,就好了,不過說起來,那李當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他了?該不會你還是在吃醋吧?”喬紫青又起了頑皮的調戲心思,戲謔地眨了眨那雙如絲媚眼,笑道。
“說實話,還真有點,從你師父和華佗的關系來看,你和那個李當之,應該認識吧?”楚云臉上帶笑,卻有些警惕地試探著問道。
“真的吃醋啦?”喬紫青與楚云越靠越近,哪怕是在大街上,也不顧眾人的目光,跟楚云親昵地幾乎臉貼著臉問道。
楚云臉頰泛紅,卻不忍將佳人推開,牢騷道:“好啦,你說還是不說嘛。”
“嗯…”喬紫青食指輕點在下巴上,回憶道:“倒也確實是這樣,我們小時候見面的次數還蠻頻繁的,不過我對他這個人沒有半點興趣,他在醫術上確實有幾分天賦,不過小時候就給我一種野心勃勃的感覺,我本就對古人沒什么興趣,而且他這種類型嘛,我不喜歡。”
“那你喜歡哪種?”楚云不假思索地問道。
“哪種…”喬紫青故意拖著長音,在楚云猝不及防下,紅艷的薄唇在楚云的臉頰上深情一吻,道:“當然是你這種類型啦。”
楚云羞得是滿臉通紅,將被親吻的臉頰側過去,像是在抱怨般嘀咕道:“大庭廣眾的,你這不成了女流氓…”
“哦…?你不喜歡這樣嘛?那以后不會有了。”喬紫青壞笑著繼續調戲著楚云。
楚云也弄明白喬紫青是有意在戲弄自己,便不再與她拌嘴,而是轉移話題道:“好了,不鬧了,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楚云想起先前曹操贈與自己的那輛車駕,以及那位住在府上的駕車老者,便返回府上,詢問下人那位老車夫的下落。
那位老者果然按照楚云的吩咐,在楚府上住下,聽聞楚云召見,便興沖沖地跑來向楚云問候。
得知楚云與喬紫青要出門,這位老車夫高興得差點失態,也難怪他會這般興奮,畢竟這段日子他在楚府的日子雖然吃穿不愁,生活水準得到不小的照顧改善,但所謂“無功不受祿”,幾乎成了混吃等死之人的他,即使經常在府上幫助其他下人做一些雜活,可他心里總覺得自己是在府上混日子的無用之人。
現在楚云回到府上,他又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楚云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人老了,終歸更是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嘛。
與喬紫青相繼踏上被包養得十分完好的豪華車駕后,在老者嫻熟的駕車技術下,不足兩炷香的時間,車輛便平穩地抵達司空府外。
縱身一躍下車,楚云向老者交代在原地靜候,便挽著喬紫青的手,向司空府的大門走去。
大門外的戒備一如既往的森嚴,八位身披黑青色鱗甲的持戟衛視正一絲不茍地在門口站崗守衛。
曹操早有嚴令在先,任何時間如果是楚云前來拜見,無需通報更不得阻攔。
整個曹氏集團享受這般被曹操無條件信任的待遇,除了曹昂以外,唯有楚云、夏侯惇二人,就連曹仁、曹洪、夏侯淵三人,雖與曹操是宗族兄弟,也不在此列。
這足以見得,如今楚云是多么受曹操的重視和信任。
“叔父何在?”楚云隨手攔住一位司空府上的婢女問道。
“司空與大公子都在卞夫人的房間…”這位婢女的年紀不大,但也在司空府上工作了不止一年,對于楚云這等風云人物,她自是認得,故而表現得有些怯懦。
“卞夫人的房間?卞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楚云驚愕地脫口而出問道。
卞夫人,是曹丕、曹彰、曹植以及那早夭之子曹熊的生母,也是相當受曹操寵愛的妾室。
楚云雖然與她素未謀面,但略知歷史的楚云還是知道卞夫人是個賢惠勤儉,品德高尚的女子,因此還是打心底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
面對楚云的提問,婢女顯得更為驚慌,手足無措地向后退了一步,嬌軀微微發顫,不敢出言回答,又害怕楚云遷怒。
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楚云也不好再強迫她說些什么,只得道:“那好,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先是頗為驚訝,而后回過神的小婢女向楚云投以感激的眼神,微微鞠了一躬,便加快腳步離開此處。
“你倒是很憐香惜玉嘛。”見楚云很照顧那小婢女的感受,在一旁的喬紫青不禁咯咯直笑地打趣道。
“我這最多算是紳士風度。”楚云也跟著不合時宜地開了一句玩笑后,又道:“看樣子卞夫人確實出了什么事,走吧,眼見為實,還是趕快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說著,考慮到這是在司空府上,二人松開手,在楚云的引領下,來到屬于卞夫人的房間門外。
如果這是曹操的房間,楚云當然二話不說直接敲門,但這是曹操妻妾卞夫人的房間,房間的主人是女眷,楚云再怎么說也要避嫌,故而只能讓喬紫青代替自己敲門詢問。
“何人?”聽到門外輕緩的敲門聲,門內響起曹操急切而不安的詢問之聲。
“叔父,是我,紫青,還有楚云。”喬紫青擺正臉色,正經地回答道。
聞言,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只見房門被一道身影拉開,竟是曹操親自大開房門。
一見喬紫青與站在不遠處的楚云,曹操緊張又凝重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是紫青和云兒啊,進來說話吧。”
二人一進門,楚云就瞧見同樣緊繃著臉的曹昂不似平常那般熱情,只是向自己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作為曹操妾室的房間,這內部的布置算是非常簡樸無華,沒有任何算得上值錢的器皿,就連床榻,也是普通到估計還不如一些大臣們家中小妾房間的水平。
床榻上躺著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只不過,這美婦人的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且白皙的額頭上滿是虛汗,幾乎將頭下的枕頭都浸濕了一大片。
她的臉色異常痛苦,五官不住地抽搐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病態的美。
顯然,卞夫人是病了。
而她所躺著的床榻旁,站著一位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素衣青年,正聚精會神地將手指搭在甘夫人的手腕處,為之把脈。
青年的容貌著實不如楚云英俊,但那陰沉著的臉上所散發的陰郁氣氛,加上他格外認真的神情,倒也對年輕女子有幾分格外的吸引力。
“他該不會就是那個李當之吧?”楚云忍不住沖身旁的喬紫青問道。
喬紫青攤了攤手,點頭不語。
楚云無奈地嘆了口氣,向曹操和曹昂問候過后,又問道:“叔父,卞夫人她…?”
“你嬸嬸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曹操用悲愴的語調將顯而易見的答案道出口。
“這位是…?”楚云明知故問地看著李當之問道。
李當之似乎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為卞夫人把脈上,對于楚云和喬紫青的到來,也不知是沒發覺,還是故意不曾理會。
“這位就是神醫華佗的關門弟子,李當之李先生。”換做平時,曹操肯定不會這么鄭重其事地將李當之的身份講述一遍。
然而這次,碰巧愛妾病重,太醫束手無策,曹操無奈之下本打算派人前往楚云府上急召喬紫青,這位華佗弟子卻自告奮勇請求為卞夫人診斷。
這,就讓曹操對這位被自己軟禁了許久的青年,改變了印象。
我在曹營當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