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點21分。
在勞拉的帶領下,兩人來到學校餐廳,四名身材高大的保安站在入口處戒備。
為了避免在學生群體中引起焦慮,他們將轉輪槍插入上衣內袋。不過,槍柄還是不小心露出一角。
“為什么學校有權阻止警署介入調查?”
喬伊能理解校長維護學校名聲的苦心,但如果這種惡性命案發生在圣梅爾城,那么警署可以繞過教育部門,直接派遣巡邏隊進駐學校。
“因為這里是南都,不是海港小城。”
勞拉看過喬伊的“偵探助理證”,自然知道他來自圣梅爾城。
自從“南都”成為南北對話的唯一窗口,經濟發展、地區穩定成為唯一的主旋律。
正因為如此,隨著駐軍撤離、警力被削減,偵探、私人保安成了維護治安的主力,警署失去話語權。
十分鐘后,兩人找到一張空桌,放下剛打好的飯菜。
排骨海帶湯、一碗米飯,這是喬伊隨意挑選的午餐,也許是受到奧卡先生的影響,他對食物的口味變得挑剔起來。
“你怎么吃這么少?”
看了一眼勞拉的餐盤,里面只有一小塊草莓蛋糕。
“學校的菜太難吃,隨便湊合幾口。”
她用勺子慢慢刮去表層的奶油,補充道:“糕點師做的奶油太膩,不能吃。”
十分鐘后,兩人來到圖書館的天臺。
“美術樓被警戒線封鎖了,圖書館是最靠近現場的建筑物。”
勞拉指著校長拿給喬伊的校園平面圖,仿佛她才是一名合格的偵探。
“不過,你能看清對面的美術樓嗎?作案痕跡會被雨水沖走吧。”
大雨之中,一切事物都變得朦朦朧朧。
“不要緊,你跟著我就行,不要出聲。”
除了圖書管理員,整座圖書館空無一人,學生們要么在餐廳,要么回到教室午睡,他們不敢靠近命案現場,雖然圖書館與美術樓隔著一條寬闊的道路。
“會用槍嗎?”
閃過一抹微弱的光亮,喬伊從腰間拔出轉輪槍,彈巢里填滿特制的驅魔子彈。
“我經常去靶場玩,韋伯立轉輪手槍,.38口徑,很老的槍型。”
她從喬伊手中接過轉輪槍,熟練的打開彈巢,卻發現彈頭處的黃銅鍍層被磨去。
“白銀具有驅魔的屬性,鍍銀彈頭,是菜鳥獵魔人最好的伙伴。遇到危險直接開槍,但你可能沒機會扣動扳機。”
稍稍解釋了一下原理,喬伊低聲吟誦起太古語言,通過吟誦的方式打開一道“門”,可以省下不少精神力,使他不至于陷入昏迷狀態。
那種神秘、未知、宏大的語言能引起人類內心深處的共鳴,在勞拉震恐的目光下,一道透明水門出現在眼前,微光被它捕捉、吞沒。
在小范圍內,空間被扭曲。
“跟著我,要是走丟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喬伊的話讓她脊背一寒,勞拉后悔一時沖動而加入冒險。
“你可以留下來。”
喬伊踏入水門,驚慌失措的勞拉抓著他的衣角,緊緊攥在手里,跟了上去。
門內世界,光影交錯。
斑駁的彩色流光一閃而過,映得兩人面部明暗不定。它很像某種巨獸的腸道,管狀通道上布滿褶皺,也許是巨獸的腸道不好,偶爾能看到一個個不規則孔洞。
“注意腳下,一旦掉下去,那就直接離開物質界了。”
這個世界存在著無數“界”,其中最大的兩界,分別是人類居住的物質界,以及惡魔棲息的深淵界。
“別走錯了。”
喬伊與其中一個孔洞產生了莫名的聯系,他知道它的背面是此行的目的地——命案的發生地——美術樓。
陰冷、霉味。
他們出現在美術樓的第二層,整座封閉的大樓里,除了幾只體型正常的老鼠外,再也沒有其他生物存在。
“可以說話,但聲音小點。”
喬伊感知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排除掉兇手藏匿在美術樓的可能性。
寂靜的環境讓勞拉心生恐懼,十天前,一個同齡人就死在頭頂。
“那…是什么?”
巷道盡頭,人影閃過,白色皮靴上染著一抹鮮紅,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人抬腳的瞬間,干凈的鞋底被一團刺眼的鮮紅浸透,宛如揮之不去的陰影盤旋在勞拉心頭。
“一個顏料瓶,被風吹進空教室。”
喬伊走在前面,沒有急著上樓,或許能在二樓發現兇手活動的痕跡。
“不用緊張,除了你我,整座樓里沒有人。”
他灰藍的眸子里閃過一縷縷金絲,命案現場已經確定,沒必要開啟“完整”狀態的“真理之眼”,慢慢探尋即可。
“你們偵探都這樣嗎?”
勞拉不敢站在喬伊身后,生怕突然竄出什么東西,將她拖走分尸。
“你是指什么?”
沒有拒絕她攬住自己的手,喬伊能體會勞拉的心態,世界觀被打碎、重塑,十幾年所建立的東西轟然崩塌,絕望、恐懼等思緒占據大腦。
“剛剛發生的所有。”
勞拉在恐懼的同時,心中升起一種隱秘的暢快感,她厭惡了教條死板的生活,人生被父母安排的妥妥當當,無聊的生活猶如水杯里的清水,一眼能望到底。
“知識與生命等價,生命與金錢等價,能掌握多少知識,取決于你的錢袋。”
“比如白銀能驅魔,這條消息至少值兩枚奧里斯金幣。”
奧卡先生的邏輯沒有絲毫錯誤,如今正是缺錢的時候。
“成交。”
她沒有絲毫猶豫,看來確實是個不缺錢的富家子弟,與曾經的自己一樣。
喬伊推開一扇半掩的木門,擺放整齊的畫板、略顯散亂的課桌,看來正如卷宗上記載的那樣:在講師的組織下,學生有序撤離。
事情的起因是:下午3點40分,杰米·巴克萊正在七號教室授課,對著窗戶作畫的學生瓊·迪丹,看到一只手臂墜落到二樓窗臺上,又反彈到樓下草叢中。
“你在7號教室上過課?”
喬伊的腳步停在了一張畫板前,粗糙的紙面上畫著一種詭異的生物:一只巨大的黑色蟾蜍,背上長著一對膨脹的肉翅。
右下角的署名為,勞拉·德梅斯。
“我上午在這里上過兩節課…”
真理之眼下,一灘血液順著瓷磚,從三樓流淌到七號教室的窗臺上,還有手臂墜落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