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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戰術退讓

  魏玄成和何岱在大理寺府衙前的斗毆事件成為了太原百姓的茶余談資。尤其是將近年關,不少人都笑著說魏縣丞和何市令想要早點休沐回家準備年貨。

  鑒于這件事情有損朝廷體面,且涉及了官員之爭,刑部本想兩方都給予懲處。但是沒想到這個時候昭王下了命令,讓魏玄成調查何岱貪賄一案,相關司衙都要給予配合,不得拒絕。

  這下子,所有官員都知道昭王對這件事情很不滿,因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熄了。

  而魏玄成接到南霽云送去的令牌,當即表示一定會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決不辜負王上的信任。

  這位魏大人是個急性子,當天腦袋上頂著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召集縣衙四位縣尉,冒著風雪,深入西市,提審相關商賈和官員開始調查。

  這事原本到這里也就沒什么了,頂多查出來何岱受賄罷了。

  可是在這個時候,偏偏出了漏子。不知道從哪里露出風來,大理寺少卿徇私,擅自釋放何岱,有幫兇之責。

  這些太原百姓的關注度又上來了,關于大理寺少卿的事情被人扒了出來。

  滎陽鄭氏嫡子,王上表兄,從龍功臣,恃寵而驕等等等。

  精美的瓷器被鄭善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屑濺落在鄭如意和鄭仁果腳邊。

  書房中,鄭如意禁若寒暄,臉色十分難看。

  “你知不知道,你大伯現在是工部代理尚書,等待年初的大朝之后,將有可能出任工部尚書,進入天閣為相!”鄭善愿指著孫子的鼻子,“現在出了這檔子事情,旁人若是以此攻殲鄭家,我們所做的努力將會化成泡影!你都干了什么!”

  鄭如意嘴角苦澀,言道:“孫兒也沒想到何岱會欺騙孫兒。”

  當時何岱被太原縣衙抓走之后,其家人立即找上鄭如意,本著都是一家人的想法,鄭如意便將何岱從太原縣衙提走了。然后隨便審問了一番,鄭如意便將其給放了。

  他以為,太原縣衙的人不敢將事情鬧大。可是萬萬那沒想到后面出了這檔子事情,造成了現在這樣無法收拾的局面。

  鄭仁果嘆道:“父親,這件事情不能全怪如意,畢竟何岱也是鄭家的人。誰也沒想到那個何岱會如此不智,身負案底卻和那個魏玄成爭執嘲諷,現在情況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

  鄭善愿冷哼一聲,“接著說。”

  “父親,王上讓魏玄成調查何岱,這就說明王上并不想追究如意的事情。只是暗中有人在渾水摸魚,企圖將如意拉下水。現在太原百姓議論紛紛,背后肯定有人在搗鬼。”

  “你覺得是誰?”鄭善愿瞇了瞇眼睛。

  鄭仁果想了想,猜測道:“盧懷慎、崔文瓀......或者是裴...”

  話沒說話,鄭善愿揮了揮斷,旋即看著鄭如意,言道:“你馬上去王府向王上請罪,請求王上免了你大理寺少卿之職。”

  “祖父?”

  “去!”鄭善愿瞪眼,怒道:“這件事情你逃脫不了干系,何岱是從大理寺走出來的,人是你下令提走的,一查就能查出來,王上也保不住你。現在你去請辭,最起碼還能在王上心中留下好印象,否則等魏玄成將案子做成鐵案,你的下場不會比免職更好!”

  鄭如意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旋即轉身去了。

  “真是個蠢子!”

  看著鄭如意的背影,鄭善愿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一句。

  鄭仁果道:“父親,現在看來,什么秘密舉報何岱受賄,根本就是個引子,背后的人肯定想對付我們鄭家。”

  “你以為我不知道么。”鄭善愿冷笑道:“自從你被王上任命為工部代理尚書之后,有些人開始視我們為敵,暗中有這些小動作,削弱我們鄭家也不是想不到。”

  鄭仁果想了想,咬牙道:“父親,要不我們不爭這個工部尚書了。”

  “你說什么?”鄭善愿怒目而視。

  “父親,紫微堂六相,格局分明,若是孩兒拜相,一定會打破這個格局,到時候其他人定會排擠我們鄭家。”

  “愚蠢!”鄭善愿罵了一句,在書房來回走動,言道:“你知道什么,現如今中原未收復,我們鄭家在太原就是無根之木。裴家、王家樹大根深,朝廷內外黨羽密布。若是我不爭,等到青州、江南等地接連收復,我們鄭家會越發弱小。”

  “可是父親,我們這么做會不會引起王上的不滿?”鄭仁果擔心道。

  鄭善愿搖了搖頭,“不瞞你說,我現在猜不透王上在想什么。”

  他走到軟墊上跪坐下,緩緩道:“當初盧懷慎進入天閣失敗,我本以為王上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在大朝上強行讓盧懷慎進入天閣,平衡朝局。但是后來的事情處處透露著詭異,王上居然沒有強行讓盧懷慎拜相。”

  “當時我覺得這定是王上的試探,盧懷慎就是王上用來平衡我們的棋子。但是后來中正選士,我特地看了范陽盧氏的士子入選情況,結果盧氏只有七八人入選,反倒是博陵崔氏等子弟入選較多。”

  “由此看來,盧氏其實并不是王上的第一選擇,在之后你被提拔為工部代理尚書,又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王上不會不知道鄭家與裴家還有王家之間的親近關系。”

  “可王上偏偏這么做了。”

  鄭善愿嘆息一聲,他現在有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了。

  “父親,王上畢竟和咱們是一家人,觀音入宮,這就代表了王上更加的信任我們鄭家。”鄭仁果道:“會不會王上對王家還有裴家不滿,所以才會這樣做?”

  鄭善愿搖了搖頭,“不會的,現在天下未定,王上不會自毀干城。”

  “那我們該怎么辦?”鄭仁果問道。

  鄭善愿想了想,道:“有人暗中對付鄭家,無非是不想看見你入相,他們從鄭家的附屬官員下手,就是為了引我們上鉤,進而讓王上生氣,從而杜絕你入相。”

  “我仔細想了想,年初的時候王上提拔了大量的鄭氏子弟,已經讓其他世家很是不滿,既然如此,借這個機會,正好將那些沒用的鄭氏子弟剔除。一來是為了保護你,二來也是告訴王上,我們鄭家是忠心王上的,絕不會徇私情。”

  “可是這樣,我們前些時候的謀劃不是失敗了么。”

  鄭家在昭王的安排下,安插了大量的子弟為官,若是就此放棄,只怕會損失慘重。

  “這也是沒辦法的,如果我們下場維護,王上那邊肯定不會高興。雖然王上很少管理文官的事情,但是從王上重視司農寺和太府寺來看,王上是極其重視百姓的,若有貪官,王上一定不會放過。”

  “民心,乃是王上現在最重視的東西。是故,我們不能觸怒王上。”

  鄭善愿很清楚,因為中正選士的事情,昭王心里肯定對裴家還有王家有了忌憚。王上此刻并不想看見世家進一步在朝堂中擴充勢力,加之自己兒子有很大機會入相,有些東西,拋棄也就拋棄了。

  若是和王上頂牛,不僅入相機會渺茫,甚至附屬鄭家的官僚也會遭到打擊,到時候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鄭仁果嘆息一聲,“現在也只能如此了,孩兒這就去安排。”

  “你去吧,讓底下的人收拾干凈一些。”

  “是。”

  另一邊,鄭如意冒著風雪來到昭王府,卻見王府大門緊閉,門前護衛告訴他,昭王正在處理軍務,沒時間見他。

  如此,鄭如意也只能將辭呈交給護衛,再由護衛轉交給昭王。

  看了一眼昭王府,鄭如意略微失神。自從進入大理寺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昭王私下里見過面說過話。

  細細想來,不僅是昭王,門下侍郎杜如明、內史侍郎虞慶則,乃至參軍溫雁飛等人都有意識的和他漸漸疏遠。

  雪花落在臉上,卻在心中融化,冰涼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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