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青鷹軍大營。
“尉遲將軍,這是家主讓小人送來的兩萬石糧食,供給大軍日常食用,另外還有十萬石糧食在來的路上,十日后便能送達。希望尉遲將軍能早日平定匪患,還漁陽郡一個太平。”盧三神色恭敬的說道。
尉遲敬伸手抄了一把谷子放在手心,撿起幾粒放進嘴里咀嚼。
“這都是新糧。”
盧三呵呵一笑,“這是自然,將士們為國效力,浴血沙場,家主說了,可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
尉遲敬放下谷子,看著盧三。
“你說還有十萬石糧食在路上,這是怎么回事?本將軍記得,我好像從未向貴家主討要過糧食吧。”
今天一早,盧家送來了兩萬石谷子,這讓尉遲敬登時一愣,他可沒有向盧家提過這種要求啊。
“將軍說笑了,這是家主聊表心意而已。”
“無功不受祿,這些糧食你拿回去吧。”尉遲敬擺了擺手。
雖然心里面他很想要這兩萬石糧食,誰會嫌棄糧食多呢。
但是沒有接到姜承梟的命令,他是不會收下的。
盧三有些愣神,還有人白送糧食不要的,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將軍,這不好吧,這都是家主的心意啊。”
尉遲敬來回走著,看著一車車的糧食。
“本將軍沒有梁王殿下的命令,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心意,你們派人去告訴梁王殿下,如果殿下答應了,我自然收下。”
“這......”盧三面露苦澀,“將軍,這糧食小人都送來了,再運回去多麻煩啊。”
“那也不行,梁王殿下不同意,本將軍絕不會答應。”
尉遲敬轉身離開,同時道:“送客。”
盧家。
“不收?”盧懷墨看著盧三。
盧三硬著頭皮點頭,“回三老爺,尉遲將軍說了,沒有梁王殿下的命令,他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心意。”
盧懷墨看向一旁靜靜品茶的大哥。
“大哥,要不要派人去告知梁王?”
盧懷慎輕抿茶水,微微頷首,“我已經派人去了,盧三啊。”
“小人在。”
“過幾天你再跑一趟,尉遲敬一定會收下的。”
“是。”盧三苦著臉,輕飄飄幾句話,跑斷腿的卻是自己。
北平郡,碣石山。
碣石山的暴匪最大規模有五萬之多,后來一部分人被抓,一部分逃走,只剩下了三萬人。
裴元儼率領黑鷹軍徹底剿滅這里的暴匪之后,這里就只剩下了一萬人左右。
目前的甄別工作已經進入了收尾的階段,大量的百姓被遣散回家,由羅子文和虞慶則等人負責安慰規勸。
目前戶籍在冊的,只找到五千人左右。
“怎么這么少?”姜承梟有些奇怪。
北平郡有兩千三百多戶人家,一萬多人,只找了五千人,還有五千多人呢?
羅子文道:“殿下有所不知,匪患嚴重,能跑的都跑了。”
姜承梟頷首,這話說的也沒錯,大量的人口都涌去了遼東。
“慶則,你寫封信告訴如明和如炘,讓他們盡快安排原北平郡的百姓回來,告訴他們,北平郡的匪患已經消除了。”
“是,屬下明白了。”
姜承梟仔細注意了這些上山造反的百姓,他們大都是一臉的病色,看樣子在山上他們也吃不飽。
這些百姓問的最多的話就是“有飯吃嗎?”
聽起來可笑,可見到的卻是心酸。
便在此時,一名傳令兵騎馬而來。
“殿下,尉遲將軍急信。”
姜承梟接過傳令兵送上來信件,撕開火漆,取出信件。
信中一來是稟報燕山暴匪的蹤跡和隱匿地點,二來便是盧家送來糧食的事情。
看到這里,姜承梟笑了。
這盧家到底是聰明人。
將信件交給霽云,旋即他對著裴元儼道:“走吧,我們去漁陽郡,解決燕山的暴匪。”
“是!”
剿匪,對姜承梟來說不僅僅是‘剿’那么簡單,他必須要安排好百姓。
不然殺了一批,老百姓沒有吃的,遲早還是會重新上山造反。
有效阻止百姓變成暴匪的東西就是糧食。
只要能讓百姓撐過去,今年能穩定的春種,這樣就能夠逐步走上正軌。
這才是解決暴匪的辦法。
光剿是剿不完的。
青州的事情就是明證,暴匪越剿越多。
三日后,三萬青鷹軍和兩萬黑鷹軍正式在燕山腳下會合。
占地廣泛的軍營張弛有道,巡邏兵來往之間井然有序。
中軍大帳。
“去告訴盧公,他的好意我收下了,不過那十萬石糧食就不用運來了,直接送去漁陽交給溫郡守吧。”
姜承梟放下手中飽滿的谷子,看著恭謹侍立一旁的盧三。
盧三大喜,連忙點頭。
“小人一定將話帶到。”
旋即,尉遲敬給了親兵一個眼色,后者立即帶著盧三離開。
“殿下,盧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尉遲敬提醒道。
姜承梟道:“不,他們是有事。”
“有事?”
“嗯。”姜承梟解釋道:“馬上就要春耕了,燕山的暴匪再不解決,等到收成的時候,盧家可比現在的損失大多了。”
“你要知道,漁陽郡一半的耕地,可都是盧家的,他們在這里有大量的佃戶,一個不安穩的漁陽郡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聞言,尉遲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來說說燕山的暴匪吧。”
姜承梟走到行軍布陣圖前,看著上面被標記出來的各個賊窩。
尉遲敬道:“目前這些暴匪并非是一股勢力,而是二十幾股,最大的屬北邊的張世臣部,有七萬之多,其余的都是一些兩三千的小魚小蝦,目前張世臣正在加緊吞并這些小的勢力。”
“知道張世臣的位置嗎?”
“知道,他在老巢在燕山以北的庚水附近。”
姜承梟頷首,“好,那就等吧。”
“等?”
“當然,我們占據的是主動,他們是被動。”姜承梟微微一笑。
“末將不解。”
“恭德啊,你說,這些暴匪不事生產,他們哪來的糧食呢?”
尉遲敬一愣,旋即道:“搶百姓的。”
“沒錯,可是現在漁陽郡的百姓還有糧食讓他們搶嗎?”
尉遲敬搖了搖頭,漁陽郡的情況他也是了解的,不說餓死人這么慘,但是吃樹皮卻是能見到。
“你放出消息,盧家拿出了十萬石糧食囤積在無終山準備賑濟百姓。”
尉遲敬眸子一亮,他明白了。
不日,一個小道消息傳遍了漁陽郡。
盧家拿出了十萬石糧食準備賑濟災民,幫助朝廷恢復漁陽郡的生產。
流民聞風而動,瘋狂向著漁陽涌去。
漁陽城外,盧家的施粥帳篷連綿不絕,一排排隊伍像是長龍一樣。
“您看好了,立筷不到,絹擰不露。”
盧三盛出一碗白米粥,放在一眾流民眼前。
果真如他說的那樣,沒有偷工減料。
這下子流民情緒更加高漲,擁擠著向前推進。
“都慢點,排隊啊,不排隊沒有粥喝!”校尉騎著馬來回維持秩序。
“大哥,這梁王想做什么?”
城樓上,盧懷墨看著這一幕,言道:“就算他要穩定漁陽郡的人心,那也得等到剿滅了暴匪再做吧,現在是不是有點心急了。”
盧懷慎撫著胡須,看著這一幕若有所思。
“別急,等著看就是了。”
人群中,幾名精瘦的漢子終于擠進了帳篷。
“來,這是你的,去吧。”一名士卒盛了一碗白米粥。
精瘦的漢子畏畏縮縮道:“貴人,我后面還有好多的兄弟,你們還有粥嗎?”
士卒哈哈一笑,“你放心吧,盧公這次拿出的糧食,夠你們吃一年了。”
“真的?”
“騙你干什么,起開起開,別擋著后面的人領粥。”
精瘦的漢子捧著碗走出來,目光四下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