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郡,歷城。
秦玉京立在雙赤莊的府門前徘徊不定,家中揭不開鍋的情況告訴他,應該進去。
可是一想起他已經數次上門求助,他便沒了心氣,有些羞愧。
正在此時,府門打開,赤莊的一名弟兄走到府外,秦玉京一瞧還是個熟人,乃是雙赤莊的管家,江魯。
他有心躲避,不想被江魯一眼發現。
“秦二哥別來無恙啊。”
江魯眼睛一亮,小跑著上來,朝著秦玉京抱拳打招呼。
秦玉京臉上一閃而逝一絲尷尬,抱拳還禮。
“江兄弟好。”
江魯常年追隨在神舉的身邊,早已是個玲瓏心思,他一眼便瞧出秦玉京躊躇的神態,知道他必定有事。
“不瞞二哥,小弟最近似乎武功遇到點瓶頸,想要請教一下二哥,還望二哥不吝賜教。”
秦玉京本就想進去尋求幫助,接著江魯的這個臺階便自然而然的下了。
同一時刻,雙赤莊的一間密室之中。
“小真,這次過來就住下吧,這道上的朋友啊,是越來越不講規矩了,我好幾車的貨物都被搶了,一時間都沒找到兇手。”
神舉穿著黑色緊身衣,身材精瘦,雙目似隼。跪坐在蒲團上,伸手給單真倒了一杯茶。
單真此刻是帶著父親和二叔的重要任務,哪有什么心思喝茶,當即牛飲一般喝下了茶,頓時被燙的咂舌。
“赤大哥,你這個茶怎得這么燙。”
神舉哈哈大笑,“你這小子,這茶是用來品的,不是用來當涼水喝的。”
“我可不會品茶。”
單真先是搖了搖頭,而后臉色一轉,凝重道:“赤大哥,咱們也不是外人了,有些話我也不跟你打哈哈了,此次我過來就是給父親和二叔帶一句話。”
茶盞剛剛送到嘴邊,聽見了單真的話,神舉停了停,而后嘴唇動了動,“你說吧。”
單真整理一下思緒,說道:“父親問您考慮的怎么樣了?”
單鼎要他考慮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無非就是拉他一起造反。老實說,不久前單信親自上門找過他,當時知道這個消息之后,他心里的第一想法便是:主人英明!
居然一早就能知道這些山東豪杰不安現狀,讓他先一步過來設伏,打入他們內部。
但是,現在沒有接到主人的消息,他可不敢妄動。
“還有呢?”
神舉放下茶盞,一臉‘我知道你還有話沒說’的樣子。
單真有些無奈,大哥到底是大哥,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話沒說完。
“父親說,如果您愿意加入,可以讓您做三當家,統轄自己的部下。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其實神舉之所以能知道單真的話沒說完,那是因為第一次拉攏和第二次拉攏終歸是不同的。
比如說籌碼。
上次單信可沒有讓他統率自己的部下,這次不僅讓他當三當家,還讓他繼續率領自己的兄弟。
但是神舉一點不感謝他。
因為他在青州經營的錢財,綠林豪杰聲望是不遜色與聚賢莊的。
更重要的是,兄弟們原本就是他的,憑什么交給別人?
“你說三當家?那還有兩個當家的咯?”神舉不輕不重的說道。
單真點點頭,道:“大當家的是曲讓,二當家是我父親,只要您加入,三當家就是您。”
“曲讓大哥確實可以,單鼎二哥我也沒意見。”神舉緩緩道。
單真臉色一喜,“您答應了?”
“別急。”神舉擺擺手,問道:“那個李法主呢?這三位當家都是我們做了,李法主該怎么辦?總不能讓他做四當家吧。”
聞言,單真不屑道:“赤大哥管那人作甚,不過是座泥菩薩罷了。”
言至此處,他身體探了過來,小聲道:“我爹爹說了,有什么事情,大家商量著來,不用管他。”
神舉會意的點點頭,看樣子那個李法主就是個傀儡。
可是他仍舊不能立即回復單真,因為他沒有主人的命令。
是以,神舉便左拉右扯,消磨著時間。心里面卻是在暗自祈禱前去取鷹信的兄弟能盡快回來。
算算日子,主人的鷹信應該就是這兩日抵達齊郡。
單真也不是傻子,消磨了半個時辰后他也知道赤舉是在拖延時間。
于是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冷著臉說道:“赤大哥,父親和二叔視您為摯友,現如今天下大亂,我青州百姓民不聊生,難道我們不該為他們做點什么嗎?”
“赤大哥,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您今天不答應,他日兵戈相見,終歸是有一邊要殞命的。這不是我父親想看見的,想必赤大哥也不想看見這一幕吧。”
神舉意外的看了一眼單真,這個威震青州的‘飛窗俠’什么時候也學會威脅、說教了。
“小真你誤會了,不是我不答應,而是我要問問兄弟們的想法,你總不能讓我帶著一幫不知情的兄弟們去做這等殺頭的事情吧。”神舉緩緩解釋。
聞言,單真憋了憋,這話他還真不好反駁。
神舉道:“你不用擔心,今日我一定給你一個答復。剛剛我已經讓江齊出去召集兄弟們了,一會兒我問過他們的意見,再來給你答復,你覺得如何?”
單真想了想便答應了。
便在此時,前去城外取鷹信的人回來了。
“莊主,兄弟們都來了。”外面響起江齊的聲音。
所謂江齊召集兄弟不過是個幌子,神舉派他出城取信才是真。
“小真,你坐會兒,我去去就回來。”
“大哥請便。”
神舉起身離去,來到外間,江齊從袖中取出鷹信交給他。
信中兩句話。
“配合他們。”
“保住東萊郡。”
看到這里,神舉就明白了主人的想法。
“主人讓我們動。”
神舉面色復雜,其實他不太看好這次造反,因為別人不知道朝廷多厲害,他還能不知道么,別人不說,單是他的主人一旦率兵前來,造反的人必死無疑。
“大哥,真的要造反嗎?僅憑這些烏合之眾,我們肯定是死路一條。”江齊在一旁出聲道。
神舉沉吟片刻,說道:“恐怕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以主人的小心謹慎,不到萬一他是不會這么鋌而走險暴露我們的。”
“其實我仔細想過,此次造反的人不同于以往,聚賢莊的兩位莊主,高密郡曲讓,這些人都不是那群暴民可比的,一旦他們打進齊郡,到時候我們還是要上賊船。”
“再者,東萊郡那邊絕對不能出事,那幾萬人我們動也不能動。必須要把東萊郡保護好。”
神舉眸子中掠過一絲慎重,他比誰都清楚,一旦東萊郡淪陷,那幾萬人在海島上可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我明白了,大哥,那府兵那邊的兄弟怎么辦?”江齊道。
神舉略微遲疑,隨后嘴角一勾,說道:“讓他暫時別動,到時候這個起義的首功必須要我拿下,這樣才能和他們講條件。”
旋即,神舉重新走進密室。
“大哥,你的決定是什么?”
單真有些緊張,要是赤舉真的拒絕,他該怎么辦?
或者說赤舉會不會抓了他送去官府。
“昏君無道,乾坤當覆。”
聲音落下,單真一臉驚喜的抬頭看著神舉。
神舉道:“小真,回去告訴你父親和你二叔,他們既然要起義軍,那我自然是不會落后于他們的。”
“好!”
單真滿臉的喜悅,“我這便回去告訴我父親,赤舉大哥,咱們還是兄弟!”
神舉笑罵:“你這混小子,難道我不答應,你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了么?”
“額...我說錯話了。”單真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行了。”神舉拍了拍他肩膀,囑咐道:“你先回去吧,路上一切小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