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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兵臨城下

大熊貓文學    崇禎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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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都是王,但如果論名氣,耿仲明是遠遠不如孔有德和尚可喜的,其麾下兵馬也比孔有德和尚可喜少的多,但其惡劣程度卻一點都不比兩人差,當初若不是他的內應,孔有德也是無法攻陷登州的,后來在奪船渡海投降的過程中,他也有功勞,因而被黃太吉封王。

  在三王之中,耿仲明的影響力和兵力都是最小的,每出戰,必是跟隨孔有德在一起。但這一次卻是例外,原來在尚可喜被明軍斬首,其部一部分為明軍殲滅,一部分被明軍押回大明之后,海州防務出現了空虛,而耿仲明機靈的很,他垂涎尚可喜留下的田地和財產,于是自請移防海州,那時黃太吉還在世,考慮之后,同意了他的請求。

  此次出征遼南,身在海州的耿仲明也被征調了。

  這是他投降建虜以來,第一次脫離孔有德,跟隨建虜作戰。

  當然了,孔有德也沒有多遠,此時押著重炮,再有三五日就能到復州了。

  “都說一說吧,我大清重兵南下,這一戰,究竟應該怎么打?”

  環視眾人,濟爾哈朗袞緩緩問。

  和多爾袞在崇政殿中的詢問,建虜親貴大臣都比較慎重不同,濟爾哈朗話音不落,帳中武將就紛紛請戰,認為明國兩萬,我軍八萬,雖然明軍憑借城池,有山嶺之險,但金州地勢并不險要,他們有信心拿下。

  其中,愛新覺羅尚善最為踴躍,也最為激動時至現在,他早已經得到消息,他在旅順的家眷,一個不剩,都已經為明軍斬殺,日夜為仇恨縈繞的他,急于報仇。

  洪承疇,漢軍旗的老將們卻都是低頭,比起建虜新貴,他們經歷的戰事更多。經驗更豐富,知道現在的明軍可不是過去了,尤其守衛金州的還是明國精武營,其主將閻應元當年鎮守玉田,擊退豫親王的攻擊之時,就已經名動天下,現在以八千精銳,鎮守金州,一年以來,修建工事,好整以暇,絕不是容易對付的。

  濟爾哈朗雖然穩重,但亦是敢戰之人。他知道,這個時候軍心可鼓不可泄,雖然困難重重,雖然朝鮮兵沒有如約到來,但此時卻必須勇往直前。不能耽擱,不然時間成了,軍心士氣必然守影響。

  “金礪聽令,明日天亮,你即率本旗人馬先行南下,拔除金州城以北明軍所有人馬據點,整修道路,為全軍進兵金州掃清障礙!,”

  “嗻!”

  漢軍鑲紅旗都統金礪起身領命。

  “屯齊,給你三千人馬,留守復州,負責后方海岸防務、保護糧草轉運!”

  “嗻!”

  “其他各部,明后日修整,兩天之后,隨本王兵發金州,將明軍全部殲滅!”

  “嗻!”

  眾將轟然領命,一時頗為振作。

  這一夜,濟爾哈朗睡的很晚,他和洪承疇一直都在謀劃。

  和對待范文程的態度不通,濟爾哈朗對洪承疇是相當尊敬的,不唯洪承疇曾經是大明督師,更因為松錦之戰時,雙方交鋒,他清楚知道,大清能在松錦取勝,其實是有一定的運氣成分,洪承疇領兵之能,他是從心底里認同的,現在面對金州堅城,老實說,濟爾哈朗心中并沒有十足的把握,這種情況下,他就更是倚仗洪承疇了。

  “金州之關鍵在北嶺,北嶺失,金州就不保,明軍一定會在北嶺屯集重兵,到時一定是尸山血海,我軍需做好心理準備。”

  洪承疇指著地圖。

  濟爾哈朗咬著牙:“就是用人命填,也得將北嶺填下來!”忽然轉身對身邊親衛:“令孔有德加快速度,十天之內,必須趕到金州城下!”

  此次,建虜一共帶來了四十門重型紅夷大炮,也就是建虜所謂的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其中十門已經到了復州,另外三十門還在孔有德軍中,此時正艱難的運送。

  在建虜各項攻堅做戰中,紅夷大炮充當著絕對主力的角色。只不過紅夷大炮太笨重了,運輸不便,雖然孔有德早早出發,但此時卻還沒有趕到復州。

  除了紅夷大炮,孔有德還攜帶了其他大大小小各種類型的火炮數百門,加上現在已經到復州的,建虜火炮規模,幾乎等同于松錦之戰。

  凌晨。

  濟爾哈朗忽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

  “王爺,王爺,”

  但就在這時,忽然腳步聲急促,艾席禮沖了進來:“王爺,剛剛有一股明軍騎兵襲擊了我墨塔鋪,他們半夜潛入,悄悄殺死哨兵后打開大門,一擁而入,放起大火,我墨塔鋪守軍猝不及防,堡子被他們攻陷,等我們援兵趕到時,明軍已經撤走,墨塔鋪變成了廢墟,存在堡中的五十車糧食全部被燒。戰馬也都被明軍帶走了了!”

  “什么?”

  濟爾哈朗氣的跳起:“沒用的奴才!”

  大戰之前,被明軍偷襲,實在不是什么好兆頭。

  同一時間。

  年輕的明軍游擊正在組織撤退。

  這一年來,他一直率領游騎,對復州實施騷擾和試探情報的工作,其間,有勝利有挫折,但收獲更多的是經驗,一年的時候,讓他金州復州交界的每一處地方都了如指掌,對建虜偵騎探查和出入習慣,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而在雙方的交手中,他信心也逐漸增長,

  昨日,聽聞建虜主力來到,于是他決定率領六十騎,假扮建虜偵騎,繞道去襲擊墨塔鋪。

  墨塔鋪距離復州不過三十里,并不是雙方爭奪的前線,所以建虜根本不會料到,明軍敢繞開前面的據點,孤身深入。

  這正是打了建虜一個措手不及。

  戰斗的時間雖然短,但非常激烈,所獲也頗豐,不但斬了建虜一個牛錄額真的腦袋,還燒了五十車軍糧,繳獲了幾十匹的好馬。

  襲擊成功之后,年輕的明軍游擊迅速命令撤退,天色漸亮時,他們已經脫離了復州地界,進到了復州金州交界的平洋河地區。

  正常情況下,進入平洋河基本就可以保證安全了,但因為建虜昨夜軍議,今日就要對金州發起攻擊,因此凌晨時分,平洋河周邊的建虜偵騎忽然就多了起來,比起平常,足足多了三倍。

  “游戎,怎么辦?”部下問。

  年輕的游擊目視前方,說道:“沒什么說的了,殺過去!!”

  遼南戰報。

  十一月初九日,游擊將軍佟定方深夜出擊,奇襲墨塔鋪,殺牛錄額真一名,斬首三十級,焚毀建虜糧草,帶騎一百而回。

  “殺啊”

  復州通往金州,一直都有官道連接,雖然年久失修,但依然可行車馬,是復州去往金州最便捷的道路,只是官道所經之地,多有山嶺,明軍在山嶺之上修建簡易墩臺,實施防守,鑲紅旗都統金礪被任命為前鋒之后,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清除明軍設置在官道兩邊山嶺上的墩臺據點,打通道路。

  原本金礪以為必有惡戰,不想明軍居然提前從各處墩臺撤退了,他們嘶吼著沖殺上去,面對的都是一個又一個的空臺。

  部下喜悅,金礪卻是有些不安,明軍放棄這些墩臺,沒有設置攔阻,顯然并不是懼怕逃跑,而是戰略撤退,也就是說,明軍可能根本不害怕大清的數萬大軍開拔到金州城下。

  在節省、收縮兵力的同時,明軍或許已經已經做好了和大清在金州決戰的準備。

  “快報鄭親王,就說我軍已經清除了沿途所有的明軍據點,此時距離金州北嶺,已經不過三十里了!”金礪令人報捷。

  “嗻!”

  “噠噠噠噠”

  馬蹄聲急促,金礪的捷報很快就送到了濟爾哈朗的面前。

  而此時,孔有德督帥的重炮兵,終于也是趕到了,濟爾哈朗和多爾袞謀劃的兵馬,除了朝鮮兵遙遙無期,其他兵馬都已經到了,尤其是孔有德帶來的攻堅利器紅夷大炮,更是讓建虜上下振奮。

  “好!全軍按照計劃,即刻拔營!”

  金州。

  城中副將府。

  燈火通明。

  軍議正在進行。

  領兵部侍郎,大明遼南經略高斗樞居中主持,大明遼東總兵官周遇吉、精武營第一鎮,領金州副將閻應元、精武營第三鎮都司徐文樸、游擊佟定方、千總趙良棟、把總以上軍官,以及經略府的諸位參謀,大家圍在高斗樞的身邊,目光都望著面前那一個巨大的金州旅順沙盤地圖。

  周邊山川大海,金州城防和北嶺之勢,清楚展現。

  “建虜氣勢洶洶的向金州撲來,濟爾哈朗親自領兵,鑲藍旗正藍旗鑲黃旗,連同漢軍八旗和孔有德,兵馬最少六萬,更有各種大中型火炮,這是我大明收復金州旅順以來,第一次面對的嚴峻考驗,諸君,有信心否?”高斗樞目光炯炯,環視眾將。

  “有!”眾將轟然回答。

  高斗樞點頭,然后分派命令。

  北嶺為金州城防之關鍵,閻應元率所部守衛北嶺和北門,徐文樸守東門和東門原野,周遇吉守衛城南的南關嶺,并為總救援隊,佟定方為游擊,高斗樞坐鎮城中,調派指揮。

  “我軍沒有援兵,首戰即終戰,諸將努力!”最后,高斗樞道。

  “誓與金州共存亡!”

  金州。

  下午,金州城北十里之外出現紅色的旗幟,漢軍鑲紅旗的紅色軍旗和他們紅色的甲胄,連成一片,如同是秋日的千日紅,密密麻麻的擠滿了那并不寬敞的官道,佟定方的游騎兵依照計劃,進行了小規模的攔截騷擾,隨即就退了回來。

  北嶺上,豎立著一座高高的望樓,此時藍色的旗幟連連揮動,用旗語向金州城內傳遞消息。

  金州城頭,大明遼南經略高斗樞和遼東總兵官周遇吉各舉著千里鏡,徐徐而望。

  這一邊,漢軍鑲紅旗都統金礪來到前方,向金州方向觀望一路小心翼翼的前進,實在是不容易了,復州到金州的官道,本就穿越山嶺,崎嶇難行,加上年久失修,十分的不便,幸運的是,明軍中途沒有堵截,漢軍鑲紅旗雖然辛苦,但還是成功的抵達了金州。

  因為距離遠,也沒有千里鏡,金礪此時還看不到金州的全貌和細節,但只北嶺的情況就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他命令原地安營扎寨,豎起木柵欄,在營地周邊挖掘壕溝,等待后續主力大軍的到來。

  這一夜,金礪小心戒備,只恐明軍會發動夜襲,不想一夜無事,明軍并沒有夜襲,只是派人向他射了一封勸降信。

  “王師即將收復遼東,你身為漢人,是一條道走到黑,遺臭萬年,還是棄暗投明,回頭是岸,副鎮自己選擇。”

  “此時反正,尚不失榮華,若是等到兵敗被俘,那就悔之晚矣了!”

  “孟巧芳就是前車之鑒。”

  金礪看完沉默,自大凌河投降到現在,已經十幾年過去了,他已經在沈陽安了家,兒女滿堂,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成了建虜的將官,反正大明,已經是不可能了。

  天亮后,金礪開始派兵搜索周邊,并在官道兩邊的幾個小山頭上用亂石和木頭修建簡易墩臺。

  明軍不干涉,任由他們施為。

  第二日,建虜后續兵馬陸續趕到。

  最先來到的是愛新覺羅尚善。

當縱馬向前,近距離的觀察金州和北嶺之時,他驚訝的幾乎不敢相信,作為前旅順守將,他對金州旅順還算是熟悉,僅僅一年之前,他還數次巡視金州,但  眼前的金州卻已經不是他印象里的金州了。

  金州北門外的平野上,無數溝渠縱橫,明軍最少挖掘了三道壕溝,每道壕溝都寬約一丈,壕溝前寬達數十步的攔馬溝,攔馬溝外百步則是密集的小坑洞,用來阻止盾車快速靠近。

  而壕溝挖出的土在背后堆成為土墻,土墻高一丈,隱隱看見有明軍在土墻后閃現,三角日月軍旗飄揚之下,每隔百步左右還有一個高起處,用竹筐裝土,樹枝做偽裝,隱隱的好像是炮臺。

  這樣的大型壕溝最少有三道,將金州北門外的原野和東門平野連接了起來,如同是三道護城河,將金州城緊急護衛在中間,而在每道壕溝的后面,都能看到低矮的,半截埋入土中的模糊帳篷,具體部署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帳篷密密麻麻,塞滿了兩道壕溝間的空隙,

  幾條通道從土墻正面延伸出來,走著之字行穿過哪些深深淺淺的壕溝坑洞,到達絆馬溝的前方,道路極窄,好像是供明軍探騎通過的,如果大清想要走這些“之字路”,對明軍發起進攻,不但施展不開,而且會遭到前后左右的一起進攻,必然是死傷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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