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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尚可喜的下場

  明軍殺入城中,如收割稻草一般,所有試圖阻擋的天佑兵,包括兩百名建虜旗丁,都被砍倒在地。

  進城只不過用了半個小時,但其后的搜捕殘敵,卻是持續了兩個小時。城中濃煙滾滾,到處是喊殺,街道巷路中,到處都是倒斃的尸體。

  眼見無路可逃,跟在尚可喜身邊的許爾顯惶恐的都快要哭了,尚可喜咬著牙,披頭散發的怒斥他道:“哭什么,我們還未必死呢,走,去保安寺!”

  “報,兩百個建虜全部被我軍斬殺,鑲白旗參政薩必圖走投無路,于城北的一處院子里自盡,尚可喜的家人都已經被我們抓到,但唯獨不見尚可喜本人和其長子尚之信。”

  “什么?沒有找到尚可喜?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信兵來報,說沒有抓到尚可喜,吳三桂聽罷大怒,尚可喜可是此戰的最大目標,豈能不獲?在四門都被封鎖,難以逃生的情況下,尚可喜絕對還在城中。

于是,明軍在城中再一次展開大規模的搜捕,其中尚可喜的王爺府是重點,同時,對俘獲的尚可喜的家人和親兵嚴刑拷打,終于,有人頂不住了,說尚可喜  躲在城中的保安寺。

  于是明軍直撲保安寺,團團包圍,而不等明軍盤問,寺中方丈就指出了尚可喜隱藏的枯井這座寺廟原本荒廢,尚可喜被建虜封為智順王,到海州后,出資重修了寺院,自以為自己是寺院的大恩人,又和方丈關系良好,他以為躲在寺中就可以逃過此劫。但明軍入城,不要說方丈,就是佛祖也保佑不了他了。

  明軍點燃枯草,往井中投去。

  劇烈的濃煙嗆的井中人受不了,一個接一個的爬出,隨即一個接一個的被綁的結結實實。

  除了尚可喜,其子尚之信,親信許爾顯之外,還有五六個親兵,全部為明軍擒獲。

  吳三桂馬科張家玉張名振親到保安寺,親眼目睹了尚可喜被擒的整個經過。

  尚可喜崇禎七年投降建虜,到今日剛九年,雖然他留起了辮子,但遼東軍中仍有人認識他,又綁來城中俘虜確認,最后確定,就是尚可喜本人,如假包換。

  “要殺便殺,給老子一個痛快!”

  尚可喜,尚之信連同許爾顯三人被押到吳三桂面前,尚之信和許爾顯都跪下了,但尚可喜卻不跪,他瞪著兇狠的眼睛,仍然在激烈反抗尚可喜天生一副兇相,高顴骨,深眼窩,腮上無肉,三棱眼,身材雖然不高,但非常壯實,往那里一站,不說話,只兇狠的眼神,就能把膽小之人嚇出一身冷汗。

  但吳三桂等人,豈能被他嚇倒?就是吳三桂麾下的親兵,也不會被他嚇倒,見尚可喜不跪,兩個親兵一人一腳,狠狠踹在尚可喜的后膝蓋,尚可喜疼叫一聲,不得不跪倒。

  “尚可喜,當年你殘害忠義,背叛朝廷,背棄你的列祖列宗,投靠建虜韃子,屠戮我漢家百姓,甘當建虜的漢奸走狗時,你可曾想到過,你也會有今日!””吳三桂盯著尚可喜,一臉怒意,在大明將士心中,投降建虜的三順王,都是十惡不赦之輩,比建虜還要可惡,若非是留著尚可喜的性命,將他送回京師請功,吳三桂早就拔出長刀,手刃此賊了。

  尚可喜抬起頭,沖著吳三桂哈哈獰笑道:“吳三桂,成王敗寇,老子不怨你,但你也不要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也會是我今日的下場!就算大清殺不了你,你頭上的那些文官督撫,也不會放過你!”

  吳三桂身后的部將都是大怒,吳三桂卻不怒,他冷冷盯著尚可喜:“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著挑撥離間,你以為天下人都和你尚可喜一樣,是無父無君,奴顏婢膝,認賊作父,狼心狗肺的豺狼之輩嗎?”

  “哈哈”

  尚可喜仰天大笑:“罵的好,罵的好啊!”

  忽然收住笑容,狠狠地瞪著吳三桂:“你吳三桂可知道,我父尚學禮是怎么死的?我兄尚可進又是怎么死的?還有我尚家一百三十余口,當年又是怎么死的嗎?”

  尚可喜一連三問,眼睛冒火,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地都凸顯了出來。

  吳三桂沉默。

  他當然知道,尚可喜之父尚學禮,其兄尚可進,都是大明將領,都為大明浴血,死在建虜刀下,至于尚家一百三十余口,則是崇禎六年,建虜攻破旅順,尚可喜留在旅順的妻妾及家眷侍婢數百口,為免被建虜凌辱,全部投水而死。

  這樣的人,和建虜有血海深仇,無論從哪一個方面講,都不應該投降建虜。

  但尚可喜偏偏就投降了。

  “天下人都罵老子,說老子背叛了朝廷,叛離了東江,是漢奸走狗,可凡此種種。是老子我愿意的嗎?”尚可喜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我尚可喜和建虜有血海深仇,當年我立誓要殺盡所有建虜,對朝廷,我也從來是忠心耿耿,可朝廷是怎么對我的?黃龍總鎮在時,尚能公正對我,等黃總鎮戰死,朝廷完全對我不管不顧,我平定皮島之亂,立有功勛,但朝廷不用我,反倒用無功無能、倚老賣老的沈世魁為皮島總兵,只因為他和文官商人親近,是毛大帥的親家嗎?”

  毛大帥,即毛文龍。

  “誰都知道沈世魁與我有仇,用沈世魁,豈不是要置我于死地?”

  “沈世魁一意謀害我,我上疏辯解,朝廷卻不肯相信,我死也就罷了,我手下的兄弟豈非要跟著我一起死?”

  “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老子不叛,難道還要等人頭落地嗎?”

  “老子現在是賊,但老子并不天生就是賊,老子只所以反叛,都是被沈世魁和那些不干人事的文官逼的!”

  “別人罵我也就罷了,你吳三桂有什么資格?松山之戰,要不是你膽小怯弱,跟著王樸逃跑,明軍又豈會大敗?”

  尚可喜狂喊大叫,聲嘶力竭。

  在場的明軍眾將,聽的都是色變。尤其吳三桂,尚可喜最后一句話,捅到了他的痛處。

  “住口!”

  一人忽然站了出來,對尚可喜怒目而視。

  卻是參贊張家玉。

  張家玉怒道:“尚可喜,你都死到臨頭了,卻依然不知道悔改,就算沈世魁對你不公,你可以上疏辯解,辯解不成,你大可以領兵自去,為什么要投降建虜?投降建虜也就罷了,為什么還要殺害不愿投降的部將,又為什么還要擄掠皮島周圍,十幾個大小島嶼上的百姓,斷了我大明在海上的根?人面獸心,無父無君,無骨無氣的無恥之徒!今日猶敢在這里大言不慚,可知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尚可喜,你的父兄,你尚家一百三十口,那些屈死在建虜刀下的亡靈,都正在天上看著你呢,你的所作所為,都已經成為你尚家永世洗不掉的恥辱,罪大惡極,惡貫滿盈之時,你又有何臉目去見他們,還有你尚家的列祖列祖?”

  張家玉兩榜進士,罵人的水平可比一干武將要利害多了,尚可喜瞪著眼:“你你你”一時卻也說不出話來。

  吳三桂等人微微松口氣,若沒有張家玉,說不定他們還真就被尚可喜的狂言壓住氣勢了。

  “押下去,嚴密看管,連這狗賊和他的家人,一起送往蓋州!”

  吳三桂下令。

  尚可喜是建虜封賜的三順王之一,在遼東名氣極大,民憤也極大,當然不能這么直接就殺了,而是要現俘闕下,交給朝廷處置,最后的結果,必然是尚可喜連同他的家人子弟,都被千刀萬剮,以儆效尤,并震懾遼東的那些叛賊。

  “吳三桂,你不要聽文人的話,不然你遲早”尚可喜仍然在咆哮,不過很快他就喊不出了,因為明兵用臟布團狠狠堵上了他的嘴。

  和尚可喜的剛硬相比,其子尚之信和親信許爾顯就懦弱多了,他們兩人跪在地上,連連求饒,但吳三桂看都不看他們兩人,一擺手,示意同尚可喜一同押下,至于跟隨尚可喜的五六個親兵,在吳三桂審理尚可喜的中間,就已經被押到旁邊,成排跪下,行刑的小隊長一揮手,長刀落下,將他們全部斬為兩截。

不止尚可喜身邊的親信,所有跟隨尚可喜,在城戰中負隅頑抗的天佑兵,連同他們的家屬,都被關寧軍全部屠戮,海州城一共有五六萬的居民,其中大部分都是天佑兵即其家眷,在明軍的怒火之下,十不存一,進入夜晚之后,海州城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嚎哭慘叫之聲,徹夜不斷,等到凌晨時分,明軍從海州撤退時,海州城已經是變成了一座廢墟  當日黃昏,從沈陽而來的鑲藍旗前鋒兩千騎兵連同廣寧孔有德的少量兵馬,一起抵達海州城外,當遠遠看見海州城門大開,城頭上空有黑鳥在盤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燒焦氣味時,所有人就都已經明白海州發生了什么雖然今年鑲藍旗并沒有跟隨黃太吉入塞,但己巳之變,以及后來的幾次入塞,鑲藍旗都是參與的了,燒殺搶掠的事情沒少做,對于滿城焦土,到處都是尸骸的情況,他們見的太多了,不過那都是在明國境內,想不到今日在遼東,在他們的統治之下,居然也出現了這種場景。

帶隊的鑲藍旗副都統察喇賴暴跳如雷,孔有德卻臉色發白,一句話也不說,海州的廢墟令他脊背發涼,有兔死狐悲的感覺,隱隱地,他似乎是看到了廣寧和他天助兵的未來  “快,快去稟告鄭親王。”

  察喇賴命令:“其他人,隨我追!”

  孔有德猛然驚醒,急忙拉住察喇賴的馬韁:“副都統,不可啊。”

  “為什么不可?”察喇賴甩開他的手,紅著眼珠子:“難道看著明人肆虐?”

  “吳三桂兵馬多寡,我軍尚不清楚,再者,吳三桂撤退,又豈不知我軍會追擊,副都統只有兩千人,一旦明軍在半路設伏,那該如何是好?”貴為黃太吉親封的王爺,孔有德對察喇賴苦口婆心。

  察喇賴咬牙想了想,知道孔有德說的有理,他將馬鞭狠狠扔下,不甘的叫一聲:“啊!”

  第二天清晨,濟爾哈朗率領的一萬大軍抵達海州。

  當剛看到海州的慘況后,他氣的臉色鐵青,其實不到海州城,只看海州方圓三十里之內的田莊和屯子都被明軍焚燒破壞,原本的漢人包衣一個不見時,濟爾哈朗就已經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當到了海州,發現這原本的遼南重鎮,繁華城池,變成了瓦礫和尸骸共同堆積的一座廢墟,尚可喜也不知去向之后,濟爾哈朗心中的憤怒,再也無法抑制這原本是大清的專有啊,冒煙哭泣,也原本應該是明國的城池和明國的百姓,但今日,竟然是變成了大清,身為沈陽留守,這樣的失敗對濟爾哈朗來說,是不可接受的。

  “殺!往蓋州殺,將上岸的明軍一個不留,全部斬殺!”

  濟爾哈朗下令。

  于是,一萬四千名的兵馬往蓋州殺去,他們的目標,就是全殲吳三桂率領的明軍,以雪蓋州和海州之恥。

  通州。

  攻城的建虜兵馬全部退到四百步之外,修整備戰,三門重炮開始對通州西南城墻連續猛轟,北運河之上,忽然出現大批明軍船只,戰況激烈的時候,通州南城吊橋忽然放下,接著,城門隆隆開啟,一隊明軍忽然從城中沖了出來!

  建虜見狀,都是吃驚,誰都知道,建虜大軍拿不下通州,就是因為通州城墻的阻隔,如果沒有通州城墻,通州城內的兵馬再增加一倍,也早已經被建虜兵馬吃干抹凈了,但現在,明軍竟然主動出城了,這到底是為何?難道是見通州守不住了,想要突圍決戰?

  中軍戰旗之下,剛剛從炸城無功的沮喪中掙脫出來的多爾袞,看著忽然從城中沖出的明軍,眼中的驚訝不亞于身邊的眾將,不過他的判斷和智謀,卻是遠勝眾將,當發現沖出城來的明軍不過兩三百人,大盾為墻,形成一個圓弧陣,急急向前推進,而在他們身后,通州城門重新關閉,吊橋也重新吊起之時,多爾袞立刻明白,明軍并非是要大舉出擊,而是有所目的,就現在來說,值得明軍冒險出城的,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己方的三門重炮,于是他馬鞭一指,急忙吼道:“攔住他們,保護炮陣!”

  左右各奔出五百騎兵,呼哬著,向明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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