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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第一堂課

  其實高強度訓練開始的第二天就有逃兵出現了,不過都是零散的一兩人,且都出自輔兵營,但昨晚翻越圍墻,逃離軍中的逃兵卻是來自精武營,而且一逃就是十幾個,所幸被巡夜的士兵即時發現,在值班將領的指揮下,將他們全部都抓了回來。

  “臣有罪,請殿下責罰!”賀珍跪倒請罪。

  他身后,各營參將千戶們跪成一片。

  倒是吳襄和李國禎置身事外,他們是皇上的御命官員,朱慈烺對他們兩人有優待,不值班,不在崗,軍營夜晚逃兵之事沒他們的責任。

  “起來吧,這事和你們都沒有關系,真要找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朱慈烺面色凝重,逃兵是軍隊的癌癥,一直逃兵不斷的軍隊不可能是強兵,要想練成一支強軍,就必須杜絕逃兵。

  “所有逃兵都押到城外大校場,中午之后,本宮會公開處置!”朱慈烺冷冷道。

  “是。”

  為什么是中午?因為朱慈烺上午沒有時間,上午他必須在信王府聽翰林院的老師講課。

  劉宗周捅破了他一月沒有上課的窗戶紙,崇禎帝震怒,不管是為了平息崇禎帝的憤怒還是為了保護王鐸吳偉業等詹事府官員,朱慈烺都不能再像過去那般狂野了。

  王鐸還在病假中,詹事府暫由少詹事方拱乾代理,方拱乾是崇禎元年進士,除了四書五經之外,別無長才,不過勝在有自知之明,雖然是少詹事,但對詹事府的具體事務,尤其是皇太子的教學事務并不干涉,皆由左庶子吳偉業安排。

  最初,詹事府設五品春坊大學士,由朝中有名望的大臣兼任,掌太子上奏疏、下啟箋及講讀之事,但春坊大學士與內閣大學士容易混淆,遂在景泰年間廢除,所掌事務由左右庶子、左右諭德分領之。因此左右庶子、左右諭德是真正教導輔佐,每日待在皇太子身邊的人。

  左右庶子是正五品,左右諭德是從五品,有明一代,這四個官職出了無數名臣。

  皇太子小時候學的是四書五經,到朱慈烺這個年齡,講官們主要教授的是尚書、春秋、資治通鑒、大學衍義、貞觀政要等治國理政之書。

  朱慈烺暗叫幸運,如果讓他去學四書五經,他就真要瘋了。

  今日講的是大學衍義補卷七正百官。

  皇太子的課程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朱慈烺承接的是朱慈烺本尊過去的課程。

  講官是翰林院的一位學士。

  停了這么多天,皇太子終于重新聽課了,左庶子吳偉業以下,所有人都是興奮,那一位學士講的更是唾沫橫飛能給皇太子的講學,那可是得來不易的機會,大明朝很多的重臣、名臣都是太子講官出身,一旦被皇太子賞識,等到皇太子登基,那就是登天從龍之功啊。

  “百官所任者,一時之事史官所任者,萬世之事…”翰林學士聲音悠揚。

  朱慈烺正襟危坐的靜聽,但心思卻飄到了城外大校場。

  逃兵該如何處置?是依軍法嚴懲還是網開一面?逃兵的出現意味著京營的管理出現了漏洞,要怎么彌補?

  “殿下,殿下?”

  為朱慈烺講課的翰林學士很是靈醒,見朱慈烺呆呆出神,他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用一種恭敬但又很嚴肅,同時帶著責備的目光看向朱慈烺。

  “哦。”

  朱慈烺驚醒過來,連忙用心靜聽,不過漸漸的,他又不以為然了。

  明朝中前期,皇帝對太子的教育培養是非常重視的,從開國皇帝朱元璋設立詹事府到現在,能成為太子老師,或者能給太子講課之人,都是一時之翹楚。不過老師如此優秀,但教出來的學生卻都不怎么樣。歷朝歷代中,明朝皇帝的詩詞人文水平公認是比較差的,從朱元璋到崇禎,其間雖然有好幾個喜歡寫詩的皇帝,但寫出來的詩詞都難登大雅之堂。

  而到了明后期,皇帝對太子的教育卻懈怠了,尤其萬歷皇帝最是典型,為了“爭國本”,萬歷皇帝一直沒有冊立皇太子。沒有皇太子,詹事府就沒有教導的對象。這一來,就把后來的光宗皇帝朱常洛耽擱了,在八歲之后,朱常洛差不多五年沒受過什么教育,連帶著他兒子萬歷的孫子,天啟帝朱由校也被拖累了,小朱由校沒有良師指導,每日跟太監玩耍,不知怎么的就喜歡上木匠活了。

  吸取爺爺、老爸和兄長的教訓,崇禎對兒子的教育非常重視,詹事府人員配備是明后期最強大的。朱慈烺本尊每天學習的時間最少在八個小時以上,除了讀書就是讀書,以至于睡眠不足,腦子昏昏沉沉,不小心失足掉進了池塘。

  這才有了朱慈烺的穿越。

  朱慈烺是幸運的,因為不幸落水,他“癔癥”了一個月也沒有人懷疑他的身份,病好之后不上課,也有腦子昏沉的借口,加上國事糜爛,松錦之戰又在進行中,崇禎帝每天焦頭爛額,對太子的督促有所疏忽,因此朱慈烺才能有一個多月的輕松時間。

  現在被劉宗周點破,朱慈烺無法再輕松。

  而眼前這一位翰林院學士的講課內容,又讓朱慈烺心生感嘆。

  并不是翰林院學士講的不好,而是因為對治國無用。

  雖然朱元璋對皇太子的教育非常重視,并設立了詹事府,但從結果上看,明朝的皇家教育對皇帝的治國能力并沒有多少加強,皇太子在7歲到15歲由詹事府教育,登基成為皇帝后由翰林學士進行定期講座,但講座的主要內容仍然不脫于古板的四書五經,很少涉及當下的時政。

  當年幼的萬歷、崇禎皇帝向學士們提出如何解決現實問題時,學士們的標準回答無非是:治國不在于權謀智略,不在于整經備武,而在于“德”。皇帝努力“修德”成為國民道德典范,天下自然就會太平了。

  如此迂腐,又焉能培養出合格的皇帝?

  堅持一個時辰,這一堂課,終于是結束。

大熊貓文學    崇禎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