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什么最缺?
還是人才啊。
湯若望,焦勖和趙仲都去忙了,朱慈烺交給他們十門青銅小炮的任務,夠他們忙乎一陣了。
“走吧,去火器廠看看。”
朱慈烺離開鎮虜廠。
田守信褚憲章剛簇擁著朱慈烺出了鎮虜廠,就聽見城中隱隱傳來一陣陣歡呼,歡呼聲從遠而近,漸漸清晰,最后如風雷一般的卷動了整個京城,“遼餉減半!”“皇上大德!”到處都是驚喜的呼喊聲,還有人在喊:“城門口有告示,大家快去看啊。”
人群風起云涌。
天下苦遼餉久矣。
只一個減半,就讓百姓們激動。
經過一個上午的準備,朱慈烺提議的安民告示,終于是在下午時候貼出來了,而遼餉減半、開厘金、革鹽政、追逮賦的四大國策都在告示上寫的清清楚楚,有讀書人大聲的念讀。很快,這張告示貼遍了大江南北,從京師開始,保定,太原,西安,北面一直到蘭州西寧;南面則從南京開始,鎮江,揚州,一路傳到福州和廣州,如一聲驚雷,震動了整個天下。
大明朝,從來也沒有這么雷厲風行過。
多年以后,歷史學家用四個字形容這一天:崇禎新政。
也就是從崇禎新政開始,大明朝慢慢有了一點復蘇的跡象。
歡呼聲傳到皇宮,王之心王承恩王德化跪在崇禎面前,向崇禎報喜,崇禎負手而立,眼眶里隱隱有淚光,他登基十五年了,還從來沒有一項德政,能贏得百姓們如此愛戴。
河南。
正在謀劃攻取開封城的李自成聽到崇禎新政的內容,有點不敢置信:“朱家皇帝一毛不拔的脾氣,這次怎么這么大方啊?癔癥了嗎?沒有遼餉,他拿什么給官軍發餉?沒有餉銀,哪個人肯為他賣命?”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的跳起來:“我明白了,朱家皇帝是想抽我的柴火啊!”
釜底抽薪是也。
沈陽。
剛剛病愈的黃太吉正靠坐在床榻上聽大玉兒給他念奏折,聽到南面傳來的消息后,他一下就坐了起來,大玉兒嚇的花容失色,趕緊跪倒在地:“臣妾該死,驚擾到皇上了。”
黃太吉搖搖手,皺著眉,沉思的說:“沒你事…明國皇帝這四項國策,還真有點意思。”
陜西。
正為糧餉愁眉不展的孫傳庭,聽到厘金稅開征的消息,哈哈大笑。
“污蔑!我們什么時候不交稅了?為什么針對我們?”南方已經致仕的某儒臣氣的胡須亂顫。
“皇上身邊有佞臣!”
“還要革我們的功名,這是往死路上逼我們呀!”
“我家已經揭不開鍋了,他們要敢來追稅,老夫就死給他們看!”
眾多逮賦者,又是憤怒又是惶恐。
厘金稅一出,運河上的大商人們都是惶惶不安,紛紛找官員說情,看能不能緩征或者免征?但所有官員都是搖頭,厘金稅是太子爺提議設置的新稅,沒有人能擋住的。商人們轉而求其次,想著自家的商船是不是能減免?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明朝從法律到制度,從來沒有一項能嚴格執行,在商人們看來,這一次厘金稅的開征,一定也是如此。
聽到鹽政改革的消息,揚州的鹽商和鹽幫都是憂心忡忡,雖然鹽政改革并沒有全面取消鹽商和鹽店的專賣,但精明的鹽商已經感覺到了危機的臨近,他們聚集在一起,徹夜商量,想著怎么才能使朝廷改變主意?
從南到北,整個京師到處都是歡呼之聲,朱慈烺的心情也忍不住有點激動,大明的百姓真沒有什么太高太遙遠的奢望,只求一個溫飽,就足以讓天下太平。然溫飽兩字又何其難?
每一個王朝,隨著初期的穩定和中期的繁榮,人口都會逐漸增加,然不能產出更多糧食,不提高生產力,產不出更多的布匹,當人口數達到一個臨界點,加上有天災人禍時,天下就會大亂。
如果挺過去了,王朝就又會有百年的榮景,如清朝的同治中興,太平天國的一番尸山血海,反倒是給清朝續了命。一旦挺不過去,那就是人頭滾滾,尸橫遍野,一切推倒重來。前朝的既得利益者,被殺的干干凈凈,人口也在這過程中大量消耗,糧食布匹和人口,重新達到了一個供需的平衡點,加上新生政-權的官員沒有前朝官員的暮氣,國家也沒有那么多的勛貴后代需要供養。于是一個輕松上陣新王朝又開始繁榮,然后又開始了下一次的輪回。
朱慈烺現在所要做的,不止是整經備武,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更重要的是提高生產力,增加糧食和布匹的產量,使天下百姓都能溫飽,從而避免這種歷史悲劇的輪回。
宋應星,算算日子,再過五六天,應該就可以進京了吧?
兵器廠。
朱慈烺來到火器廠時,掌廠太監齊寧已經在門外恭候很久了,朱慈烺的馬隊一在視線里出現,他就帶著手下的兩個小太監和廠里的幾個管事者跪在地上了。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
“臣等叩見太子殿下。”
“都起來吧。”朱慈烺翻身下馬。
跟想象中差不多,火器廠占地廣闊,門口有京營兵守衛,門禁還算森嚴,進到院子里,首先看到的就是堆砌的煤山,耳朵里聽到的則是各個匠鋪里傳來的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叫工匠們不要跪,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了鎮虜廠的前車之鑒,這一次朱慈烺一進門就命令齊寧。
“嗯?”齊寧呆愣在原地。
“傻站著干什么?還不快去傳令?”
褚憲章臉色一沉。
“是,是!”齊寧趕緊去傳令。
只見他提著袍子,沿著匠鋪一溜小跑,尖聲喊:“太子爺有令,工匠們都不要跪,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嗓音尖銳,越發顯出他的驚慌。
朱慈烺忍不住笑了。
褚憲章額頭瞬間就冒出冷汗:這個齊寧,今天怕是要給我惹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