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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回國

  新人?

  什么新人?

  聽著流暢的普通話,還有話里的意思,再看看四周推著車子拉石頭的工人,房仕龍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下意識,他順著鄭正的話看了過去。

  是一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的中年人。

  看上去很平淡,很有修養,一雙淡然的眸子,酷似得到的世外高人。

  正是曾經的黃江區書記,張昌榮。

  從來只有人適應環境,而沒有環境適應人。

  適應不了?

  那就只能去死。

  張昌榮顯然是適應了環境的人。

  當然,他曾經心里也不服過,憤怒過,屈辱過。

  在國內,他權勢滔天,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一呼百應。

  去不想落得一個如此下場。

  被人欺負不說,攢的那些家底也弄個精光,就連自己的獨生子都被人廢了,老張家算是徹底絕了后。

  一度,張昌榮恨不得殺人泄憤。

  初到這里,心中的屈辱和憤怒怎么也消除不了。

  堂堂黃江區書記,居然讓自己當礦工,哪怕是死也絕對不干。

  但時間,是根治任何心病的良藥。

  餓了好幾頓。

  張昌榮得到了一個面包,忽然發現,其實生活就是為了吃飯,幸福就是如此簡單。

  閑暇的日子里,張昌榮開始反思自己做過的那些事。

  忽然明白了家與國之間的關系。

  也忽然明白了,不是自己有能力,而是國家給了他施展能力的地方。

  不是他自己有多大才華,而是有數萬萬的人賦予了他施展才華的土壤。

  沒有人是天生的主角。

  時代的浪潮推著人在進步,他只是因為昔日的理想得到了時代的認同。

  而他失去了國家,背棄了信仰,才會落得一個如此下場。

  是什么讓自己背棄了曾經的理想和抱負?

  無數個日夜,張昌榮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等想明白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當初錯得有多離譜。

  于是,后來的日子,張昌榮努力工作,一些二十歲的黑人雇員五個人都完不成的產量,他以五十六歲的老弱之軀卻完成了。

  也許是徹底想開了,加上每天干活,張昌榮雖然頭發白了再沒有染回去,人也清瘦了許多,氣色卻越來越好,精神也越來越健碩。

  漸漸地,他徹底明白了那句話——資本是腐蝕人心的毒藥。

  而他因為戒了毒,戒了心中的貪婪,才恢復了昔日的精神頭。

  到底是曾經管理一方的大人物。

  鄭正本來是想讓張昌榮在這里贖罪自生自滅的,發現了他的心態轉變,抱著廢物利用的想法給他安排了管理職務。

  因為大多勞工都不認識字,而本地勞工又很蠢很懶惰,張昌榮以前都一肚子壞水,拿來收拾這些勞工正好。

  沒想到還真有用。

  以前一個黑人完不成的工作,自從張昌榮進行了工薪制度改革,采用日薪結算,這些沒事就特么曠工的工人,居然很少曠工了。

  就連平時上班,也不會像以前使勁偷懶。

  原因倒也很簡單。

  以前的工人,每周結算一次薪水。

  這些當地的工人就會拿著錢,去城里消費,不把錢花光是不會回來工作的。

  而自從日結,這些家伙還是拿著錢去消費,然后鄭正就在這里搞了個妓院還有酒吧,每天都把這幫工人口袋掏干凈,然后這幫家伙就乖乖去上班了。

  做了這么久的時間,發現張昌榮似乎徹底是愛上了這里的生活,一點都不想跑。

  鄭正也就給他更大的權柄,負責招呼新的工人。

  傻子才跑呢。

  在這里時間久了,不跟外界接觸,其實張昌榮是真的喜歡這里。

  空氣清新,氣候適宜。

  沒事了出去打打獵,換換口味,簡直給個神仙都不換。

  還有幾百號工人可以指揮,傻子才跑呢。

  隨著鄭政招呼,張昌榮笑著看了一眼房仕龍,猛的一看,好家伙,怎么是他。

  不過,畢竟已經不是曾經的心態。

  張昌榮拉著房仕龍說道:“老弟。我也不問你為什么來這里。既然來了,就把這里當成家,好好干活。這里啊,比外面的世界舒服多了。日落而作,日落而息,你很快就會愛上這里的。”

  說著,張昌榮讓人給房仕龍拿來了工人用的工具,就準備讓人帶他去工地干活。

  房仕龍人都傻了。

  看著鄭正遠去,不由自主大喊道:“你們不能違背自己的信譽,我給了你們一百萬美元,你們不能這么做。”

  鄭正回頭,淡淡說道:“這個世界,耶穌都救不了你的。還是在這里好好干活吧。”

  像是一道雷劈在房仕龍腦袋上,整個人腦袋里嗡嗡作響。

  為什么,又是這句話!

  連續三天,房仕龍滴水未進,不吃不喝。

  他完全無法接受,被弄到這里挖礦。

  他是誰?

  巨星啊。

  多少錢在等著他賺,多少女粉絲在等著他去開門。

  有著許多富貴榮華在等著他,他怎么可以留在這種鬼地方。

  夜,深了。

  房仕龍呆呆望著天上的明月,嘴唇干枯,雙眼茫然。

  這時,張昌榮拿著一條烤熟的兔子腿走了進來。

  一股香味傳來。

  噴香噴香。

  房仕龍不想去看那個兔子腿,可眼睛卻完全不聽使喚,喉嚨也忍不住蠕動起來。

  張昌榮臉上帶著和善笑容說道:“餓了吧。”

  房仕龍沒有說話,憤憤看著張昌榮,想要將遞過來的兔子腿打開,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跟著張昌榮進來的張凱利譏諷說道:“在這里,你就別擺你的明星架子了,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黃江區書記。你有什么好擺譜的。”

  房仕龍眼睛一動。

  黃江區書記,他還是知道有多大的。

  再聽張凱利的語氣,疑惑道:“那你們怎么到這里的?”

  張昌榮笑了笑,說道:“先吃東西,一會咱們慢慢聊。”

  房仕龍有了同仇敵愾之心,饑腸轆轆也顧不上那么多了,抱著兔子腿就開始大快朵頤,吃得那是滿嘴流油。

  怕他被噎死,張昌榮遞了一口水過來說道:“你比我運氣好多了,那時候,我可沒肉吃。”

  良久。

  房仕龍把兔子腿吃飯,聽著張昌榮和張凱利父子倆訴說曾經的事。

  等知道兩人昔日的風光和怎么被沈建南一路玩弄到這里,才反應過來,張凱利的聲音有些尖銳。

  被廢了都能忍?

  再想到自己居然想霸占沈建南的女人,心里情不自禁居然有了一種慶幸。

  但想到這自己的悲慘遭遇,房仕龍憤憤說道:“你們就不想報仇?”

  張凱利不屑說道:“你拿什么報仇?你不去招惹那王八蛋,他會搞你嗎?”

  張昌榮則笑著說道:“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何必再拘泥于那些蠅狗瑣事之中,要說仇,那些百姓,是不是該將我扒皮抽筋。雖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會到這里的,但我想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到了沈建南這種人的高度,是不會去破壞規則的。你肯定,做了什么事吧。”

  房仕龍無言以對。

  以前,他打過人,罵過人,欺負過人。

  甚至強奸過人。

  如果說恨,那些人恐怕也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

  夜漸漸深了。

  張昌榮拍了拍房仕龍的肩膀說道:“我明白你還沒法接受,但相信我,你會愛上這里的。這里的氣候很好,不用背負良心債,每活一天,都是新生。”

  第二天。

  房仕龍起了個大早。

  昨晚吃了一個兔子腿有了力氣,趁著附近的人不注意拔腿就跑。

  啪啪!

  一頓鞭子抽過來。

  第五天。

  房仕龍吃飽喝足,繼續跑。

  可茫茫礦山,又能往哪里跑。

  又是一頓毒打。

  十天過去。

  房仕龍拿著錘子,在烈日下揮舞著錘子。

  就在這時,張昌榮喊道:“房仕龍,來新人了,你帶帶他們。”

  房仕龍丟下錘子看過去,怔了許久許久,卻又忽然露出一口白色的牙齒。

  一個看上去有著英國人血統的混血雜,一個個子很矮,滿臉茫然,卻怎么也遮掩不住猥瑣氣息的土撥鼠。

  香港。

  一場雷鳴過去,烈日從高空灑落,帶著一絲熾熱的氣息。

  春季過去,迎來了夏的味道。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由于云記表演了一場殺機給猴看的大戲,洪星娛樂公司簽下了許多明星和有潛力的娛樂新人。

  倒不是沒有實力反對。

  反對最強力的聯誼社在十天前堂口遭遇不知名力量打擊,高層全部斃命。

  而隨之,港府全城通緝聯誼社剩余力量,并通報聯誼社參與多項黑社會犯罪行為,殺人、強奸、以及搶劫和高利貸。

  這極其荒唐。

  誰都知道聯誼社和前任港督關系匪淺,和英皇是什么聯系。

  此時沒了用處,卻遭到了最慘烈的拋棄。

  現實就是這樣。

  沒了用處的存在,連主人都會放棄。

  倒也不沒有叫好的。

  各大村屋,掛起了喜慶的橫幅,熱烈慶祝聯誼社幾大頭目遭到天譴。

  但人總是淡忘的。

  隨著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各種演員,以及男主演房仕龍最后一部影片,這部尚未上映的歷史劇,就已經成為了最受期待的電影。

  此時。

  沈建南踏著大步,在總督康定搜黑著臉恭送下,離開了總統府。

  等到車隊離開,康定搜才忍不住罵了一句。

  太猖狂了。

  居然直接讓倫敦給他施壓。

  大英帝國什么時候被一個人逼到這種地步。

  但想到英國在各地的殖民地都在失去,想到連央行都被這幫混蛋洗劫了幾十億,97又即將來臨,康定搜無奈嘆息了一聲。

  在這場大勢的追逐中,他不得不承認,日不落帝國的輝煌已經不再。

  不然,帝國又何必扶持幾個華人商人來圖謀未來。

  想到倫敦方面居然為了一點股份屈服于沈建南的淫威,康定搜就感覺意興闌珊。

  沈建南卻沒有興趣理會康定搜的想法,車隊開進啟德機場后,他直接上了早已待命許久的飛機。

  如今大勢已定,自己風頭太盛,也該避避風頭了。

  但全世界各大勢力都對自己恨之如如,也只有華夏,才是唯一的避風港了。

  那里,有著百萬男兒,億萬萬血脈同胞,能夠給自己最大的安全。

  經歷兩個多小時的飛行。

  沈建南再睜眼,飛機已經降落在虹橋國際機場。

  盧樹早已等候多時,等到沈建南下了飛機,立馬笑著迎了上去。

  許久不見,盧樹發福了不少,但紅光滿面顯然精神不錯,身邊對著一對漂亮女兒,頗有盧新月的幾分漂亮。

  兩人見了面寒暄了幾句,沈建南讓人拿出來這次回國準備的禮物,朝兩個女孩露出了笑容。

  看到沈建南要送的禮物,盧樹臉都綠了。

  兩串閃閃發光的鉆石項鏈,這東西,他在安然.卡戴珊脖子上看到過,在薩沙.安東諾娃.季莫申科脖子上看到過,也在自己妹妹脖子上看到。

  哪里不知道,這玩意代表什么意思。

  趕緊擋在兩個女兒面前,盧樹憤憤說道:“沈建南,這是你侄女,你侄女,知道嗎?”

  沈建南打趣道:“老盧,你怕什么。難不成我在你心里是那種人?”

  你特么自己沒點逼數?

  盧樹說道:“這東西太貴重了,你還是留著送給別人吧。”

  沈建南聳了聳肩膀說道:“你真把我當禽獸啊。這不一樣的,是鄭正讓人送回來的,不是什么值錢玩意。”

  盧樹滿臉黑線,知道沈建南在嚇自己,才讓兩個女兒接過沈建南的禮物,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朝女兒說道:“快謝謝姑父。”

  兩個小姑娘才十五六歲,怯生生的明顯有些緊張,沒辦法,沈建南雖然笑著,但身上有種看不見的恐怖氣場,那是實力帶來的靈魂壓迫感。

  但終究對于這個未見面的姑父心里有著許多好奇,兩個小姑娘怯生生叫了一聲姑父,滿是好奇打量著沈建南。

  好奇,是會害死貓的。

  盧樹有些后悔帶兩個女兒來給妹妹爭取什么了。

  像沈建南這種人渣,對于女生的吸引力簡直跟罌粟一樣,一好奇,可是會壞事的。

  兩個孩子又正是花季,心里種下什么東西,以后搶救都搶救不過來。

  世上上哪再去找沈建南這種渣到極點的混蛋。

  趕緊把女兒關進車里,盧樹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沈建南含笑看著盧樹的拙劣表演,只感覺被算計其實挺有意思的。

  盧樹也知道,自己的小動作瞞不住沈建南這種智商近妖的家伙,嘆息一口氣說道:“建南。我托大一次,也算是你大舅哥。看在我為公司做了這么多事的份上,新月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你就找我撒氣。”

  沈建南淡淡笑了下,摟住了盧樹的肩膀調侃道:“新月沒有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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