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嶼一棟泛著歲月氣息的建筑里,邢磊交叉雙手站在沈建南面前,誠懇道謝著。
呂蒙才一系人稀里糊涂被停職的停職,查出的查出,別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這個當事人豈會不清楚。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謙虛謹慎。
沈建南很滿意邢磊的反應,被破格提拔重用,代理副局長一職位還能有現在的心態,也不算他特意來一趟鷺城費的這些心思。
拿起桌子上的茶填滿,沈建南朝著邢磊示意了下。
“我們師生的關系,就不用這么客氣了。坐。”
“是,老師。”
“你知道第一工業株式會為什么會讓這么大的步么?”
因為沈建南。
這是彼此心里都有數的問題。
所以,邢磊認真思考起來,他知道,這是沈建南在考驗他的能力。
“因為他們有所求。”
“說說看。”
“航運業現在雖然低迷,但不可能長期低迷下去,在現在涉足造船行業,是一個非常好的時機。從基礎設施建造,再到打通各種運輸渠道,至少要消耗兩年時間。到那時候,造船業的洗牌可能已經結束,迎來新的發展。”
“地理位置上,鷺城距離曰本非常近,時差和氣候也都跟曰本相差不大,第一工業株式會的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也更加容易適應。”
“其次就是成本端......”
聽著邢磊分析第一工業株式會的需求,沈建南滿意點了點頭。
條理清晰,邏輯分明,清楚將第一工業株式會的需求和鷺城造船廠的優勢一一羅列了出來,又結合全球大宗商品資源市場和航運市場的波動周期,大局觀把握的還算不錯。
拿起桌子上的夾子,將一杯茶水夾到邢磊面前,沈建南不加吝嗇贊許起來。
“大局觀看的不錯,我還擔心這么推你上去,可能會拔苗助長,現在看,我擔心是多余的了。”
“謝謝老師贊許!”
“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并不是所有東西都只看利益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邢磊匆忙站起來,眼睛直視著沈建南的眸子。
“謹記老師教誨,學生一定不忘初心。如有違背,五雷轟頂!”
“哈哈,這么嚴肅干什么,來,坐下喝茶。”
不久,邢磊踏著大步走了。
沈建南往沙發上一靠,閉上眼睛復盤起來。
有波羅的海造船廠的軍工技術,加上第一工業株式會在船舶配套設施制造方面的經驗,鷺島造船廠運營起來,是問題不大的。
如今歐洲資本被迫從各國往外流出,亞洲、北美,是這些資本僅有的兩個選擇。
到那時候,有資本推動,大宗資源價格必然會帶來新的需求。
特別是銅業資源,作為戰略性物資在科技時代的權重會越來越重,用鷺島造船廠生產的貨輪組建遠洋船隊從非洲來回往返,不管是利潤還是政治籌碼,都會越來越大。
也不知道鄭正在非洲怎么樣了。
無論是什么樣的時代,其實一直都是資源為,如果能夠拿下非洲一部分大型銅礦,以銅未來的價值,那第一資本才算是真的可以奠定出自己的百年根基。
忽然,鬢角兩側感到一股細膩的溫柔,接著,一股淡淡的疼痛混合著舒適,從頭皮傳達到了四肢百骸。
“在想什么?”
“下個禮拜,我得去一趟美國。”
“我不會攔著你的。”
“看你這話說的,我是為了工作。”
“我可什么都沒說。”
“新月。”
“又想糊弄我?”
“不。我想弄你。”
贊比亞共和國是非洲中南部的一個內陸國家,北靠剛果民主共和國,東北鄰坦桑尼亞,東面和馬拉維接壤,東南和莫桑比克相連,南接津巴布韋、博茨瓦納和納米比亞,西面與安哥拉相鄰。
因贊比西河而得名。
由于這里已探明的銅礦比例幾乎達到全球百分之七十,因此被稱為銅礦之國。
這里河流眾多,水網稠密,水力資源非常豐富,長達兩千六百六十米的非洲第四大河贊西河,就是在這個國家。
屬熱帶性氣候讓這里的氣溫異常舒適,干旱季節氣溫不會超過三十二度,寒冷季節氣溫不會低于十五度,比起其他熱帶非洲國家要舒適的環境,旅游環境有著整個非洲最巨大的潛力。
加之地廣人稀,銅、鈷等有色金屬儲量巨大,土地肥沃,雨水充沛,一年糧食可以種上三季,贊比亞對于很多外人來說,就像是夢幻國度一樣美麗。
但地獄和天堂,也許總是一線之隔。
一年前,對于盧薩卡的黑人而言,他們的生活就像是天堂。
不用去辛苦種植,不用去辛苦工作,每天躺倒河邊洗洗澡曬曬太陽,就可以很愉快的生活下去。
只是最近,被譽為銅都的盧薩卡卻邁著地獄沖了過去,那些銅業公司的倒閉和裁員,讓他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工作后,因為沒有粗款他們就沒有了錢去購買糧食,沒錢買糧食,就意味著不能填飽肚子。
短短一個月的時候,已經有超過百人直接或者間接死在了貧窮造成的饑餓和屠殺之下。
在銅價的持續低迷中,贊比亞的黑人們感覺自己已經離地獄不遠了。前總統肯尼斯.戴維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政府的注意。
那個脖子上戴著金項鏈的大胖子,就是主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只要推翻了奇盧巴的政府,他們就可以搶到足夠的美元和黃金去購買食物。
貧窮、饑渴讓處于死亡邊緣的人們忘記了對權利的恐懼。
在一次次忍饑挨餓中,整個贊比亞發生了一次又一次暴力沖突。
由于執政黨無力解決民眾的生存問題,在前總統肯尼思.戴維的帶領下,組成了反政府武裝想弗雷德里克.奇盧巴政權發起了進攻。
在這一場武裝斗爭中,盧薩卡成為了雙方廝殺的最重要地區。
盧薩卡總統府內,奇盧巴的眉頭幾乎快擰到了一起。
那張黑到發亮的臉上,沾滿了汗水和油膩。
“噠噠噠…咚…..”
外面的槍炮聲,哪怕是在總統府內也是清晰可聞,反政府軍和奇盧巴的政府軍已經發生了交火。
這正是讓奇盧巴緊張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以他手中的兵力能不能打敗肯尼思.戴維的反政府武裝,如果他的士兵失利的話,他只會有兩個下場。
一個是被戴維的人,將部落民眾不管男人和老幼,屠戮一空;另一個結果就是只能流亡他國,去面臨無休止的追殺和暗殺。
無論哪個結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該死的,戴維怎么會有直升機,他從哪里來的錢買直升機,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沒人能回答奇盧巴的問題。
所有人都很疑惑,為什么戴維可以擁有直升機,而且還是三架直升機,蘇聯制造的米8軍T用直升機,每一架可都是數十萬美金。
轟——
一聲恐怖的巨響,突然從附近傳來。
隨之,盧卡薩皇宮也在巨響中跟著一陣劇烈晃動。
奇盧巴肝膽欲裂,死亡的危機讓他忍不住朝著四周的官員們咆哮起來。
“該死的。把它給我打下來。”
“我們已經試過了,但他們火力太強,我們根本沒辦法瞄準。”
“廢物,全都是廢物。還不趕緊給我想辦法,否則我殺了你們。”
咆哮著的奇盧巴,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一頭充滿野性的猩猩,充滿殺意的眼神和猙獰的表情,令四周的政府官員們一個個打了個寒顫。他們很清楚奇盧巴的性格,這根本就是一個瘋子,如果戰況再得不到控制,他一定會在戴維的人打到之前,將在場所有人先殘忍殺光。
“總統先生。我們的武器太落后了,很難對付戴維的直升機,但暗影傭兵團的火力強大,他們一定有辦法的。”
“該死的。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么?我有最英勇無畏的戰士,難道還對付不了戴維這個雜碎。”
“總統先生。他們的火力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們的勇士已經死了上百人了,但對付有很厲害的狙擊手在盯著我們,根本無法用火箭筒瞄準。如果暗影可以幫我們解決掉那些狙擊手或者直升機,我們就可以扒掉戴維這個雜碎的皮。”
“但他們要價實在是太高了。”
“總統先生,現在不是考慮錢的時候。”
“你在教我做事?”
撲通——
國防部長參謀瑟瑟發抖跪在了地上,在這里,是絕對不容許有人質疑奇盧巴的權威。
可惜,他跪的已經太遲了。
嘣——
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奇盧巴將手里還冒著熱氣的黃金沙漠之鷹放到了桌子上。
“馬修。你去和暗影的人談,告訴他們,我可以將康克拉銅礦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當做傭金給他們,讓他們務必幫我們搞定戴維的人。”
康克拉銅礦,是贊比亞最大的露天銅礦。
因為不需要下探很深就可以采掘到礦材,一直是奇盧巴政府的主要收入之一,價值,更是高達一億六千萬美元。
可現在,奇盧巴居然說拿這么重要的一座銅礦去支付暗影的酬勞。
“弗雷德里克。天啊,你怎么可以把康克拉的股份給他們,百分之三十,已經快五千萬美元了。”
財政部長馬修的話,讓奇盧巴眼里閃起一絲瘋狂的嗜血之色,如果這不是他親弟弟,他真想一槍斃了他。
“蠢貨。如果我們無法打敗戴維,這些銅礦還有什么用?你覺得,我們可以帶著這些銅礦遠走高飛么?”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你除了會貪錢還會干什么,白癡,還愣著干什么。”
與此同時。
盧卡薩假日酒店。
波比.阿里莫維奇.庫里申科抱著一瓶紅酒,毫無形象將腿翹在沙發上,欣賞著房間里幾名女郎的熱情煙霧。
外面肆虐的槍炮聲和導彈聲依稀可以聽到,但這廝就像是跟沒事人一樣,指揮著女郎們擺弄出一個又一個撩人的姿勢。
鄭正真心懷疑庫里申科是怎么長大的,別人家的毛子,都是伏特加,這貨天天抱著個紅酒就算了,還喝的跟牛飲一樣一點品味都沒有。
簡直是,牛嚼牡丹。
“鄭。你怎么這樣看我。老天,你難道在這里被那些家伙傳染了?”
“混蛋。你信不信,我一拳砸爛你的嘴巴?”
“真是一個暴力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伙。”
“你才是白癡。為什么要將直升機賣給那些人,你知道么,如果我們和奇盧巴合作,這會讓我們很被動。”
“有錢賺,為什么不賣?你當我傻?”
鄭正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他對小庫里申科這種有錢什么都能賣的態度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你怎么不把核彈賣他們。”
撲——
小庫里申科一口將嘴里的紅酒全噴了出來,看著鄭正的眼神,就像是真的在看著白癡。
“鄭。你的腦子是怎么長的,實在是太愚蠢了。我把核彈賣給別人,沒有人敢用的。但賣給他們,他們真敢用的。”
鄭正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不由,小庫里申科好像也順眼了很多。
但小庫里申科猶自感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和鄭正認真解釋起來。
“不光是我,還有其他軍火商也都是一樣。美國,法國,英國,德國,你看,有哪個軍火商會把真正的重型武器賣給這里的人?”
好像,確實是這樣。
鄭正眼里閃過一絲疑惑,不是小庫里申科說,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們只是想要賺錢罷了。但要想賺錢,就得有人買。老天,想想看,那幫家伙拿到什么就丟什么,你覺得,我們的生意還能一直做下去么?”
這一次,鄭正徹底明白了小庫里申科的意思。
財富,只對人有用。
所以人口資源,一直都是最大的財富。
但這一點,黑人似乎完全意識不到,在這里,部落種族之間的戰爭,往往都是不死不休,直到對方的種族或者部落死的一個人都不剩下為止。
安哥拉戰爭,二十年時間彼此殘殺了全國百分之八十的人口,簡直是駭人聽聞。在那里的一年,鄭正感覺自己面對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發狂的猩猩。
可以想象的到,如果這些人拿到了真正的威懾性武器丟出去毀滅對方,那以后的生意還怎么做下去。
韭菜,還得養下才能收割的,特么連根都拔了,甚至連種子都吃了,哪里來的第二茬韭菜割。
砰砰——
突然,關著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身軍中的何天涯從外面走了進來。
“團長,戴維的人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