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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盧九皮

  長兄如父。

  含辛茹苦將妹妹養大,在盧樹心里,盧新月的地位,其實跟親女兒沒什么區別。現在,妹妹看起來,很快樂,那不由自主洋溢著幸福,讓他不忍心去將心里的那份擔憂表達出來。

  總不能說,你男人可能不是個什么好東西吧。

  或者,你男人可能是個冷血無情的家伙,他有可能是在利用我們。

  什么都不能說。

  看著盧新月洋溢著笑容的臉,盧樹心里不禁一嘆。

  有些緣,是善緣,有些緣,是孽緣。

  如果不是當初他想從學校里找一些希望,也許,今天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了。

  錢,真的那么重要么?

  一時間,盧樹不由有些茫然起來。

  盧新月心思何其剔透,就是真正的七竅玲瓏也恐怕就她這樣了,在盧樹說想跟她一起走走的時候,她就猜到盧樹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說。

  不方便當著別人面,還要避開沈建南,憑著感覺,盧新月的直覺告訴她,恐怕,自己大哥是對自己的男人心生恐懼了。

  想笑,也有點想氣。

  那個家伙,骨子里透出來的淡漠和無情,確實很容易讓人感覺恐懼,如果不是彼此交融,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會對他的沒有底線的無情感到寒意。

  以前,盧新月也是這么覺得,她能夠敏銳感覺到沈建南滲透靈魂深處的淡漠,簡直就不像有血有肉的人。

  但現在嘛——她哪不知道,那鋼鐵一樣的身體下,全是熾熱,那滾燙和熾熱幾乎能夠融化人的靈魂和身體,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不會有比他更有情的人了。

  家國天下,九鼎傳承。

  想著沈建南靠在自己身上說的秘密,盧新月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這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連宋曉丹都不知道。

  嘩啦啦——

  流水從石拱橋下的渠道流過,彈奏著自然的樂章,看著妹妹臉上的笑容,盧樹的心越來越糾結。

  無情之人,一切皆為利。

  這種人,在盧樹的半輩子里見過太多太多。

  現在,盧家有他在,有九鼎飲料在,還需要他四處奔波,新月也還年輕,那個混蛋可能不會表現出什么。

  但如果九鼎會飛嚴密,新月年齡大了,那天知道他說過的話還算不算。

  天下一,說好的百分之二股份一個破產沒有了,現在的九鼎,什么約定都沒有,將來鬼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萬一......

  “新月......”

  幾番掙扎,盧樹張開了嘴,但話到嘴邊,又再次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了。

  盧新月不由一笑,這個世界上,能夠將自己表情完全控制的人不多,沈建南這個混蛋就是其中一個,但自家大哥,在情緒上,跟那個混蛋相比,還差了很遠很遠,無恥程度,也要差了十萬八千里。

  也許,那家伙說的是對的。

  這個世界,要想成功站在人上,就要比所有人的人都更加無恥才行,但可惜,大哥是永遠都學不會這種無恥。

  盧樹不會讀心術,哪里會知道,盧新月心里在想什么。

  幾番掙扎,他還是覺得,有些事要先給妹妹做一個思想準備比較好,有所準備,萬一該來的來了,那也許就容易接受一點。

  “新月。你說公司這次做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哥。你知道么,以前我們腳下就是幾塊破石頭,一下暴雨,河水漫過石頭,想去隔壁村里上學,大人就只能冒險把孩子背過去。”

  “看見那邊的兩層樓房沒有,就是那棟。綠色墻底的那棟,以前,那里有三間瓦房,下雨,還會漏雨,里面的桌子,上面都是蛀蟲留下的坑洞。周圍家里的孩子,都在那里讀書。”

  兩層小樓,在約莫幾百米的對面,很清晰,不算很大,連在一起,應該只有三十多米長,院子里,可以看到一些籃球架什么的。

  盧樹怔了一下,片刻,領悟了盧新月是什么意思。

  “你是說,那學校是他建的?”

  “嗯。是他找到我們學校校長,校長又通過關系繞道了諸葛市教育局批復的。掛的名是華海附屬小學。”

  “不是叫沈建南小學?”

  “不是。”

  盧樹的搓詞不由為之一頓,建學校,不算是什么新鮮事。

  就像申城,包玉剛名下的各種中學和小學,成為了申城的重點小學。

  可是,捐款不留名,為什么?

  “那他圖什么?”

  圖什么?

  盧新月眼睛瞇了瞇,笑著,嘴角不由驕傲的揚了揚。

  “哥。你知道織月下午和阿姨去哪里了么?”

  “他們跟九鼎慈善基金特意從香港請來的大夫,去隔壁小黃鄉給人看病了。診斷是全免費的。治療,只有一個條件,如果預算較高,病人家屬可以跟第一國際資本旗下的第一礦業簽署一份勞務合同,到國外打工賺錢,將來,治療費從工資里扣。”

  第一礦業?

  你馬屁,這貨什么時候又弄了個加布你咧馬甲。

  如果盧樹知道馬甲是什么意思的話。

  不過,盧樹的注意力并沒有在第一礦業這個新的馬甲上,而是發起了呆。

  贊助小學,還有免費治療,這種事,真是沈建南干的?

  那種抽骨吸髓的家伙,居然會干這種好事?

  “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你放心吧,那家伙在外人眼里淡漠、無情還很無恥,但我知道,他的心其實很軟。那些,都是他堅硬的外殼。”

  “我知道他為什么一定要針對天府,但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將來,你就會知道,這么做其實很有必要。也許,有人會罵我們是賣國賊,是剝削農民的資本家。但我們不在乎別人說什么。”

  一種酸楚,帶著一絲痛,忽然劃過盧樹心口。

  外人。

  自家妹妹嘴里的那個外人,說的不是就是他么。

  還有,明明知道,卻不肯告訴自己,這還是那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妹妹么。

  想生氣,一時間,盧樹又不知道該生什么氣,女大不由娘,更別說他這個哥哥了,有了男人忘了娘,現在,他這個哥哥,已經算是外人了。

  盧樹幾次張了張嘴,想要問,但最終還是沒有再問。盧新月沒必要撒謊,這些事,撒謊也沒有什么意義的。

  等等——

  如果針對天府是新月說的那樣,那豈不是......

  砰砰砰——

  盧樹有些心灰意冷的心臟,逐漸加速跳了起來,喉嚨也不由自主蠕動了一下。如果那家伙并不是真的無情,那他說過的話,豈不是有可能真不是騙人的。

  “新月。沈...他說,將來你們有了孩子,第一個男孩,可以讓孩子跟我們姓盧,是不是真的。”

  我的哥啊,你能不能再笨一點,那家伙的鬼話你都敢信,要不是有你妹妹在,你真是要被人賣了幫人數錢都還不知道。

  盧新月那個氣啊。

  沈建南根本就沒說過這件事,擺明了,是在開口頭支票忽悠盧樹。

  但盧新月能怎么辦,她只能臉上一紅跺了跺腳撇過頭。

  “真是的。氣死我了,都跟他說了先不要跟你說的。”

  頓時,盧樹樂不可支笑了起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嗯。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子嘛,比較賴皮,就叫盧九皮。”

  “不是說名字讓我這個舅舅取么?”

  “呃......你都沒讀幾天書,能取什么好名字。”

  “那倒是...不對,你取這個名字也不好聽。什么盧九皮,一點都不男子漢。盧松你看怎么樣?”

  “盧鼎”

  “盧霸道?”

  “盧.....”

  唧唧、啾啾。

  唧唧、啾啾——

  盛夏的鄉村夜晚,到處都是蟲蛙啼鳴之聲,連綿不絕的叫聲在寂靜的晚上特別清脆,叫的讓人心煩,叫的讓人意亂。

  燥熱之下,沈建南沖了一個涼,轉身進了臥室,看著趴在床上穿著睡衣晃著腳丫子的盧新月,這貨心里不禁一蕩。

  盧新月的體質太敏感了,就她一個人的話,沈建南每次都有一種讓世界臣服的感覺。

  “寶貝。妹子她們呢?”

  “喔。織月今天跑了一天,有點中暑,妹子和雅子過去照顧下,別明天生病了。”

  “嘿嘿.....”

  沈建南頓時笑了起來。

  一個餓虎撲羊,直接撲在了人身上。

  “等等。”

  “等什么嘛。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小娘子,大爺今晚要定你了。你就乖乖從了我吧。”

  “先別鬧。”

  沈建南不鬧了,干笑著,不敢亂動。

  沒辦法,盧新月剛好捏住了他的七寸,那鋒利的指甲刺激著血管敏感的皮膚,換誰誰也不敢亂動。

  “建南。你說咱們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盧九皮,你覺怎么樣?”

  盧樹。你特么坑我,老子草你妹妹了啊!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

  蜀重這地方,本來就號稱火爐,這一到夏天,熱的真跟大火爐子一樣,站著柏油馬路上,肉眼就可以看到蒸騰起來的熱浪。

  九鼎飲料公司廠門口,三輛黝黑閃亮的汽車,在工人們揮汗如雨的注視中,依次駛入了工廠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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