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純陽屏退了幫中弟子,讓所有人遠離了山河樓,自己則帶著妻子葉尋夏獨自上了頂樓。
他在一張小茶桌前坐下,溫柔賢淑的妻子拿出兩個茶杯,而后巧施妙手,展現驚人的茶道技藝。
在其巧手之下,清雅的茶香漸漸出現,整個頂樓好似隨著這股茶香,充滿一種韻高致靜的氣氛。
“好手藝。”
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郭純陽對面,看著葉尋夏那精湛的技藝,聞著茶香,不由贊道。
“好茶!”他又是贊道,“可惜如此好茶,吾卻是難以親自品茗了。”
出現在此處的只是一道元神投影,雖然有著正常人該有的感官,但顯然并不具備吃喝功能。
元神投影終究只是一道虛幻的影子罷了。
“世叔,你來了。”郭純陽對此人出現毫不意外,因為他屏退左右就是為了會面此人。
此人,就是墨家的另一位矩子,掌管“止戈流”的那人。
“吾來,是為了墨侄女的事情,”那道模糊的身影道,“大玄皇朝最精銳的軍隊之一青蛟軍已經在兩日前開拔,目的地就是處在大玄邊境的安南城,秦旸極有可能會重返大夏,你有何打算?”
“我要是說我沒什么打算,世叔你行嗎?”郭純陽卻是露出一絲苦笑,說道,“很多人都以為這一次墨師妹暴露是我的手筆,但事實上我雖然對她的隱藏身份有所猜測,但并未想過去查實并揭破,也不會想著以墨師妹為餌,釣秦旸重返大夏。”
“這兩位,可都不是一般人,他們雖然看重互相之間的情感,但觀其以往的行事作風,卻是都有著各自的理智和冰冷。若是當真無法逃出生天,墨師妹絕對不吝于犧牲性命,而秦旸······”
郭純陽不再多言,但他的世叔,另一位矩子卻是能猜到秦旸會做什么。畢竟當初受到秦旸威脅而退去的元神投影,正是這位矩子的。
弦主若是死在大夏,那秦旸會有什么瘋狂之舉,他們二人都不敢想象。
“若是能殺掉秦旸,那倒還好,怕就怕我們狠心害死了墨師妹,結果卻把秦旸給逼瘋,那才是最可怕的。你我舍棄私人感情害死了老師唯一的血脈,結果什么都沒做成,反倒害得蒼生受害,那你我二人還有何顏面自稱要還天下一片太平。”郭純陽神色沉重地道。
以郭純陽的理智思維,害死弦主并非無法做到,但害死弦主若只是單純地害死弦主,而無法做到其他事情,那郭純陽就無法接受。
更別說此舉還可能導致秦旸的猛烈報復。
“你沒有信心斬殺秦旸?”矩子問道。
“秦旸若是易殺,又豈會容得他退入大玄,如今破境歸來,”郭純陽道,“大玄那邊的探子已經查明了消息,秦旸借大玄朝廷之力,不惜代價建造的渾天星動城已經初步完工,在三日前的夜晚,他已是突破成功,已經也算是我輩中人了。”
“他還真是夠狠心的啊,竟然讓墨師妹遭受追殺二十日,自己等到破境成功方才開始行動。”
“我下令放棄對夏墨消息渠道的封鎖,讓墨師妹被追殺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入大玄,若是秦旸聽聞這消息后第一時間重返大夏,那我便會布局殺他,務必讓他徹底留在大夏。但現在······”
說到這里,郭純陽嘆息搖頭,為秦旸的冷酷和理智而無奈,有種無從下手的失望。
在此之前,郭純陽所屬的墨家中人對夏墨進行連番打擊,并仗著對夏墨部屬的熟悉全面封鎖消息渠道,致使先前的鐵劍之死遲了一個月才傳到大玄。
但這一次,郭純陽卻是下令放棄封鎖,任由消息往來。以他的估算,秦旸大概會在三天內收到消息,并且立刻會有所行動。
然而,事實卻是直到三日前,秦旸破境成功,他方才有所行動,足足遲了十七日。
這十七日,也算是讓郭純陽看透了秦旸的心有多硬,竟然能完全按兵不動十七日。
“確實,這秦旸的心太硬了。”矩子也是如是嘆道。
他們二人都對弦主的遇人不淑感到可惜,也對秦旸的冷酷感到心境。這絕對是他們見過最棘手的敵人之一,若無萬全準備,絕對不宜輕易出手。
若是一個不慎,放虎歸山,那絕對會是后患無窮。
但事實上,秦旸的的確確是直到三日前才收到消息,郭純陽以為秦旸心夠硬,卻不知他此前對弦主被追殺之事一無所知。
“但是,審判庭負責追殺墨侄女,恐怕最后這黑鍋會扔到我們頭上。”矩子說道。
誰都知道墨家是審判庭的核心,審判庭這般窮追猛打,很難說沒有墨家的授意。
要是矩子沒料錯的話,現在其他人都認為這一局是墨家布下的了。
“無妨,我已傳信王無忌,讓他在關鍵時刻留手,暗中放墨師妹一馬,”郭純陽道,“這一次也算是一個機會,逼著墨師妹帶那些潛伏的夏墨之人逃入大玄的機會。而且墨師妹身份被揭露之事極為不尋常,我們也許在此事中找到一些線索,進而尋到那個人。”
“那個人······”矩子頓了頓,“你是說······唐青鳳?”
“嗯,”郭純陽點頭道,“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已有七成把握確定這家伙還活著。當初葉長庚說的沒錯,唐青鳳也是叛徒之一,并且還是最大的那個叛徒。唯有身在大夏的九算,才能對老師造成最直接的威脅。唐青鳳是叛徒,那個不知何時死去的弦宗,也該是叛徒之一。”
“連我們都不確定弦宗的生死,卻被其他人輕易揭破,這的確有可能是那條毒蛇的身影。”矩子也是面色凝重地點頭。
“所以我等在此事之中的真正目的,是要逼著夏墨完全撤入大玄境內,并且還要抓住唐三這條毒蛇。至于對付秦旸,暫做旁觀,若是當真有機會,未嘗不能出手,將秦旸留在大夏。”郭純陽道。